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8章 我有一個夢想！
操場上，掌聲如雷，經(jīng)久不息。初春的陽光穿過薄雲(yún)，灑在每一個熱血青年的臉上，映出他們眼底閃爍的淚光。前排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的女生緊緊攥著筆記本，指節(jié)發(fā)白；她身旁的男生昂著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似乎有千言萬語哽在胸口。
蔡元培站在講臺側(cè)後方，看著這一幕，不禁冒出一個念頭：要是子瀚能留在北大教學(xué)就好了。
這個年輕人身上有種罕見的特質(zhì)——既能以理服人，又能以情動人。
蔡先生悄悄瞥向身旁的魯迅，發(fā)現(xiàn)這位以犀利著稱的文人正低頭擦拭眼角。
“豫才？“蔡先生輕聲喚道。
魯迅苦笑著搖頭：“鶴卿兄，若是我能年輕十歲，跟他們一樣就好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深深的疲憊。這些年，他見過太多熱血青年被現(xiàn)實磨平棱角，最終淪爲麻木的看客。
章太炎聞言，拍了拍魯迅的肩膀：“豫才無需如此悲觀，“他望向講臺上挺拔的身影，“或許真如子瀚所言，總有一天我們的祖國會重新屹立在世界之巔。”
魯迅勉強擠出一個笑臉，目光卻穿過人羣，落在遠處灰濛濛的天際線上：“但願我能看到那一天。“
講臺上，秦浩的目光掃過臺下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他們當中，有人會像歷史上那樣奮筆揮毫怒斥軍閥，有人會棄筆從戎以身報國，還有人會嘔心瀝血爲國家撐起工業(yè)脊樑，這是民國時期最具追求、最有理想的一代人。
沉默良久，秦浩深吸一口氣，忽然高舉右拳。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全場瞬間安靜下來，連風(fēng)聲都彷彿停滯。
“同學(xué)們！“他的聲音在操場上空迴盪：“我有一個夢想！“
瞬間，操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秦浩身上，前排的女生猛地坐直身體，鋼筆從指間滑落都渾然不覺；後排幾個原本交頭接耳的男生齊刷刷擡起頭，眼裡滿是期待。
“我夢想有一天，這飽受屈辱的中華大地，能從列強的鐵蹄與軍閥的割據(jù)中真正挺直脊樑！租界裡'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的牌子會被砸得粉碎！領(lǐng)事裁判權(quán)會像廢紙一樣被拋入黃浦江！“
秦浩的每個字都像重錘敲在人們心上，操場上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一名學(xué)生突然站起來，揮舞著拳頭高喊：“驅(qū)除韃虜！恢復(fù)中華！“
這聲吶喊像火星落入乾草堆，瞬間點燃了全場。數(shù)百名學(xué)子齊聲呼應(yīng)，聲浪震得講臺旁的旗桿都在微微顫動。
秦浩等待掌聲稍歇，繼續(xù)道：“我夢想有一天，民有、民治、民享”不再是一句口號。而是刻入治國理政的基因。公平正義的陽光普照華夏大地每一個角落，無論你是穿長衫的先生、著短褂的夥計，還是握鋤頭的農(nóng)夫、扛槍的士兵，在這片土地上，都能享有作爲“人”的基本權(quán)利與尊嚴?！?
