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息！”

楊天明舉手回禮，身上透出一絲肅穆之意，兩肩頂端佩戴的大校軍銜閃耀光芒，頭頂軍帽鑲嵌的八一軍徽格外耀眼。

身姿挺拔，神情端莊。

正式場合，必須鄭重，必須嚴肅。

這是規則，不容逾越。

“噠！”

得到命令，周海和蘇鵬雙雙放下手臂，收攏姿態，左腳探出與水泥地面撞擊，聲音整齊而響亮。

伴隨著兩人到位，今天獨屬於彭城基地的小型祭奠儀式，正式開始。

二號山洞機庫內，莊重而肅穆的氣息瀰漫。

朝陽懸掛於蒼穹，灑下無數溫和而耀眼的光芒，全體成員沐浴於其中，就彷彿身披金甲聖衣般，氣勢凜然。

時間，已是上午9：50分。

“同志們，大家好，相信今天大家都知道我們共同站在這裡的原因。”

站在全體成員正前方的楊天明大校，炯炯有神的明亮雙眼投向衆人，掃視一圈，聲音平和而有力：

“今天是四月一日，對民衆而言，這是一個普通、正常的日子，但對我們軍人而言，對我們飛行員而言，卻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它已經載入我們的《空軍史記》，記載屬於我們天空雄鷹的悲壯和屈辱。”

一番言語如水波般四散而開，進入所有人耳畔。

所有人站著，沉默不語，一雙雙蘊含莫名情緒的目光聚集於楊天明身上，即便經歷過許多次，心中仍舊波動起伏。

悲壯。

屈辱。

對軍人而言，對翱翔於蒼穹之巔的天驕們而言，十九年前爆發的事情，永遠難以遺忘，每每讀到書籍之上那一段段承載不同韻味的文字，即悲壯，亦屈辱，心酸落淚之際又忍不住悲憤難忍。

周海面色沉穩，深邃的雙眼，透過新型飛行墨鏡，凝視著楊天明手中表面泛黃內部書籍——《空軍史記》。

這是歷史。

專屬於天驕的歷史。

每一位能夠被收納進空軍史記的飛行員，皆是付出生命和鮮血的先烈。

“同志們，相信大家都讀過我手裡這本《空軍史記》，讀過那段屬於四月一日的歷史，也知道爲什麼悲壯，爲什麼屈辱！十九前的今天，2001年4月1日，舉世震驚的南部海域撞擊事件爆發，一架隸屬於美方的EP-3偵察機，在海省東南海域專屬經濟區上空活動，我方海軍航空兵部隊遂派遣兩架殲-8二型戰機執行驅逐及攔截任務。”

楊天明翻開手中已然泛黃透出年代感的書籍，來到中間偏厚區域的部分，其中內容赫然是《2001年南部海域撞擊事件》開篇，整個人氣勢陡然變化，聲音高了起來，猶如鷹眼般尖銳鋒利的眼眸掃視衆人：

“在此次攔截任務中，僚機飛行員王偉駕駛編號81192戰機，攔截美方偵察機時，不僅多次被挑釁和無視，更是遭受對方故意撞擊，不幸墜機犧牲。王偉犧牲後，被上級追授‘海空衛士’榮譽稱號、一級英模勳章，在國家崛起最艱難的關頭，王偉烈士以生命的代價，捍衛國家安全和領空主權，履行紅旗下的誓言和軍人職責！”

“而這，便是悲壯！便是屈辱！”

激昂而蘊含飽含穿透力的話音，迴盪於二號山洞機庫內，更猶如一柄鋒利無比的尖刀般，刺入所有人的心口。

氣氛沉悶而壓抑。

蘇鵬沉默。

全體地勤官兵沉默。

站在隊伍最前排的十名天驕沉默，眼中更是透出難以名狀的色彩。

心中那已經癒合一年的傷口，再次被揭開了，血淋淋的。

空軍史記這本書，每一位飛行員都讀過，無論是空軍飛行員，還是海航飛行員。

因爲，這是歷史。

時空彷彿變幻，通過言語背後一段承載信息的文字，恍若回到十九年前的四月一日，回到那片沸騰卻處於悲痛之中的華夏大地。

因敵人的入侵而沸騰。——

因英雄的犧牲而悲痛。——

十九年前，一位天空雄鷹的生命定格在33歲，南部海域上空，象徵著希望的白色傘花沒有綻放。

十九年前，一位在家準備飯菜的溫柔妻子，再也等不到屬於自己的飛行員回家，吃上一口熱飯。

十九年前，空軍剛剛獲得最寶貴和最強大的蘇-27‘側衛’重型戰鬥機，半腳踏入三代機時代，空有數千架二代機的龐大規模，只有少得可憐的三代機。

十九年前，軍隊正處於海灣戰爭的震驚之中，被顛覆性的高科技戰爭深深震撼。

國家處於風雨飄搖之際，摸著石頭過河，小心翼翼前進，正在崛起之路的最關鍵階段，情況極其危急。

黑暗之中，負重前行。

倘若開戰，便意味著崛起之路中斷，再無今日之繁華盛世，今日之雄偉。

開戰？

不能！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裡咽。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王偉用驚天一撞，以生命逼退敵人窺探。

這便是真正的悲壯！

這便是真正的屈辱！

只因，不能開戰。

……

二號山洞機庫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回想著已然逝去整整十九年的王偉，下意識攥緊拳頭，

鮮血，直流。

疼痛，難忍。

痛！

真的很痛！

佇立於左側的周海，安靜未語，頭腦清明，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涌出的情緒，右手緊握飛行揹包。

沒說話。

保持冷靜，控制情緒，任何時候都必須這樣。

“同志們，我希望你們永遠記住，既要學習王偉烈士的可貴精神和信念，更要銘記這個恥辱，銘記無數犧牲的英烈，牢記使命，勿忘初心，勿忘國恥！從那一天起，我們知道了一組數字，81192！從那一年起，四月一日這個被西方定位‘愚人節’的日子，載入我們天空雄鷹的歷史！”

楊天明繼續說著，言語鏗鏘有力，隨即下達命令：“81192，這組數字凝聚了中國精神，四月一日，告訴了我們天空雄鷹什麼是疼痛！現在，經基地委員會批準，舉行四月一日小型祭奠儀式，全體都有，向十九年前壯烈犧牲的‘海空衛士’王偉烈士敬禮！”

“唰！”

頃刻間，保持軍姿的全體成員，猛地舉起右手，致以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