雷聲轟鳴,狂風驟起,漫天烏雲如墨翻涌。
蘇承自入定中緩緩睜眼,信手揮袖間,一道玄霧屏障憑空浮現,將傾盆大雨隔絕在外。
歷經五日疾行,一路暢通無阻地穿越兩國疆域,終於踏入五荒域南境。
“此地氣候潮溼,天地靈氣似乎”
他感受著周身流動的氣息,眉頭微皺。“比之前更爲濃郁?”
“五荒域各地靈氣分佈皆有差異。”
時玄在耳畔輕聲道:“而千峰嶺所在之地,應當是天地靈氣交匯處。”
蘇承展開地圖細看,略作思索。
當初原以爲千峰嶺不過是一片尋常羣山,細究之下才知這‘千峰’之名並非虛言。
連綿山脈橫跨萬里,天險峻嶺不計其數,其廣袤程度甚至超過了整個東晨國境。
“大約還需一兩日方能抵達千峰嶺。”
他話音未落,驟然感知到數裡之外有靈氣波動,似是玄術交鋒。
“大雨天還這般熱鬧。”
這一路上,並非是第一次撞見這場面。
修士之間爭奪天材地寶、或爲報仇怨,都已是屢見不鮮。
“天地靈氣逐漸衰竭,爲搶奪資源,此事以後只會更多.”
時玄正感嘆間,忽覺蘇承懷中傳來細微震動。
他取出傳音玉石,只見靈光微閃,一道模糊聲音隨即傳出:
“是叔叔麼?”
“是我。”
蘇承眉峰微挑:“難得小芙會傳音喚我,有事相商?”
“.不是。”
玉石那頭的芙洛話語微頓,低聲道:“只是方纔修煉出關,心血來潮想試試此物.是否好用。”
蘇承:“.”
時玄在一旁掩脣莞爾。
蘇承無奈笑道:“如今聽見我的話了,感覺如何?”
這些日子他耗費百年份靈氣繼續(xù)推演此陣,雖品階未升,傳音距離卻已擴展數倍。
看來即便身處此地,與東晨乃至問幽山的聯繫都不成問題。
“.尚可。”
芙洛聲線愈低:“叔叔近日.可好?”
“一切安好,正在前往千峰嶺的路上。”
蘇承語氣溫和道:“你那邊如何?”
“.不壞。”
芙洛沉默片刻:“日後再談。”
說完,傳音便戛然而止。
“.”
蘇承望著手中黯淡下來的玉石,神色愈發(fā)古怪。
這丫頭特地傳音過來,當真只爲了打聲招呼?
時玄掩脣輕笑道:“看來,那位芙姑娘確實挺怕羞的。”
“是啊,與當初的玄兒有些相似。”
“我”
她話音一滯,羞赧地輕戳蘇承側腰:“我哪有這般失禮。”
瑩白纖手忽被溫暖掌心包裹,時玄嬌軀微顫,下意識想要抽回,反被順勢攬入懷中。
“別”
她面染紅霞,欲拒還迎地輕推:“你這人怎麼總是”
蘇承正想再調侃兩句,神色忽地一動。
【檢測到‘潮心玄脈’.14.8km】
“十幾裡外有一條靈脈。”
說著微微揚起脣角:“正好順路瞧瞧。”
時玄都忘了掙扎,不禁輕眨冰眸:“你的神識已能感知如此之遠?”
“只是對靈脈波動格外敏銳罷了。”
“這能力還真是奇妙.”