魯迅猛地站起身，黑色長袍的下襬帶翻了凳子。他的眼中燃燒著久違的火焰，那些平日裡被壓抑的憤怒，此刻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錢玄同也跟著站起來，八字鬍激動地抖動著，完全忘記了平日裡的文人風(fēng)度。
在場的學(xué)生們早已眼含熱淚，特別是那些出身並不太好的學(xué)生們，平日遭受的白眼、委屈都在這一刻匯聚成眼裡的洪流。
秦浩的聲音忽然變得悠遠，彷彿在描繪一幅壯麗的畫卷。
“我夢想有一天，在這片多民族的廣袤土地上，地域的界限在共同家園的認同中日益消融，南北不再對立，東西不再阻隔。鐵路能暢通無阻地連接起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大江南北，四萬萬同胞能同心戮力，爲著同一個目標而奮鬥——建立一個嶄新的、強大的、民主的國家。”
“我夢想有一天，工廠的煙囪冒起象徵工業(yè)振興的濃煙，學(xué)堂裡響起孩童們朗朗的讀書聲，田野裡生長出富足與希望！”
章太炎突然老淚縱橫，他不敢想象，這樣一個國家是怎樣的景象，更不敢想象，我們真的可以做到嗎？
“我深知前路荊棘密佈。“秦浩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帶著幾分沉重：“內(nèi)有腐蠹，外有強敵。“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與每一雙眼睛對視：“但吾輩有志青年，請不要放棄希望！“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直指人心。一個戴著深度眼鏡的男生突然摘下眼鏡，用力擦去奪眶而出的淚水。
“因爲——“秦浩的聲音忽然拔高，在最後一個字上化作雷霆：“這是唯一能照亮我們在黑暗中前行的光！“
全場寂靜了一秒，隨即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學(xué)生們紛紛站起來，有人揮舞著帽子，有人將書本拋向空中。前排的女生們相擁而泣，後排的男生們則齊聲高呼：“驅(qū)除韃虜！恢復(fù)中華！“
蔡元培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了秦浩的魅力所在。這個年輕人不僅提出了夢想，更點燃了希望——那種在絕望中依然相信光明的勇氣。他悄悄湊到魯迅耳邊：“豫才，我想邀請子瀚擔任北大文學(xué)院的特聘教授。“
魯迅聞言，嘴角微微上揚：“鶴卿兄終於忍不住了，不過.“
他望向講臺上那個挺拔的身影：“恐怕不止你在打這個主意。“
果然，演講剛結(jié)束，清華學(xué)校的代表就擠過人羣，向秦浩遞上了燙金請柬，師範大學(xué)的人也接踵而至。秦浩被團團圍住，應(yīng)接不暇。
角落裡，胡適悄悄問錢玄同：“你說，子瀚說的這些，真的能實現(xiàn)嗎？“
錢玄同摸了摸八字鬍，目光深遠：“三十年前，誰能想到大清會亡？二十年前，誰能想到會有共和？十年前，誰能想到白話文能取代文言？“
他頓了頓：“子瀚所說的這些能否實現(xiàn)，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假如我們?nèi)プ隽耍蛟S會有奇蹟出現(xiàn)，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就一定不會實現(xiàn)！“
清晨的陽光，將操場上的人羣拉出長長的影子。秦浩站在光影交界處，看著那些不肯離去的學(xué)子們，忽然想起一句話：這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現(xiàn)實的殘酷後，不屈服、不低頭，敢於喊出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些年輕人，都是未來的希望。
……
秦浩在北大的演講如同一顆火種，瞬間點燃了整個北京城。那些激昂的文字、熱切的夢想，通過在場學(xué)生的口耳相傳，以驚人的速度在各大高校間蔓延。
“你們那天沒來聽真是太可惜了！“北大文學(xué)院的學(xué)生王明遠激動地拍著桌子，震得茶碗裡的水都濺了出來。
在前門大街上的一家小茶館裡，他正向幾位師範學(xué)校的同鄉(xiāng)複述演講內(nèi)容。
“白先生說到租界裡'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的牌子會被砸得粉碎時，我們幾個渾身都在發(fā)抖，所有人都攥緊了拳頭！“
對面戴眼鏡的李文忠聽得入神，手裡的瓜子都忘了嗑：“真有這麼精彩？“
“何止精彩！“王明遠從懷裡掏出一本筆記：“我記了大概，你們看看這段——“他翻開皺巴巴的紙頁，清了清嗓子念道：“'我夢想有一天，工廠的煙囪冒起象徵工業(yè)振興的濃煙，學(xué)堂裡響起孩童們朗朗的讀書聲，田野裡生長出富足與希望……”
李文忠?guī)兹寺犕甓技拥貌恍小?
“白先生說得真好啊?！?
鄰桌一個穿學(xué)生裝的青年突然插話：“這位同學(xué)，能否借筆記一觀？我是清華學(xué)院的，昨日有事未能到場。“
“好吧，不過你小心點，別給我弄壞了?！?
