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俊逸心有迷茫,收回看向沈昕然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到了導演正在拍的戲上。
男主是個書生,揹著書簍,在殘剩的夕陽下趕路。
一個道士勸他:“入夜之前,快找有人煙的地方住下,這日光將盡,陽氣不足,恐有陰穢之物作祟。”
“謝過老道提醒,子不語怪力亂神,子虛烏有之事,怎可信之?吾心自正,豈畏鬼怪也。”
書生無所謂道。
道士見他不信,從懷中掏出一個神君雕像給與他,只道:“沒事多拜拜神。”
書生接過雕像,仍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擡頭望了望天幕:“不過這日頭將盡,也是得找個落腳的地方了。”
書生拜別道士,徑自前行,想找一處破廟暫且安身。
荒草叢生之處,沒有見到破廟,反倒見到一戶富庶人家的閣宇。
“不曾想此處倒有人煙,恰是適合落腳之處。”
書生自語著,上前扣動門環。
“叩叩叩!”
書生敲響了門,不一會兒,門打開了,一個小丫鬟探出了頭。
書生報上家門,說明想要借住一晚,丫鬟打開門,讓他進去。
“我們家老夫人是個慈悲心腸,最愛收留過往無處容身的來客。”
丫鬟說著,請出了家宅的主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老夫人身邊跟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
那小姐見了書生用團扇掩面,羞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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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見了小姐,目光便再也移不開。
二人脈脈含情,自此結緣。
“蕓香,快給客人見禮呀。”
老夫人笑著說道。
小姐邁著碎步走到書生面前,福下一禮,一張漂亮的臉完美的浮現著笑容,真像一張漂亮的畫卷。
“卡!卡!卡!”
導演連喊了三聲卡,顯得很不耐煩。
“XXX,你怎麼演得?這一幕小姐暗生情愫給書生見禮,但是卻沒那麼簡單,按照後面的劇情,小姐此時是心情複雜,既想要接近書生,又害怕接近書生,你應該半頜首,微低頭,目光收斂著點,笑容也收斂著點,不要一整張臉都對著鏡頭,要表達出小姐既想要書生愛上她,又怕書生愛上她的心情!”
“可是,我對於角色也有自己的見解。而且我這樣對著鏡頭笑,觀衆也會覺得更有魅力一點。”
XXX辯解道。
“你是在演我導的電影裡的角色,不是你自己!按我說得演!”
XXX是個快要過氣的女明星,現在急於讓觀衆記住她,打出自己的招牌,所以儘可能的想要在電影裡更顯眼一點。
但是導演非常嚴厲,每個演員怎麼演,都被他牢牢控制著,必須按照事先彩排好的走,這就是這位導演一向的導戲風格,出於債務危機,他更苛刻了。
“重來一遍!這一次都給我按彩排好的來!不然大家都要拍到深夜!”
導演拿著話筒叫道。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不敢懈怠,重新拍攝小姐見禮的這一段。
XXX按照導演說的半頜首,微低頭,眉宇微皺,略略擡起頭來見到書生時,才微微笑了出來。
書生趕忙回禮,彎腰低頭,雙手作揖。
兩人不由得在這一霎那眉目傳情。
老夫人笑呵呵。
“OK!這條就拍到這,晚上有點涼,大家休息一會兒,再繼續下一段!”
聽到導演說還要拍下一段,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氣。
XXX問導演:“不是隻要按照彩排的演就不用工作到深夜嗎?”
“是不工作到深夜,但是要工作到九點,還有一堆戲要趕拍,只是到九點已經很好了!大家努力幹,不要拖到更晚!”
演員們憂心忡忡,只能接著演下去。
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夜幕又降臨了。
導演拿著大喇叭吆喝著要拍今晚的第二幕戲。
取景地在一處古宅花園,園內已經被劇組佈置妥當,除去了很多蕭條的荒草,打掃乾淨,蓋上了一層新鮮的花卉,特意布上的景再加上原有的古樸風韻便著實美了起來。
男主書生,在房中睡至夜半,忽聽門外有人喚他,他迷迷瞪瞪的穿衣下牀,打開門來到花園中,只見園中是蕓香小姐的丫鬟,手持一紙書信等著他。
“敢問姑娘,可是你在喚我,是有何事?”
書生問道。
“我們家小姐命我來將這封書信給你。”
丫鬟說著,要把手中書信遞給書生,卻忽地一頓道:“公子身上帶有異物,我們老夫人信佛,不願見到異教的物品,我們追隨老夫人,也不願意碰。”
書生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放在袖子裡的老道給的神像露了出來,他旋即把神像丟到一旁,丫鬟才把信交到他手上。
書生接過信,打開一看,紙上什麼都沒寫,只是一紙空白,書生疑惑,不知是何意。
丫鬟看到書生迷茫,便道:“我們家小姐說了,要想只道紙上寫著什麼,就在三更十分,到假山後一敘。”
“這……怕是不合禮節吧,深夜相見怕壞了小姐清譽。”
書生自付自己是個讀書人,該當依法循禮。
丫鬟“撲哧”一笑:“我們這不講這些道理,若是自身清正,又何妨禮法,君子慎獨,縱有千金也不暗取,縱無光火,也不欺暗室,不過是清者自清罷了!”
“好一個清者自清,如此坦蕩,在這深山野地裡竟有如此見識的人家,小生拜服!”
書生做下一揖。
丫鬟卻傷感的嘆氣氣來:“我們原不是這裡的人家……”
“我們本是金陵人士,我們小姐可是個知法守禮的大家閨秀,誰知本家敗落,我只好陪著小姐來此投奔親戚,這兒少有人來,時日長了,也就不那麼小心謹慎,固守禮法了。”
“沒有想到,你和你家小姐還有這般可憐的身世哩!”
書生感慨。
丫鬟忽然依身過來,對書生道:“小姐對郎君有好感,奴對郎君亦有好感,願當個妾室侍奉左右。”
丫鬟的雙手要抱上書生的脖子,在他的身後伸出了鮮紅鋒利的長指甲,就要插進他的後心膛。
書生突然一把將她推開:“不可,小生是愛慕小姐,但不是登徒子,不能接受於你。”
丫鬟被推倒地上,臉孔被頭髮遮住,頓了一頓,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像是變了一個人,誇張而哀慼。
只聽她用濃重的戲腔道:“奴只望再還家,重赴舊園,奈何時移事易,家敗人散,寄居飄零。”
在場的劇組人員具是一震,男主演也是一震,臉上逐漸浮現出驚恐的表情。
只見丫鬟站起身,走著碎步,做出戲曲裡的功架姿態,一路來到已經愣住的男主面前,用哀婉的戲腔道:“奴見郎君,心生愛慕,望能有個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