時玄若有所思,忽瞥見身旁傀儡,不禁芳心微顫。
她輕拉蘇承衣袖,含羞細聲道:“待會兒若要煉化靈脈,你可不許再胡鬧。”
與此同時,數萬裡外——
芙洛將玉石緊緊貼在胸前,青澀的臉龐泛起一抹動人紅暈。
“.真是羞人。”
她輕聲呢喃,側身倒在柔軟牀榻上。回想起方纔語無倫次的對話,少女只覺得臉頰發(fā)燙。
明明出關時想好了要如何詢問近況,可一聽到蘇承的聲音,腦海中便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開口。
“心跳.好快。”
纖手按在高聳胸襟處,眸中泛起瀲灩水光。
可想到近來關於千峰嶺的種種傳聞,她沉默良久,突然坐起戴好頭紗,身影化作一縷黑煙飄出洞府。
待越過山庭古院,芙洛很快來到一處清幽竹苑前,盈盈欠身行禮:
“師尊,徒兒有事相求。”
“說吧。”
苑內傳來沙啞的老婦聲音,略帶笑意道:“小洛兒此次帶回幽冥寶鑑立下大功,無論什麼願望,老身都會盡量滿足”
“徒兒想要去千峰嶺。”
“.”
竹苑內驟然陷入沉寂。
半晌,老婦的聲音纔再次響起:“你向來不喜入世紛爭,此番卻是爲何?”
“有位恩人獨自前往,徒兒擔心他的安危。”
芙洛語氣毫無波瀾道:“想去助他一臂之力。”
苑內傳來沉吟之聲:“.你已不是孩子了,既然有了決斷,老身也不便阻攔。”
“師尊.”
“老身唯有一個要求。”
苑內老婦意味深長道:“事成之後,將你那位恩人帶來,讓老身見見。”
雲收雨霽,朝陽灑落羣山。
蘇承摟著懷裡的嬌軟傀儡,御劍掠過古鎮(zhèn)上空。
瞥見下方若隱若現的玄妙陣紋,不禁感嘆:“沒想到連這樣的山鎮(zhèn)都有陣法守護。”
“這千峰嶺並非尋常國家。”
時玄慵懶地趴在肩頭:“相傳那奇境四族後裔血脈龐雜,散住在千峰嶺各地。
因掌握著修煉資源,與其說是城鎮(zhèn),不如說就是一座座由血脈維繫的仙門宗府。”
“這般氣象,確實遠非東晨可比。”
即便是百川國,也遠不及此等規(guī)模。
正思索間,蘇承忽然神色一凝。
四十座修煉室全速運轉至今,終於將丹玄初境的修煉進度磨至圓滿。
隨著最後一縷靈氣煉化吸納,境界桎梏驟然洞開!
轟!
周身倏然盪開一陣澎湃氣浪,化作灼風席捲四方,空氣中隱隱炸開細密電芒。
時玄訝然睜眼:“你這是”
“突破了。”蘇承迅速收斂氣息,四周異象漸漸平息。
內視丹田,只見金丹上已然浮現密密麻麻的命星玄紋,霆炎玄息在經脈中奔流不息。
丹玄中境,已水到渠成。
“你這修煉速度還是這般可怕。”
“多虧了玄兒相助。”蘇承面露笑意,輕捏傀儡的粉嫩臉頰。
雖然路上只尋得兩條低品靈脈,未能提升仙宗等級,但那六百年份的精純靈氣,卻是實實在在的收穫。
“你還好意思說”
時玄臉紅囁嚅道:“欺負人的手段倒是越來越熟練了”
想起不久前吸收靈脈時,這身子在其掌下不自覺扭出的羞人姿勢,她都不免有些心跳加快。
“嗯?”
恰在此時,二人同時神色一動。
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遠方,那裡正有一股磅礴氣息沖霄而起,攪動漫天雲霧。
“那是.”
“數以百計的靈舟。”時玄低聲道:“其中不乏強者氣息,想來是千峰嶺的本土勢力。”
蘇承若有所思。能拿出如此陣仗,絕非是尋常宗門。
沉吟間,雙方距離漸近,只見數百艘青白相間的靈舟排開雲海,旌旗獵獵,氣勢恢宏。
“也不知是——”
他眼神微凝,驀然望向主艦船首處。
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正側目望來,雙方視線恰時交匯。
打量片刻,蘇承眉頭舒展,遙遙向對方頷首致意,算作打聲招呼,隨即御劍化作流光掠過船隊。
“.”
船首之上,白衣青年望著遠去的劍光,五指不自覺地收緊,將白玉船欄都捏出細密裂痕。
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