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高人相互凝視片刻,這才動起手來。一開始,他們也是試探著出招,並沒有亮出真正的本事,可就是這平常的招數,也讓周圍的衆人眼花繚亂。曲二胡雖然對慕容岫的冷嘲熱諷極爲不滿,可是這種不滿之情並沒有在招數上體現出來,一招一式都很踏實,沒有顯出急於求勝的心理,這也體現了一位高手良好的心理素質。
同時曲二胡也在查看對方的招數,慕容岫是白虎派的人,他的這套功法又不怎麼像白虎派的功夫,而認真觀察,又能找到一些白虎派功夫的影子,這可能是慕容岫對白虎派的功夫進行了修改、調整,讓外人一下摸不著底細,甚至看不出他的身份。
慕容岫出招的速度不快,而且還有漏洞,可是曲二胡不敢抓這些漏洞,他清楚這些漏洞其實就是陷阱,一旦貪了小便宜,就會著了他的套兒。慕容岫啊,慕容岫!你這也太天真了!跟你這等高手交手,我會看不出這點門道?
其實慕容岫故意顯出破綻,並不是引曲二胡上鉤,而是故意貶低自己,故意裝著武功平庸的樣子,照我們現在的話講叫低調!他這樣做,也沒有什麼目的,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否則像他那樣的武功,何至於扛著板凳攬著只有幾文錢的活計!
雙方打了二十幾招,曲二胡還是沉不住氣了,他加快進攻的節奏,亮出青龍派的武功絕學,他的劍形如鐵絲,卻運用自如,忽快忽慢,忽東忽西,就像是一條出洞尋找食物的遊蛇。
慕容岫的鋼銼也不算兵器,可是在他的手中卻運用自如,點、刺、戳、劈、掃、崩、撥、架、撩等招式樣樣齊全,他的招數也不再平庸了,盡顯白虎派的武功精華。其實高手比拼的不再是兵器的長短、刀劍的鋒利,而是內力和功底。
青龍、白虎是當今武學的最高門派,而曲二胡、慕容岫就是這兩派的代表人物,這兩個人鬥起來,真讓人大飽眼福,平時哪裡有機會看這等高水平的較量?周圍人悄無聲息,眼睛連眨一下的功夫都沒有,他們的眼睛隨著兩個人的兵器而動,臉上的表情也隨著兩個人的招式而變,有時提心吊膽,忐忑不安,有時驚恐萬狀,心驚肉跳,似乎他們比場上打鬥的人還累!萬籟俱寂,只有月光的清輝撒在漫山遍野之上。
兩個人鬥了六十幾個回合,可這只是熱身一下,好戲還在後頭呢!不巧的是,斑竹劍客帶著一些侍衛趕了過來。——原來斑竹劍客見李順已經走遠,再戰已經沒有意思,就從包圍圈中殺了出來,還有幾個侍衛也跟著她。薛如鬆等人估計若虛、崔太平他們已經得手,再與斑竹劍客廝殺,拼個你死我活也沒有必要,而斑竹劍客又不是李順的人,所以他們沒有及時跟上來。
丐幫和天柱堂的弟子死傷較多,薛如鬆查看一下他們的傷情,就把救死扶傷之事交給了左騾。他望著前面的大路沉吟不語,師道傳、班門斧知道,薛如鬆放心不下。其實他們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三位堂主心照不宣,先後翻身上馬,沿著大路奔去。
再說曲二胡一見人多了,吵吵嚷嚷的,不禁搖搖頭閃在一邊,說道:“慕容兄,今日天色已晚,以後再戰如何?”慕容岫見曲二胡的招數是滴水不漏,知道無法輕易取勝對方,只得點頭,說道:“好吧!明天我還要起早做生意呢!”
曲二胡說道:“慕容兄既然熱衷於做生意,我們又何必要分出勝負呢?”慕容岫點點頭,白鬍子一翹一翹地說道:“也是!也是!”
曲二胡把細劍交給手下人,拱手說道:“那在下告辭!”慕容岫只是簡單地還了一下禮,曲二胡也不計較,轉身而去。倪春生等人也跟在他的身後。若虛這纔想起這個人還是顧歸襄的師父,可是一想,我能跟一個高傲之人說些什麼呢!
