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葉懷瑾居中而坐，桑梓和荊四娘隨坐身側，衆人圍成了一桌，葉懷言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是實在有些提不起胃口。

“怎麼都是這些菜，東西都吃膩了。”

桑梓的臉上突然有些微的尷尬，因笑道：“你不喜歡嗎？那下一次我再做些別的?！?

荊四娘推了推葉懷言，道：“能吃就吃，別廢話，有本事自己做?！?

葉竟成笑道：“怎麼了，做的不好還不讓說了？”

桑梓聽了這話更是尷尬了，荊四娘見狀，便道：“有本事你就做去，自己做不出來還說人家。”

葉竟成道：“我要是自己會做，也不吃這個了?！?

“你們都不喜歡，我瞧著卻挺好的，”荊四娘先夾了一些菜放進去裡，卻突然發現這些菜的確是挺難吃的，她突然有點兒尷尬，不過還是道：“失手一次也不算什麼，下次好好做就是了?！?

葉懷言道：“桑姐姐，你是不是不會做這些尋常的菜呀？”

桑梓咬著筷子，只覺得尷尬，可是又不好不回答葉懷言的話，只得道：“這一次失手了，下一次我再做別的給你們吃好不好？”

葉懷言攤了攤手：“那這些菜怎麼辦？”

桑梓想了想，道：“那不然倒了吧？”她看向葉懷瑾，喜歡葉懷瑾能說幾句鼓勵自己的話，卻沒料葉懷瑾站了起來，道：“我有事，我先回房去了，你們慢慢吃?！?

桑梓對葉懷瑾這樣的態度顯得有些措不及防，因跟著站了起來，道：“怎麼了，你身子不舒服嗎？”

葉竟成也道：“若是不舒服便叫桑梓給你看看吧，反正她醫術那麼好，也省了一截路去請大夫。”

桑梓突然回過頭略帶驚訝地看著也葉竟成，但很快眸子裡驚訝的神色便一閃而過。

只是她不知道，這樣的神色卻一旁的荊四娘全數捕捉在眼裡。

荊四娘早就覺得奇怪了，桑梓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變了這麼多？

她扯了扯桑梓的衣袖，道：“你是不是也不舒服？我看你臉色怪怪的。”

桑梓低著頭，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給荊四娘看：“我沒事兒，可能是因爲昨晚沒睡好吧，我中午補個覺?！?

荊四娘“哦”了一聲倒沒多想，只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又問道：“你今天要不要去林府看看林夫人？我瞧你昨天挺關心她的。”

桑梓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昨天看過林夫人，她已經沒事兒了，我怕多去看她幾回看出感情來了，到時候捨不得走了?！?

“你能這樣想最好了?！?

桑梓坐了下來，一桌人吃飯的氣氛突然變得怪怪的，平常這個時候桑梓一定會站出來說些笑話緩和氣氛的，因爲她最見不得這樣冷冷清清的樣子了?？墒沁@一次，桑梓似乎沒有這個心思，她只是低頭吃著飯菜，似乎在想什麼事情，把衆人的晾在一旁。

荊四娘也沒有理會衆人，只是葉懷志微微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他小心翼翼道：“桑梓，你是不是又跟葉懷瑾吵架了？”

桑梓擡起頭來看他一眼，道：“沒有啊，爲什麼這麼說？”

葉懷志道：“除了你們兩個吵架的時候我還沒見他這個樣子過。”

“你覺得我們兩個經常吵架嗎？”

葉懷志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這姑娘是傻了嗎？

“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只是

問問，畢竟可能我覺得我們不是經常吵架，但是你們覺得呢?！?

葉竟成道：“我們哪兒有那麼無聊去管你們有沒有吵架?！?

桑梓的笑容實在顯得有些尷尬，看著桑梓這樣的神情，一桌子人都覺得沒什麼胃口，葉竟成乾脆站起來道：“我出去吃，阿遲，要跟爹爹走嗎？”

阿遲前兩天還生他的氣呢，這會子氣便全消了，緊緊地抓著葉竟成的衣袖，生怕他不肯帶自己一塊兒走似的，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對荊四娘道：“四娘，你也一起來吧?！?

荊四娘看看桑梓，又看看阿遲，道：“你們去吃什麼，要是好吃的我就去?！?

葉竟成道：“你覺得什麼好吃？”

荊四娘想了想，她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東西吃過不少，酒也喝過不少，但是要真問她什麼東西好吃，她還真的不太清楚，因而只得道：“我不知道，你覺得什麼好吃，我就吃什麼?！?

“我覺得好吃的東西可不少，你確定你都要吃？可別吃成了胖子嫁不出去了?！?

荊四娘站了起來，狠狠道：“我要是嫁不出去，那你就完蛋了?！?

