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下雨,秋寒載往窗外看了一眼,拿起傘就要走。秋媽媽趕緊攔住,讓他多穿了一件外套才放他離開。
今天是江卓鳴的生日,出門前江卓鳴打電話來讓他去蛋糕店取蛋糕。秋寒載舉著傘,出了小區(qū)。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秋寒載心裡有些著急,步子邁的大了些。在路口拐角的地方,秋寒載撞了人。
今天是丹陽練習小提琴的日子,但今早出門急,忘了帶傘,眼看雨越下越大,便趕緊折回家拿傘。丹陽抱著琴低著頭快步向前走著,沒想到在拐角撞了人。
秋寒載沒站穩(wěn),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裡還握著傘柄。擡眼一看,是丹陽。
丹陽的頭髮已經快被雨水打溼,上衣粘在了皮膚上。她連忙扶起秋寒載,說道:“對不起,你沒事吧?”秋寒載直愣愣的盯著丹陽,半響沒說話。秋寒載沒想到自己會遇見丹陽,一時間不知道怎樣打招呼。
壞了,把人給撞傻了?丹陽心想。眼前的男孩兩眼瞪的滾圓,特別像鄰居阿姨家的阿拉斯加。
丹陽剛想開口詢問,卻見男孩用力的抿了抿嘴,撓了撓他的大頭,把他的傘往前一遞“你用我的傘吧,我家裡的近。”
丹陽下意識的接住傘“可是...”
秋寒載脫下外套往頭上一蓋,剛往前跑了幾步,邊回頭說道“我是盛陽中學初二三班的秋寒載,放完假回學校記得還我。”
瀝瀝淅淅的雨打在傘上,雨幕模糊了路旁的野花,眼前奔跑的男孩的屁股上,有一個清晰的水漬,那片水漬顯得男孩有點滑稽。在丹陽看不見的地方,秋寒載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秋寒載?...秋寒載。”丹陽小聲的念著,心想,一個在那裡聽過的名字。擡頭看了看傘,傘的裡側印著一個小孩的臉蛋,正衝她笑。
當秋寒載溼漉漉的來到江卓鳴家裡時,兩個孩子已經餓的差不多了。“你去取經了?這麼慢。”江卓鳴上前接過用外套裹嚴實的蛋糕,順手把毛巾扔在了秋寒載臉上。
秋寒載全身已經溼透了,頭髮上還滴著水,臉上還掛著傻乎乎的笑。
“再笑,哈喇子留下來了”邢予呈來到秋寒載旁邊,遞上熱水。
秋寒載回過神來“邢予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邢予呈用毛巾幫秋寒載擦著頭髮,道“昨天,不是給我弟過生日嘛。”邢予呈是江卓鳴的表哥,三個人一起長大,不過邢予呈去年去了另一個城市上學。
“丫頭,洗個澡來吃蛋糕吧”江卓鳴遞上他的衣服“喏,先穿我的。你的衣服扔洗衣機裡就行。”
“別喊我丫頭!”秋寒載最討厭別人叫他丫頭,怒氣衝衝的拿了衣服,扭頭就走向浴室。
秋寒載天生嘴脣紅,臉蛋白淨,用江卓鳴的話說“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邢予呈在江卓鳴背後偷笑,江卓鳴回頭笑道“瞧他的暴脾氣。”
三個男孩在客廳裡打了一下午的遊戲光碟,秋寒載看時間不早,起身道“我要走了,你倆今晚來我家吃飯吧。”江卓鳴頭也不擡的回答道“不了,今天邢予呈回來了,我爸媽會回來請他吃飯的。”
低頭換衣服的秋寒載動作頓了一下,張開嘴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說話。
來到樓下,雨已經停了。空氣中混合著泥土和青草的香氣,湛藍的天空浮動著大塊大塊的雲(yún)朵,在夕陽的輝映下,鑲上了金邊。
秋寒載走在路上,回想著上午撞見丹陽的情形。她揹著的,是小提琴嗎?難得補習班週末放假,還要去練習小提琴。
回到家裡,秋媽媽問“傘呢?”秋寒載脫下衣服,道“江卓鳴借去了。”秋媽媽接過衣服,回道“聽江媽媽說邢予呈回來了?我今晚燉上排骨,你明天送過去。”秋寒載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說這兩個大人也真是,平時工作忙的看不見人,孩子每次過生日就知道帶出去吃,外面再好吃也沒有家裡衛(wèi)生啊”秋媽媽在廚房裡嘮叨著。
秋寒載在客廳心不在焉的看了會兒電視,像是決定了什麼事情,拿起了話筒。
“幹啥啊,小爺我要出去吃大餐,有屁快放。”江卓鳴在電話那頭大大咧咧的說。
秋寒載剛纔醞釀的情緒全跑了,“明天你給我在家呆著,我媽給你做的排骨。”
“嘿嘿,謝謝阿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你還有事嗎?”
秋寒載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也想報你報的那個籃球課。”“奧,這事。我回頭讓我爸把電話給你爸。”江卓鳴大大咧咧的回答。
電話兩頭沉默了一會兒,“沒事我掛了,拜拜了丫頭”還沒等秋寒載發(fā)火,江卓鳴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秋寒載用力的扣上話筒,心裡罵道,就不該可憐沒人陪他上籃球課!
“來,兒子”秋媽媽端上菜“吃飯,你爸今晚不回來了。”
秋寒載起身去餐廳,留下一個生氣的身影。
丹陽回到家,打開單肩包,裡面穩(wěn)穩(wěn)的躺著一把傘。丹陽拿起傘端詳了一下,放在了書桌上。
吃完晚飯,丹陽給伊一打了個電話。
“秋寒載?我知道他。他這次的期末數(shù)學成績滿分,老師還在班上表揚過他。”伊一回答:“而且,他和我們在一個補習班。”
“你爲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啊?”丹陽用手指絞著電話線,滿臉問號。
“我的同桌告訴我的,這次因爲秋寒載的數(shù)學成績比他高,他每天都在說秋寒載的壞話。”伊一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語氣匆忙的說:“我母親回來了,我要趕緊練琴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丹陽聽見電話裡的忙音愣了愣,隨後便放下了電話。
原來和我在一個補習班啊,要不我明天還給他?丹陽盯著傘思考了一會兒,便把傘放到了書桌上,打算明天就還給秋寒載。
誰知第二天早上,丹陽得知那把傘被爸爸拿走出差去了,得一個多周才能回來。
丹陽想,那就回校之後再還給他吧,等問問伊一他在那個班級。
—————————————————————————————————————
多年後的一個雨天,秋寒載和丹陽正在吃飯,但是秋寒載的客戶忽然來電,他便起身離開,離開時還不忘了囑咐丹陽慢慢吃,餐桌他來收拾。
丹陽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吃完飯後便開始收拾餐桌和垃圾。
當?shù)り栭_門要倒垃圾的時候,秋寒載來到玄關處拿走了垃圾,自己下了樓。回屋後的丹陽才發(fā)現(xiàn)秋寒載沒有帶傘,從窗戶向下望去,一個在雨中狼狽奔跑的身影和十幾年前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小男孩的身影重疊。
丹陽忽然想起,同居乃至結婚之後,自己的手上從來沒有拿過垃圾。
思考間,男人已經進屋。丹陽溫柔地注視著他,緩緩上前抱住男人,說道:“謝謝老天讓我遇見你。”
男人愣了一下,摟住女人的肩膀,輕輕的在耳邊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