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婺江邊上,清風徐徐,不見一個人影。
卻有一棟樓,一扇窗,散出點點光芒。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歡兒坐在牀上,一身紅裝,她晃動著酒杯,杯中酒,如同翻滾的血液,急劇顫動,她,一飲而盡。
一杯酒喝盡,她繼續(xù)晃動著杯子,若有若無地,瞟了於靜一眼,於靜慌忙不跌,重新給她倒上一杯酒。
此時此刻,她如同一個冷傲無雙的女王,一舉一動,風情萬種。
她忽然伸出手來,觸在陳曦臉上那個血紅的巴掌印上,她笑了,整個房間因爲她的笑容,黯然失色。
朱脣輕動:“疼嗎?”
陳曦身體一顫,卻沒有說話,這個女人,情緒變化無常!言多必失,她不知如何回答,她也不想回答。
“嘖嘖嘖!”
歡兒的手輕輕撫摸起來,“你說,這要是吳志遠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嗯?”陳曦目光微不可察地一閃,她心裡,開始緊張起來,難道歡兒說的事情,與他有關?
“今天啊!聽說,他被一羣警察圍在一個酒吧裡!”歡兒笑著說道,鬆開手,指著於靜,“哦!對了,就是她老公報警抓他的!”
“咯咯咯!你還不知道吧,你老公張逸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警察了!”
陳曦和於靜對視一眼,咬著牙,沒人說話,她知道,歡兒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歡兒只是淡淡地瞥了於靜一眼,便轉過頭,盯著陳曦,她收斂了笑容。
“可惜了,十幾個警察,全副武裝,竟然抓不住他一個人,讓他給跑了!”
歡兒的聲音變冷,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的遠哥,是被一個黃毛丫頭救了,聽說,她也叫小西!”
“小曦?”
陳曦終於開口,秀眉皺起,這姑娘的名字跟她一樣的,歡兒故意提起她,什麼意思?她有什麼用意?
不等陳曦多想,歡兒再次笑起來,繼續(xù)說道:“這只是酒吧的一個小服務員,本來與她沒什麼關係,昨晚張逸傑和吳志遠喝酒,像好朋友一樣!最後張逸傑卻擺了吳志遠一道,還是得這個小丫頭,吳志遠才逃過一劫!”
“陰險吶!陰險!”歡兒說著,擡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於靜身上,卻發(fā)現(xiàn),於靜臉色慘白,對她無動於衷。
“倒酒啊!愣著幹嘛?還想挨抽不成?”歡兒低喝一聲,鳳目一瞪。
然而,於靜卻不理會她,卻看著陳曦,說道:“小曦,不是這樣的,傑哥不是這樣的人!”
“放肆!”歡兒大怒,揚起手來,對著於靜的臉,準備一巴掌扇過去。
“有事,衝我來,別傷害她了!”
而此時,陳曦忽然一把將於靜拉往身後,接過她手中的酒瓶,給歡兒重新倒上一杯酒。
“下不爲例!你記住,張逸傑現(xiàn)在不是警察了,你的存在,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利用價值,以後懂事點,要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
瞪了於靜一眼,歡兒轉過頭來,看著陳曦,笑道:“她老公,張逸傑都這樣出賣吳志遠了,你還這樣維護的她,不怕她也出賣你麼?”
“我們都這樣了!她還能出賣我什麼?”陳曦反問道。
她神色平靜,微微擡起眼皮,“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男人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你也不必如此費盡心思挑撥我們了,我們關係好不好,對你來說,不重要!”
“你果然不一樣!”
歡兒輕拍著陳曦的臉,“難怪吳志遠會爲你殺人放火,難怪海叔會對你另眼相看!”
“那幫警察,全是廢物!一個人都留不住!可惜了,吳志遠跑得太快,要不然,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團聚了!”
“嗯?”陳曦心裡一動!
歡兒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想到一種可能,難道,在公安局裡面,有歡兒的人?
“不過你放心,那個叫小西的賤丫頭,最後跟吳志遠跑了!我很快就會找到她,找到她以後,就可以找到吳志遠,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你……你想幹什麼?”陳曦聞言,臉色突變。
“幹什麼?我在幫你啊!”歡兒笑吟吟地說道,“你看,吳志遠在外面到處殺人呢!這一切,他可是爲了你啊,他是罪人,所以你也成了罪人!”
“我是在幫你贖罪呢!找到他,把他抓來和你團聚,這不是如你的願嗎?免得在外面沾花惹草,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在這裡被我訓,他卻在外面風流快活,連一個小服務員都不放過,嘖嘖嘖!”
