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 動手吧,殺了他……”齊遠脖子一歪,骨頭摩擦間發(fā)出硌噠的聲音, 頭又歪在了另一邊, “殺了他, 我也跑不了了。”
謝必安冷冷道:“你以爲我會顧及一個凡人的性命嗎?”
“齊遠”桀桀笑道:“白爺向來心狠手辣, 自然不會顧及, 可是此人天赦入命,一生未行惡舉,乃是大功德之人, 還有六年的壽命,作爲無常, 你擅自奪人陽壽, 形同逆天, 這樣的罪名,你擔(dān)得起嗎?”
他又動了動身體, 動作變得自然了一些,“更別說二位剛剛纔惹了麻煩,罪加一等會是什麼後果,不用我來提醒吧?”
謝必安寒著臉,恨不得咬他兩口, 範無救道:“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無常大人應(yīng)該很清楚。”
“你攪亂陰陽禍亂三界, 我不會讓你離開。”範無救上前一步, 右手黑霧凝聚, 慢慢變爲和謝必安手中一樣的哭喪棒, 不同的是他的上面纏繞的是黑布,看上去就像一根燒火棍。
“齊遠”嘆道:“我在這天地間遊蕩多年, 沒有來路沒有歸處,甚至連個人樣都沒有,所求不過一方立足之地罷了,你們爲何非要對我趕盡殺絕呢?”
範無救將哭喪棒插進地面,頂端的頭顱仰面朝天發(fā)出一聲尖嘯,一陣罡風(fēng)驟然颳起,激起飛塵四散,草木催折。”
“地府纔是你的歸處。”
”齊遠”驟然擡眼,眼眶赤紅,身上戾氣蓬勃而出:“不必提醒,我會回去的,遲早有一天,我會把當初的賬跟你們一一算清楚!”
“呦,好大的口氣,你咬我啊。”謝必安嗤笑,踏出一步,眨眼便到了齊遠身後,哭喪棒往地面一插,頭顱也朝天長嘯,二者呼應(yīng)間可聞風(fēng)雷之音,夜空中霎時黑雲(yún)翻滾,奪目的閃電在雲(yún)間若隱若現(xiàn),似有風(fēng)雨欲來。
“齊遠”面露懼意,欲逃卻被無形的結(jié)界阻擋。要不是他剛纔遇到齊遠借他護體,此時恐怕早已喪於黑白無常手下,但從眼下來看,這二位並沒有顧及活人性命的意思,他猶如困獸朝結(jié)界撞去,被狠狠彈了回來。
便在此時,只聽一聲巨響,九天之上轟然落下一道驚雷,猶如一柄細長巨刃將天地斬爲兩截,徑直打在了齊遠身上,連帶他周圍一圈盡數(shù)炸響,驚天動地。
齊遠痛苦大叫著,渾身痙攣劇烈抖動,身上都冒起了白煙,彷彿烤焦了一般,片刻後,他直挺挺倒在地上,一道黑氣從他身上溢出,比起原先稀薄了許多,被範無救收入掌中。
“臭小子,讓你胡說八道。”謝必安踹了齊遠幾腳解解氣。齊遠身子還在發(fā)顫,渾身黑乎乎的,頭頂冒著煙,眼睛都直了。
“走吧。”範無救身形一晃消失在夜幕中,謝必安跟上,山林很快恢復(fù)了寂靜,只有動彈不得的齊遠喉嚨裡發(fā)出的咕嚕聲。
黑白二人趕著去地府交差,也沒顧上其他,目睹了天雷降落的倉碣和陽明宇很快趕了過來,只看到一片焦土和某個被雷劈了的倒黴蛋。
“竟然動用了天雷,大場面啊。”倉碣驚歎,“那傢伙又來過了?”
“誰?”陽明宇問,他其實知道是誰,可他想聽聽倉碣會怎麼說。
如果自己和那東西真的是一樣的,會不會有一天,這道天雷會落在自己身上?
“就那個,你……”倉碣想說同類的,一想人陽明宇這麼好看,那黑影人就一團混沌,污穢得跟臭水溝裡爬出來的老鼠似的,一個天一個地哪能相提並論,就改了口,“就那老想找你麻煩的攪屎棍,這會算他栽了,碰上黑白二位大佬,還捱了天雷,看他還怎麼蹦噠。”
陽明宇若有所思,視線落在齊遠身上,把他扶了起來:“他呢?”