而崔太平瞪大眼睛,卻再也看不到李順的影子了,可就是看到,又能如何?贏不了曲二胡,就抓不到李順。崔太平本想在曲二胡和慕容岫爭鬥之時,去刺殺李順,可是若虛、駱燕已經和曲二胡鬥到現在了,李順身邊還有不少好手,那個什麼五虎將也從山林中鑽出來,站在李順的身邊。崔太平這麼一猶豫,機會就丟了。——李順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了。現在斑竹劍客一來,殺李順已經徹底無望。這次行動,不僅煮熟的鴨子飛了,師弟水思源還受傷很重,已經氣息奄奄。崔太平仰天長嘆:殺一個壞人爲何如此之難?
駱燕跑了過來,喊道:“白鬍子爺爺!”慕容岫把鋼銼放到板凳上,親切地說:“小燕子啊,你都長這麼高了!你要是不喊我,我還真認不出你了。”駱燕說道:“是啊!我好多年沒有見到你了!”
慕容岫點點頭,說道:“我記得,你當時只有這麼高!”他做了個手勢,“好可愛哦!”他扛起板凳,說道:“你還記得我經常給你吃糖果嗎?”駱燕說道:“當然記得!要不然,我也一下認不出你來!”
慕容岫自嘲地說:“看來,還是糖果好哦!”駱燕問道:“白鬍子爺爺,你這就要走?”慕容岫說道:“我今天真的沒有帶糖果,以後再補吧!”
駱燕收斂了笑容,說道:“白鬍子爺爺,我爹出事了!”慕容岫愣了一下,說道:“嗯,我聽說了。”駱燕說道:“我認爲是有人在陷害我爹!”慕容岫臉色嚴肅,說道:“別胡說!尤其不能在白虎山胡說!”駱燕明白慕容岫話中的意思:這是怕自己招惹殺身之禍。
慕容岫想了想,說道:“這件事嘛,你也管不了,不如多學習白虎派的武功。你的武功還差得緊呢!”駱燕說道:“那就請白鬍子爺爺教我!”
慕容岫搖搖頭,說道:“我?我哪有時間教你?”他想了想,從身上摸出一個小本子,說道:“這是我啊,多年來練功的體會。不是什麼一練就會的武功秘籍。你看看也許對你有幫助!”駱燕接過小本子,卻看著慕容岫,說道:“你真的不管我爹了?”
慕容岫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再說一遍,這事你不用管!我會調查的!”他不再搭理駱燕,匆匆朝前走去,駱燕緊走幾步,急急地說道:“白鬍子爺爺,青龍派要稱霸江湖,氣勢咄咄逼人。我師姐金銀花還——”
她嚥下了後面的話,因爲慕容岫根本沒有迴應,似乎沒有聽到,只一會兒的時間就消失在樹叢之後。駱燕望著慕容岫消失的地方,悵然若失。若虛上前拉了一下駱燕,駱燕默默地回過身來,站在若虛的身邊一聲不吭。
這時,薛如鬆、班門斧、師道傳趕來,若虛把這邊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薛如鬆遺憾地搖搖頭:李順沒死,想回到岳陽太平教總部扳倒李順就困難了許多。若虛也神情沮喪:自己一直都想爲師父做些事情,彌補自己以前的“過失”,可自己精心設計的一計,卻功虧一簣。
衆人神色不樣,心情各異,打馬回到了縣城。崔太平急著尋找遊子依,可是水思源的傷勢太重,已經無法醫治了,崔太平悲痛萬分。而薛如鬆連夜帶人重新返回洪府仔細查找,卻沒能查到地道的出口。
倒是第二天,高天峰這邊打通了一條通道,僅能容一個人。薛如鬆得知消息後,即刻和班門斧、師道傳以及若虛、駱燕等幾個人趕到幽冥村,從這個狹窄的通道中進入幽冥村裡面。
薛如鬆和班門斧、師道傳分頭去找。找了半天,薛如鬆終於在一間密室裡發現了教主談古今,可是他已經死了。照情況來看,應該是李順在臨走前殺的。薛如鬆一想,教主之死暫不能對外公佈,必須保密。班門斧、師道傳也都贊同,因爲在太平教中,李順的勢力較大,但他們還是打著教主旗號的,如果宣佈教主已死,太平教可能會亂。