“你!”陳曦怒不可當,瞪著歡兒,這人,和陳勝天一樣,不但反覆無常,還虛僞自恃,把黑的說成白的。
“別生氣!我還沒說完呢!”歡兒撫著陳曦的臉,語氣柔和起來,“我還聽說,在那間離人醉酒吧裡,孫宇打了三三槍,最後只發(fā)現(xiàn)兩顆彈頭,我在想,吳志遠現(xiàn)在是不是揹著一顆子彈,滿大街遊蕩?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在某個垃圾堆旁邊,被野狗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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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歡兒的話音剛落,陳曦的手忽然一鬆,酒瓶滑落,砸在地上,碎了一地,鮮紅的酒液飛灑,如同血液在噴濺。
陳曦心裡一痛,眼神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他死了!他死了!”陳曦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頹然坐倒地上。
“咯咯咯!累了啊!累了上牀休息啊,你看,這地上,多髒,多涼啊!”
歡兒的聲音原來越遠,只聽砰的一聲,那道門,再次緊緊關上。
她走了,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小曦!小曦!”於靜一臉緊張,把陳曦扶起來,坐到牀上,然而,陳曦卻如同丟了魂一般,失魂落魄。
看著她這樣,於靜更加焦急了,搖晃著她的肩膀:“小曦!你怎麼了?歡兒已經(jīng)走了,她已經(jīng)走了!你別聽她亂說!你倒是說說話,你別嚇我啊!”
“我沒事!”陳曦突然擡起來。
她看著於靜,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眸,瞬間明亮了,熠熠生輝。
“歡兒知道,我唯一在乎的是遠哥,所以故意提他,目的就是要擊垮我,好任憑她擺佈!”
“你……你剛纔是裝的!”於靜睜大了眼睛。
“也許吧!”陳曦的眼神,立時變得深邃起來,此時此刻,她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她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心沉如海的女人!
聽說吳志遠受傷了,她的心,怎麼不痛?怎會不痛?可是,她堅信,那個人,絕對不會死!
而且在歡兒面前,她如何能掩飾得過去?
那還不如把這種情緒無限放大,讓歡兒以爲,自己真的墮落了,真的垮掉了!
這樣,她也順勢實施自己的逃跑計劃!
陳定海!陳曦的目標自然是他!
這個想法,從歡兒問她是否爬上陳定海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到了!
歡兒有一點說的沒錯,她是想逃跑!
可逃跑哪有這麼簡單?也許,唯一的辦法,只有從內(nèi)部瓦解他們!
既然歡兒在乎她和陳定海的關係,那就以這條路發(fā)展下去,兩個字,爭寵!
她要讓歡兒和陳定海心生縫隙,她纔會有機可乘!
這種辦法,也許不易,但再是不易,她也得必須去嘗試,她不願放棄!
“你要我沉淪,我就沉淪!”
她知道,這樣做,她代價很大,她必須主動討好陳定海!她付出的,不只是她的身體,也許,還得加上她一半的靈魂!
“小曦,你會怪我嗎?”於靜看著陳曦又失神了,握著她的手,問道。
“怪你什麼?”陳曦不明所以。
“歡兒說的事情,她說……”
“姐,你別多想,我剛纔也說了,歡兒這是故意挑撥我們的!”陳曦認真說道。
“可是……可是……”
“可是遠哥因此中槍了,對嗎?”陳曦想著那個挺拔的身影,她笑了,“就算歡兒說的是真的,可我相信,遠哥會沒事的,他還沒接我回家呢?”
“傻丫頭!”於靜嘆了一聲,莫名心痛,她沒想到,到此時此刻,陳曦還想著那個人。
“還有啊,我也說了,那是他們男人的事情,張逸傑以前是警察,報警抓他,也算是天經(jīng)地義,只是立場不同而已,姐,你別多想了!”
“小曦,你真好!”於靜握著陳曦的手,又緊了幾分。
“姐,我們必須得毫無保留的相信對方,這樣我們才又機會逃出去!”陳曦嘆了一聲,“姐,你把那對碎酒瓶收拾一下,就算是在囚籠裡,我們也得好好的休息,養(yǎng)足精神,不知道,明天歡兒出什麼招呢!”
“嗯!”
於靜點頭,鬆開陳曦的手,拿著掃把和拖把,把地上的碎酒瓶,慢慢清掃乾淨。
陳曦透過玻璃,望著窗外,外面,黑夜茫茫。
“遠哥,你真的爲我殺了很多人了嗎?”陳曦低喃一聲,蜷縮著身子,拉著被子的一角,蓋在身上。
“我是罪人!”
……
城西,一條幽暗的巷子,有一個嬌小而苗條的身影,拿著一隻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來到一棟樓下。
她擡眼望去,有一層樓,還有燈光。
那裡,是她的家!
“這麼晚了,爺爺奶奶還沒睡?”
她輕咬下脣,露出兩晶晶的小虎牙,憨態(tài)可掬。
“吳大哥,我答應你,以後不去那種地方了,好好的讀書!”
她握緊手中的袋子,堅定著步伐,往樓梯口走去。
來到家門口,她再次頓住腳步,輕輕地捏一下臉蛋,她露出了笑容。
“爺爺奶奶,我回來啦!”
她推開門,走進房裡,然而,下一刻,她臉色突變。
客廳裡,除了爺爺奶奶,還有一個人!
有一個英武非凡的青年,坐在沙發(fā)上,正和爺爺奶奶,談笑風生!
“張……張逸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