“估計是被拉去做肉盾了,敢要挾地府公職人員,以爲都跟我似的這麼善良麼。”倉碣忍著體內(nèi)不適,在齊遠腦門和心口各拍了一下,把齊遠剛纔被嚇出去的魂招了回來,沒過一時齊遠身體一抖,從口中吐出一團濁氣。
“疼……疼疼疼疼疼……”齊遠嗷嗷叫著蹦起來,頭髮胡亂翹著,周身焦黑,但都浮於表面,實則並沒受多大傷,畢竟天雷鎮(zhèn)邪除煞,對凡人會友好得多,當然也有黑白二人減弱了天雷威力的原因在,不然齊遠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你怎麼回事,大晚上跑這來幹嘛?”倉碣問。
齊遠有點懵,“我……我來幹什麼來著……哦我想起來了,我看到狐貍精了!”
“狐貍精?”倉碣覺得體內(nèi)魂靈又開始激盪,走過去把扶著齊遠的陽明宇拉過來靠著,這才覺得好些了。
“好漂亮的狐貍精,可是好兇,手裡拿一根骷髏頭的棍子……對了,他長得好像那個叫白羽的明星,不對,比他好看多了……”齊遠思緒有些混亂,敲了敲腦殼,“不會吧,因爲我不肯攪基他就把我害成這樣了?”
他對自己被附身後的情況一無所知,思緒還停留在自己要被公狐貍精吸陽氣還好死不死得讓人家變女人,後悔幹嘛不早點配合,這下美人沒了,還被整得這麼慘。
倉碣:“……”
攪基????
過了一會,山間爆發(fā)一陣大笑,驚得林中鳥雀亂飛,樹顫葉落,威力驚人。
“靠,你小子,哈哈哈哈,我服了……竟然管那位大佬叫狐貍精……哈哈哈哈……”倉碣笑得差點抽過去,還拖著陽明宇一塊抖,陽明宇推開他,他躺地上了還在笑,“你牛逼你厲害,哈哈哈哈狐貍精,你還要跟他攪基……哈哈哈哈哈……”
齊遠怔怔看著他,又看看陽明宇:“他這是怎麼了?”
陽明宇好心道:“那不是狐貍精。”
“不是狐貍精?那是神仙?”齊遠傻乎乎問。
“……”陽明宇,“差不多吧。”
“我竟然看到神仙了!!”齊遠又驚又喜,噗通跪下來朝地上拜了拜,“神仙贖罪,我不是有意冒犯,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還有那啥,求神仙順便保佑,保佑我大富大貴平平安安,還有我家人都順順利利沒病沒災(zāi)……”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以的,還保佑,他沒拿哭喪棒捶死你就不錯了……哎呦我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倉碣捂著肚子縮成一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然而接下來他就樂極生悲了,身體開始抽搐,像是無法控制一般,從他眉心竄起一道黑氣,在他身上流竄遊走,最後衝到了他的右臂。
倉碣不由自主得擡起右手,五指痙攣,掌心一片烏黑,皮肉鼓起,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破肉而出。
倉碣抓住手臂,讓自己離陽明宇遠一點,體內(nèi)的力量卻不願意,驅(qū)使著他靠近。
完了完了,羅剎殘魂果真甦醒了,而且它感覺到了陽明宇的存在,要趕著過去相認了!
“你走,離我遠點……”倉碣大叫,臉色因爲痛苦而扭曲,和剛纔的狗皮膏藥完全換了個模樣,兩隻眼睛變得赤紅,好似要流出血來。陽明宇皺眉,反而上前幾步,抓住他的右手。
“你的身體裡有什麼?”陽明宇看著他掌心被黑氣沾染的符印,這個所謂閻君留下的封印,到底封印了什麼?
在他們的手接觸的那一刻,陽明宇感覺到了一股力量衝體而來,似乎想要進入自己的身體。卻在這時,封魔印赤光大盛,壓制了呼之欲出的黑氣,將陽明宇震了出去。
這一正一邪兩股力量像是將倉碣的身體當做了決鬥場,互相追逐意圖將對方鎮(zhèn)壓,倉碣痛苦不堪,滿地打滾,身體像是隨時會被撕裂。
陽明宇亦覺心口激盪,那樣強大的力量,他根本無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