他們又在教主的屋裡,仔細查找,揭開教主睡的牀,在牀板上竟然找到幾行字跡。師道傳、班門斧不放心,又仔細比對,確認這是教主的手跡。教主談古今的這幾行字跡揭露了李順囚禁自己,陰謀奪權的經過。薛如鬆等人一看,是如獲至寶,這就是李順謀反的鐵證!有這塊木板,就可以徹底扳倒李順了。
薛如鬆和班門斧、師道傳一商量,決定馬上出發,趕赴岳陽,不給李順勢力有任何喘息的機會。薛如鬆讓高天峰升任副堂主,暫代處理天柱堂一切事務,自己和師道傳、班門斧火速趕回岳陽。
若虛見師道傳帶著“太湖雙蛟”、班門斧帶著“岳陽三傑”而薛如鬆只帶幾個平常的隨從,就說要跟著師父前往岳陽,助師父一臂之力。薛如鬆沒有同意,這是太平教內部的事務,不需要外人插手,況且他們握有李順謀反的鐵證,不需要什麼打鬥。
若虛知道駱燕不想跟著薛如鬆,而且自己還有江湖刑部的要事,既然師父不同意,那是最好的。他把薛如鬆等人送出潛山縣城,此時已經是日落西山了。
回到皖城客棧,若虛、駱燕早已疲憊之極,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天山派的弟子叫醒:原來水思源已經不治身亡!若虛、駱燕簡單地梳理一下,連早飯都沒吃就趕到崔太平住的地方。崔太平傷心之極,若虛、駱燕也理解這種心情,他們安慰崔太平幾句,然後就幫助崔太平安排水思源的後事。爲水思源祭奠了三天後,崔太平決定把水思源帶回他的老家嘉峪關安葬。
若虛、駱燕又把天山派的人送出縣城。臨別前,崔太平咬牙切齒地發誓說,還會回來接著殺李順,就算李順跑到天涯海角,甚至陰曹地府也不放過他。若虛說,自己一定還會盡全力幫忙的。
這次行動啓獲了李順的不少財物,高天峰讓天山派帶足銀兩,其餘的與丐幫一分爲二。左騾也很高興,雖然丐幫死了不少弟子,可是剷除邪惡,匡扶正義,是丐幫義不容辭的責任。這次行動,趕跑了李順,爲死難的潛山百姓出了一口氣,樹立了丐幫的聲望,這是最關鍵的,得到一些銀兩那是次要的事了。
若虛、駱燕休息了幾天,恢復了體力,高天峰親自帶著他們重遊天柱山,應該說上次他們只是來過天柱山,這次才叫真正的遊覽。天柱峰、天池峰、九曲河、神秘谷、天梯、渡心橋、三祖禪寺等一一看個夠,在遊覽的同時,若虛、駱燕還在潛山縣城到處閒逛,希冀發現慕容岫的身影,可是四五天下來是一無所獲。駱燕估計慕容岫這是在躲著自己,不過據她對慕容岫的瞭解,這個白鬍子爺爺說話是算數的,他一定會調查的,沒準他已經離開潛山正在回白虎山的路上呢!
若虛、駱燕又在天柱山裡住了三天,這是爲了躲開青龍派的視線。因爲他們還要趕往揚州,讓青龍派的人跟著會有危險。這幾天,駱燕可沒有閒著,上午在明媚的陽光下,她坐在煉丹湖邊,翻看著慕容岫給她的小冊子,下午,坐在幽幽的樹林中,一邊翻閱,一邊還站起來比劃比劃,晚上在昏暗的油燈下,她還是做著這兩件事,用若虛的話說就是入迷了。
爲了隱蔽,若虛、駱燕選擇夜半時分悄悄離開天柱山,高天峰親自把他們送到江邊,僱船東下,趕赴揚州。此時天色已明,一輪紅日噴薄而出,若虛站在船上,望著連綿起伏的青山,心中又涌現諸多的感慨。
這次到潛山,是爲了躲避青龍派的追殺,可是沒成想卻碰到了師父遇險,從情感上講,他並不喜歡師父,可是從理智上講,他不能忘卻師父四年的養育之恩。而勇闖幽冥村,大鬧潛山城,趕走了李順,替潛山的百姓除卻一害,也是一個俠義之士的職責。
遼闊的長江浩浩蕩蕩,水天一色。這條船順著江水,往東疾馳而去。駱燕喊道:“若虛,快進來睡一會吧!天都亮了,路還遠得很呢!”是啊!該休息的時候就要休息,前面的路還很長。
正是:虎膽英雄闖幽冥,神勇俠士鬧潛山。
欲知若虛、駱燕在揚州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