說罷阿遲便挽著荊四孃的手要出去，葉懷言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他和葉竟成父子倆一直是形影不離的，正因如此，才總是被皇后說他不務正業，畢竟葉竟成閒散慣了，常常留戀煙花之地，葉懷言正是十一二歲的年紀，最受不得誘惑了，萬一被他教壞了，那皇后娘娘不得連腸子都悔青了。

皇后娘娘一生誕育了四子二女，能活到現在的才只有兩個兒子，如果還被人教壞了一個，她的心別提有多難過了。

“言兒，我先跟你說，”葉懷志抓住葉懷言的手，語重心長道：“出去吃東西可以，但是如果竟成哥哥要去青樓和南館這樣的地方，你一定要先回來，不許跟著去知道嗎？”

葉懷言還是小孩兒，自然對這樣的地方充滿的求知的慾望，一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頓時不高興了：“我只不過是去看一看有什麼關係？”

“你要是喜歡女人，回家以後母親會給你找的，你要是喜歡男人，我府裡頭多得是，像柳兒哥哥這麼漂亮的也有，你不許那些地方找知道嗎？”

見葉懷言有些不高興，荊四娘便勸道：“你哥哥是爲你好，他怕你在那些地方惹了一身髒病，可活不長久的，到時候滿身的爛瘡，難受不說還難看，你想變成這樣嗎？”

葉懷言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聽到這些話哪兒有不怕的，便看著葉竟成道：“真的會得髒病嗎？竟成哥哥，你也有這樣的病嗎？”

葉竟成連忙道：“去去去，誰說的誰有病，你別聽他瞎說，髒病這種東西是會傳染的，只要你找的人乾淨，自然就不會有啦。”

葉懷言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荊四娘：“真是這樣嗎？”

荊四娘撇撇嘴：“他說他沒有，你就信，說不準他真的就碰過有髒病的人呢?！?

“我說你這人怎麼說話的？”葉竟成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將荊四娘摟在懷裡，道：“我要是得了髒病，第一個過給你?！?

“你敢！”荊四娘手臂一揮，手上拿著的筷子險些刺中他的眼睛，還好葉竟成知道她的性子，連忙伸手擋住，不然荊四娘真的會刺下去。

“我要是瞎了，你養我一輩子嗎？”

荊四娘踢他一腳，拉著阿遲走了出去，葉竟成在後面打了個哈欠，葉懷言道：“竟成哥哥，剛纔真的好險，萬一你真的瞎了，你

會不會殺了四娘？”

葉竟成在他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道：“我娶她做老婆?！?

桑梓在一旁看得滿頭大汗，葉懷志看見她一副驚恐的表情，因而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吼了一聲：“嘿！”

這一聲可把桑梓給嚇壞了，她差點兒沒順過氣來，驚魂未定地摸著著胸口看著葉懷志道：“什麼事兒？”

葉懷志一愣，這桑梓，是轉性兒了？要是換了平常自己這樣嚇她，那不得一個巴掌就揮過來了嗎？

因道：“你怎麼了？嚇傻了？”

桑梓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剛纔好險啊，萬一他來不得擋，四娘真的會刺瞎他的眼睛?！?

葉懷志滿不在乎道：“他的身手那麼好怎麼會讓自己受傷，再說了，就算受傷了又怎麼樣，他也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這不是記仇不記仇的問題，眼睛這樣重要，要是在打鬧的時候弄傷了就不好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桑梓看著他，仰起頭道：“我有膽小嗎？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葉懷志仔細地打量著桑梓的面容，然而卻找不出一點兒破綻，可是桑梓的說話風格，實在讓他忍不住懷疑，眼前的人真的桑梓？那個滿口道理，總是能讓對她服服帖帖的桑梓嗎？而且桑梓平常跟他說話總是頤指氣使的，怎麼今天活似個小媳婦兒？

“我瞧你的樣子比從前溫柔多了，也膽小多了?！?

桑梓只是低著頭，躲避著他的目光，道：“我一直都是這麼溫柔膽小，不過是你沒發現而已?！?

葉懷志突然想起之前並謝替桑梓相字的時候曾經讓她注意著說話，小心禍從口入，因道：“你不會是因爲聽了並謝先生的話，所以變得膽小敏感起來了吧？”

“什麼話？”桑梓居然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他伸手摸了摸桑梓的額頭：“你這是生病了？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你記性這麼好怎麼會忘呢？”

桑梓連忙將頭移開，道：“我……我當然記得啦，我只是想考考你記不記得而已?！?

“我爲什麼要記得？”葉懷志笑了起來：“這種事情不應該是葉懷瑾記得就好了嗎？管我什麼事。”他苦笑著倒了杯酒喝，桑梓卻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說起來，我有件事要問你，”他看著桑梓：“之前在瑯琊郡的時候，你背得那個《辟邪劍譜》你爲什麼不練，你那麼聰明，如果自己研習的話，未必不能有所成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動輒要人保護?！?

桑梓眨著眼睛，小聲道：“女孩子總是不適合練武的，而且女孩子本來就是要男人保護的，男人比女兒強大，所以處處都要讓著女人，都要保護女人?！?

葉懷志突然愣住了，他真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桑梓的嘴裡說出來的，他看著桑梓，像是在打量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事實上，面前的這個桑梓的的確確讓他感覺到很陌生。

桑梓被他瞧得臉紅了，因道：“你幹什麼這樣看著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葉懷志作爲一個男人，絕對不能說她的話是錯的，但他心裡也絕對不承認這是對的。

他不禁在想，如果這纔是桑梓的真面目的話，那麼他是否還喜歡這樣的女人？他喜歡桑梓，正是喜歡她獨立自主的性子，可是如今，她卻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了。

葉懷志的人生第一次出現了疑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