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驚了,演戲到底是假的,鄧睛睛居然直接用鞋跟去踩沈昕然的手,這種傷害人生安全的事,她這個經驗老道的前輩竟然在衆目睽睽下做出來了!
“哇!看著好痛!”
門縫後偷窺的藝人吃痛道。
“我都不敢看鄧睛睛的臉,她的表情太可怕了!”
另一個藝人膽怯地望一眼場上的鄧睛睛,眉毛扯成了個八字,擔憂的道。
鄧睛睛心中的惱恨、焦躁一齊爆發了出來,鞋跟狠命地踩在沈昕然的手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如鬼附身般。
“這個鄧睛睛在搞什麼?怎麼可以假戲真做!這要是搞傷了人家,公司還要賠錢!”
關副總不淡定道。
“……”
紀恆微微皺著眉,望著場下的目光冷酷,抿起嘴角,默不作聲。
鄧睛睛對著被她踩在腳下的沈昕然尖利地叫道:“如何?被我踩在腳下的感覺是不是生不如死?現在的你跟一隻被我踩在腳下的蟲子沒兩樣!”
她的眸中染上了恐懼和惱恨的瘋狂,跟角色是如此的契合。
她在娛樂圈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努力打磨演技,拼死拼活也只能爬到二線位置,只因她的外形不符合主流對於女性藝人的需求,過於簡明鋒利。
其他演技不如她的小明星靠著炒作、包裝迅速躍居一線凌駕於她之上,對著她冷嘲熱諷之時,她才發現,她搞錯了娛樂圈裡的規則,這裡並不是靠演技取勝的地方,而是用很多實力之外的東西殺人於無形。
女演員的上升之路是如此狹窄,歲數稍微大了點便要被後起之秀取代,即使是演技優異取得過一定成績的女演員也會在中年之後陷入只能演邊緣配角的窘境!
既然別人可以用演技之外的東西殺死作爲演員的她,她爲什麼不可以遵從圈子裡的規則不擇手段的打壓別人,用自己的演技殺死要來跟她爭奪資源的年輕藝人?
既然作爲兢兢業業的演員沒有資格在圈子裡生存下去,那她就將自己僅有的演技變爲殺戮的“刀”,把沒有資格成爲演員的藝人殺死在這把刀下!
“所以,沈昕然,我絕對不會讓你從這把刀下逃生的!”
鄧睛睛在心中大喊,臉上的肌肉隨之繃緊,吊起的雙眼如厲鬼般瞪著腳下的沈昕然,如同她的角色在復仇的惱恨中掙扎求生一樣!
沈昕然在鄧睛睛的腳下喘息著,她一隻手被踩著,頭低垂在地面,另一隻手忽然抓住鄧睛睛踩在她手上的腳踝,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她將鄧睛睛的腳用力地按在她的手上,鄧睛睛愣了,條件反射的想要挪動腳,卻發現腳被沈昕然死死地攥著,竟然像是被她控制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極度的疼痛中,沈昕然擡起頭,眸光凜厲,一字一頓道:“放、過、我、的、家、人!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這是什麼樣的演技?
鄧睛睛驚呆了,陷入絕境的女實業家用力將她的腳按在自己手上,那般決絕的向作爲仇敵的她表明,想要復仇就對著自己來,絕不可以傷害她的家人,不然——女實業家以她狠厲的決心向她表明了,她絕不會放過她!
鄧睛睛愣在當場,一瞬間,她被恐懼席捲,到底是戲中角色的恐懼,還是她自身做爲演員的恐懼,她已然混沌不清。
鄧睛睛從未有想到這個她看不上眼的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一個被她踩在腳下的人,竟會讓她這樣惶恐,把她逼到如斯境地,冷汗從她的臉頰上恍然滴落。
現場安靜極了,圍觀的人們陷在這場劍拔弩張、酣暢淋漓的戲劇氛圍裡,還沒有抽離出來,竟沒有人發現這二人已經演完了,忽然,不知是誰舒出了一口氣,其他人才像甦醒了一般,不由自主的鼓起掌來,掌聲逐漸熱烈!
“太、太棒了,真是太精彩了!這樣一場普通、簡單的劇目竟然可以演得這樣精彩!”
門外全程窺望的一個女藝人受到了感染,興奮地感嘆道。
“這兩個人的演技都太可怕了,這兩個人……是真正的演員??!”
另一個女藝人呆呆地望著房間裡依然沒有動彈的兩個人發出了感嘆。
長桌後的評委們也在鼓掌,坐在中間的評委扔掉了說中的鉛筆,鼓著掌,點了點頭道:“難得看到這樣精彩的演出,尤其是受考覈的沈昕然,本來看前面兩場,還以爲你根本不會演戲呢,沒有想到能夠爆發出這樣的演技,真是令人驚喜!”
評委們舉起打分板,板子上一致十分,滿分!
門外的受到考覈的藝人們譁然:“好厲害!滿分,還沒有人得到滿分呢!”
沈昕然從地上站起,看到認同她演技的分數,抿起嘴角,欣然地笑了起來。
鄧睛睛走回評委席,旁邊的評委迎面對她道:“睛睛啊,你演的也不錯,但是最後關頭,好像差了一口氣,怎麼漏了一拍,愣在那了呢?這可不像你啊?!?
鄧睛睛坐到椅子上,心緒還不能平穩,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抖,腳踝處生疼,低眼一看,腳踝上竟是斑斑血跡!
沈昕然的指甲被樂璃啃得坑窪不平,攥住鄧睛睛腳踝的時候蹭破了她的皮膚,鄧睛睛竟然在戲中一直沒有感覺到痛!眼下才感到痛楚,那疼痛竟要疼進心裡……
“沒有想到沈昕然竟然有如此實力?!?
黑色磨砂玻璃後,關副總驚歎道:“全場的戲劇節奏實際是被沈昕然掌控著,不知道鄧睛睛有沒有察覺到,她的演技不知不覺間是在被沈昕然帶著走,一個好的演員可以帶動其他的演員一起入戲,但是對戲的演員如果演技跟不上就會被碾壓,尤其是在只有兩個人的對手戲裡,證據就是到了最後,鄧睛睛的節奏亂了,在不該停下的地方停了下來,愣在了那裡,她的角色在那一刻就已經死了,這一場是鄧睛睛輸了?!?
紀恆展開眉宇,挑起嘴角笑了笑:“關副總,你除了拍馬屁之外,眼光很好,不過說錯了一點,鄧睛睛的失敗,早在她踩在沈昕然手上時就已經註定了,她的個人情緒淹沒了角色的,角色就沒有了存活的空間,那個時候,她所演繹的角色就已經被她自己吞噬了。只要對手的能力足夠,就會把帶著冗雜私心的她逼到這種程度。”
關副總意味深長地感嘆道:“‘演技殺手’反而被一個名不見經傳只會炒作的小演員‘殺死’,真是諷刺啊。沈昕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紀恆微低著頭,望著窗戶下走出門外,被其他藝人簇擁著靦腆含笑的沈昕然,他低語道:“她就是這樣的人啊……”
關副總沒有聽清,只是看到紀恆眼眸中的神色似乎變得柔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