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三天時間，秦浩的演講內(nèi)容已經(jīng)被學(xué)生們手抄了無數(shù)份，在各大高校中流傳。
與此同時，陳先生正對著桌上厚厚一迭手稿出神。那是他連夜整理的秦浩演講全文。
胡適小心翼翼地問：“真要全文刊登？這內(nèi)容是不是太敏感了？”
陳先生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堅定：“一字不改。若是連真話都不敢登，我們還辦什麼《新青年》？“
與此同時，《申報》駐北平的記者劉成也在奮筆疾書。他昨天剛從一位北大學(xué)生那裡拿到演講記錄……
次日清晨，第一批帶著秦浩演講全文的報紙終於上市了。
“號外號外！白子瀚北大演講'我有一個夢想'震驚四座！“一個瘦小的報童在前門大街上奔跑著，清脆的嗓音穿透了嘈雜的市井聲。
茶樓裡，一個身著湖藍色錦緞馬褂的富商聞言擡頭。他放下手中的蓋碗茶，朝門口招了招手：“那小孩，過來！“
報童小跑著來到桌前，額頭還掛著汗珠：“老爺要報紙？五個銅板一份?！?
富商從錢袋裡排出五個銅板，接過還帶著油墨香的《申報》，隨口問道：“你這報紙上這個白子瀚，可是簡化漢字的那個？“
“沒錯，就是這位，貨真價實！“報童挺起胸膛，彷彿與有榮焉：“我叔叔在北大當校工，說那天操場上人山人海，去晚了都擠不進去?！?
“那好，給我來一份。”
“好嘞，給您報紙。”
富商展開報紙，目光在頭版掃過。漸漸地，他端茶的手停在了半空，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他突然“啪“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叮噹作響：“說得好！說得真好??！“
同桌的幾個商人被嚇了一跳。穿褐色馬褂的藥材商張老闆探頭問道：“老周，什麼事這麼激動？“
富商周世昌將報紙推過去，聲音有些發(fā)顫：“你自己看。若是真有那麼一天，該多好??！“
張老闆狐疑地接過報紙，瞇著眼睛讀了起來。幾分鐘後，他也忍不住直拍大腿：“好！說得真好??！'公平正義的陽光普照華夏大地每一個角落'……這話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他們的反應(yīng)引來了茶樓裡其他客人的注意。很快，又有幾個人買來報紙傳閱。不到一盞茶功夫，整個茶樓都在討論秦浩的演講。
“聽說了嗎？那個編教科書的先生，在北大說了好大一篇話！“
“我侄子說，他們學(xué)校裡都在傳抄呢！“
“要是真能像他說的那樣，咱們的日子就有盼頭了……“
傍晚時分，東四牌樓下的一個餛飩攤前，幾個黃包車伕湊錢買了一份《晨報》。認字的年輕車伕結(jié)結(jié)巴巴地念著，其他人圍成一圈，時不時發(fā)出驚歎。
“.'田野裡生長出富足與希望'“年輕車伕唸到這裡，聲音突然哽咽。他想起老家那幾畝薄田，想起餓死的妹妹，渾濁的淚水滴在了報紙上。
這樣的場景在北京城的各個角落上演著。從達官顯貴雲(yún)集的六國飯店，到販夫走卒聚集的天橋茶館；從西式咖啡館裡穿著洋裝的進步青年，到衚衕口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所有人都在談?wù)撝莻€“夢想“。
由於反響太大，沒有轉(zhuǎn)載的報紙壓根無人問津，爲了銷量許多報紙也加入了轉(zhuǎn)載的行列。
短短幾天時間，秦浩的演講如同一陣春風(fēng)，吹遍了華北大地。天津、保定、太原.越來越多的城市開始轉(zhuǎn)載這篇演講。上海《申報》的總編甚至親自撰寫社評，稱讚這是“新時代的吶喊“。
……
西安，鹿兆鵬正在替陳教授代課，忽然看到底下有同學(xué)在搞小動作，不禁皺眉敲了敲課桌。
“後排那兩位同學(xué)，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不如分享給大家一起聽聽？”
兩個學(xué)生訕訕地擡起頭，其中一個猶豫了一下，從桌下抽出一份報紙，小聲道：“鹿老師，我們剛看到《新青年》上刊登的白子瀚先生的演講，實在忍不住……”
鹿兆鵬微微一怔，隨即走下講臺，接過報紙。目光掃過標題——《我有一個夢想》，他的神情從凝重到舒展。
“早就知道子瀚非池中之物，果然此次進京就一舉成名天下知，我有一個夢想，說得好，說得真好啊?！?
被拿走報紙的學(xué)生聽他輕聲低語，不禁好奇的問。
“鹿先生，難道你認識白先生？”
“何止是認識，我們從小在一個村裡長大的?！?
“啊，鹿先生那您能跟我們講講白先生的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