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哥哥,我們的家在哪兒。我?guī)慊丶遥绺?,你要撐住。”我摟著唐俊的身子,將他牢牢的的護在懷中。
他身體裡的冷,讓我愈發(fā)崩潰。
我感覺唐俊的生命在我的手中一點點的流逝,淚水模糊了視線,讓人分辨不出周遭的景物。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混沌的,整個人也失去了清醒。
可聽他在耳邊低低說著:“16單元,1105號。”
“哥,我知道,我?guī)慊丶??!蔽易约憾疾恢涝诨靵y和崩潰中,我是怎麼找到唐俊說的位置的。
這附近我從來沒來過,也無法集中精力仔細去看單元樓的號數(shù)和門牌號。
只記得一路上,唐俊都在低聲的安慰我:“小妹,不要怕,哥哥會護著你的。哥哥不會死的,你別擔心哥哥。前面左拐,對,左拐再直走?!?
如果不是他一路鼓勵,我根本就沒有繼續(xù)前行的勇氣。
更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將他硬生生的扛回去。
那是一棟老單元樓,電梯已經(jīng)是生鏽的夠嗆。綠色的油漆已經(jīng)剝離電梯的表面,讓這架電梯看起來很不安全。
“是這裡嗎?”我很不確定的問唐俊。
唐俊慘白著臉衝我笑了一下,“是!小妹,你真厲害?!?
他說這話,好似很樂觀積極的鼓勵我,可是嘴角的血液流個不停。
讓我的好生的心痛。
我咬著脣,嘴裡是一陣淡淡的鹹腥的味道,“家裡……家裡有急救設(shè)施嗎?有……藥嗎?我回去先給你做傷口包紮……”
“小妹……家裡……”唐俊笑著回答我的話,他說的話突然就戛然而止,變成劇烈的咳嗽聲。
摁了一下電梯的開關(guān),突然,一下就見到電梯門打開了。
電梯裡走出了一個穿病號服的乾巴老頭,它看見我,詭異的笑了一下。
倏地,眼球就從眼眶裡掉出來。
但是沒有掉在地上,而是由一部分乾硬的組織連接著眼窩深處。
黑洞洞的眼窩,還有掛在眼眶周圍的眼球,看著就讓人覺得無比的噁心。
它手上還綁了紅線,這是一些邪了門的醫(yī)院的規(guī)矩,只有容易出事的醫(yī)院纔會給死者手腕綁紅線。
當然,也有綁綠線兒。
那一般是給早夭的孩子,尤其是陰氣重的小姑娘綁。
掌心符已經(jīng)在我的手中準備就緒,擡手就能把這個詭異的乾巴老頭打的灰飛煙滅。剛被飛僵追殺,還遇到藏在居民樓裡的狙擊手,已經(jīng)讓我猶如驚弓之鳥。
“小妹,別?!碧瓶∽プ∥业氖滞?,咳嗽了幾聲,說道,“我們進去吧?!?
他居然別讓我傷害那隻穿著病號服老頭,我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是扛著他進了電梯,電梯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一聞之下就會讓人感到胸悶不安,上面只有一樓到九樓。
但是往下,居然有通到負十八層的。
根本沒有唐俊告訴我的門牌號上出現(xiàn)的十樓,唐俊緩緩的擡起帶血的右手,地下十八樓摁了一下。
電梯搖搖晃晃的下降,唐俊充滿鮮血的手扶在電梯的木板上。
周圍都是生鏽的轉(zhuǎn)軸發(fā)出的聲音,我莫名的就覺得有些緊張了,周圍安靜的嚇人。電梯裡的燈一閃一閃的,緩緩一擡頭,頭頂上居然是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弄的我以爲又遇到飛僵了!
結(jié)果眼睛一花之下,看到更多雙眼睛。
好似有無數(shù)的光屁股的嬰兒,在頭頂上爬來爬去。
唐俊明明的受傷了,卻強行摟住了我將我的頭顱壓在了自己的胸膛,“如果覺得怕就不要看了,小妹,它們不會傷害你的?!?
“哥哥,這裡是哪裡。”我嗅著他胸膛濃烈的血腥味,覺的整個人都好疲憊。
陌生而又詭異的環(huán)境,讓我頓時手足無措。
“小妹,你相信哥哥嗎?”他低聲問我。
我緊緊的抓住唐俊帶血的衣衫,感覺他是我在海上的最後一根浮木,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我還能再相信誰,“哥哥,我……我相信你。”
我除了相信他,別無選擇。
而且,我相信自己不會認錯,唐俊是我的哥哥。
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那種血液裡就存在的聯(lián)繫,是任何事物都沒有辦法阻斷的。包括命格的改變,也無法完完整整的抹去,我是唐家人的烙印。
“小七……”
“小七……”
……
冥冥之中,好似有許多稚嫩的聲音在喊我。
我緩緩的一擡頭,腦袋上的那些嬰靈好似都認識我一樣,看到我歡快的拍著小手。我居然不是十分害怕這些嬰靈了,認真的看著它們。
發(fā)現(xiàn)它們還有幾分可愛,都是小手小腳,胖胖的。
可是,突然這些小東西的四肢從天花板上就掉下來了,砸了我和唐俊滿腦袋都是。最後,它們流出了血淚,身子在電梯裡突然煙霧一樣的散去。
我看到這一幕,渾身都發(fā)了麻。
手腳冰涼的徹底,電梯也在一瞬間墜落在地上,發(fā)出了“碰”一聲巨響。
門開了,外面是長長的一條長廊。
長廊的地面是讓人眼花繚亂的大理石地面,天花板上是明亮的燈光。那是一種老醫(yī)院經(jīng)常用到的節(jié)能燈,四方形的,光線很亮卻很柔和。
從裡面?zhèn)鱽砀哟瘫堑母栺R林的味道,耳邊還有燈絲快要燒壞的聲音,“滋啦,滋啦”的在響著。
走廊兩邊,好像都有房間。
那些房間門都關(guān)著,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難道我們的家在這種詭異的地方?
我想邁步出去,唐俊卻死死的拉住我的手,“小妹,別去,我們等等。”
這時候,走廊盡頭的一間大門打開了,我才確定那是一間手術(shù)室。
從手術(shù)室裡推出了一個病人,只有一個護士,手裡拿著一隻吊瓶在推著病人走過來。她一直低著頭,走近我們的時候,才擡頭。
那張臉上,好像是無數(shù)破布拼成的一般。
沒有一塊肉是完好的,花花綠綠的用針線縫補上去,每塊肉的顏色都還不一樣。
“唐四少,回來了?”那女護士將手放在口袋裡,將病人推進了電梯,電梯裡面的樓層的燈閃爍了一會兒。
她瞇著眼睛看了一下,才冷冷的發(fā)笑,“您可是很久沒有來地獄了?!?
唐俊抿著脣沒說話,他也緊緊的捂住了我的嘴。
那個女護士的腦袋好像也是縫進去的,這時候一半的縫線就鬆了,半個腦袋傾斜下去,靠在了她的肩頭上。
脖子裡面發(fā)黑腐爛的東西,一下就呈現(xiàn)在我眼前。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視線反倒是緊緊盯著她脖子內(nèi)部的那些組織看。那些組織看起來半新半舊,有些還腐爛了,死亡時間應(yīng)該不超過三個月。
可是厲鬼又怎麼能拿這個判斷呢。
腦袋掉了半個,她還是不緊不慢的問道:“您要去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