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總, 我們調查那輛車的車主時發現……”肖明亮壓低了聲音在沈安御辦公室彙報自己這幾日的調查所得，“……那位顧姓男子最近的通話記錄裡，其中有一位、是程小姐。”

沈安御臉上沒什麼太大反應, 握著筆的手卻一點點縮緊, 最後指尖因劃過筆身時用力過猛而輕微斷裂。

“繼續查清楚,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簡單的一句話, 卻愣是讓人聽出了一陣寒意。

肖明亮點點頭, 也不再說什麼，不禁想，要是沈伯父的事情真與他們有關, 不知道又會掀起一場什麼風暴了。

……

程藝坐在包廂裡，過低的空調溫度讓她忍不住抱了抱胳膊, 對對面的男子表情更是不耐起來。

“警察快要查到我了, 你不能不管我, 我是爲了你才，纔去撞——”

眼見他就要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來, 程藝立即出言打斷：“你少胡言亂語，這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你，你不要想把你自己做的破事往我身上扯，你做這事之前和我商量過嗎, 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

顧遠是她在英國留學時認識的學長, 那時在大學, 他算是留學生裡面最出色的一位, 兩人也曾交往過一段, 可是因爲他太愛黏人程藝有些受不了便在畢業回來後與他斷了聯繫。誰想前幾個月他竟然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還肉麻兮兮的傾訴了一番相思之苦, 程藝那時心情正不好，確實和他表露過對袁曖的不滿，也說過希望她消失的話。

但是她也沒傻到自己出面去幹這事吧，誰知道這個顧遠竟然發神經自作主張跑去撞人，結果還錯撞到了沈安御的父親。

要不是因爲他的一時衝動，父親也不會成天提心吊膽的對她和沈安御的來往也不放心起來，要是哪天真的被沈安御看出點什麼來……她不是更沒希望了。

“你答應過我，只要我幫你解決了這件事情，就和我在一起……”

“住嘴！”他現在還敢提這個，程藝輕蔑的睥他一眼，“我們之間早就已經結束了，你以爲你現在算什麼，說到底你只是個殺人犯！”

顧遠不敢相信她現在竟這般冷酷無情，臉色一變再變，最後似是想到什麼，冷笑一聲：“我是殺人犯？那麼你就是主謀。如果我去和你的那位沈安御說，就算我說是你指使我做的，你也沒有任何話可以反駁，何況要是我告訴他你原本是想撞死那個袁曖，你的殺人動機也成立了，而我，一個和他們毫無關係的人，你覺得他是會信你還是我？”

“你——”程藝站起身，大幅度的動作帶落了桌上的一碟杯筷，她瞪著眼想罵人，卻不得不考慮到他明目張膽的威脅，即使不甘心，她也只能先忍著了。

停頓片刻，她小心收起剛纔的不滿，換上甜美的微笑：“對不起，我剛纔只是，因爲最近一直在擔心這件事，心情有點不好，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這樣吧，這張支票你拿去，先去國外避一避，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再聯繫你好嗎？”

顧遠有些不信她，看著她的臉許久，才猶豫的接過，支票上的鉅額數字讓他眼睛亮了一下，隨後又小心求證：“你真的會幫我？”

“支票都在這兒了，我怎麼可能騙你。”程藝假裝討好，“就像你說的，你出事了，我也脫不了干係啊，剛纔說出那些話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別放在心上，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讓我爸安排你進公司好嗎？”

被她的笑容蠱惑，顧遠順從的點點頭。

誰也不知道，包間的隔壁，有人正看著他們剛纔對話的畫面，眼睛裡憤怒的火苗漸漸熄滅、冷卻，凝結成冰。

“你知道該怎麼做？”

站在一旁的肖明亮微微彎腰：“是。”

*

只是一年的時間，X市卻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

先是騰風集團的董事長意外車禍身亡，身爲接班人的沈安御正式接手了其父的產業，然後曾傳出有“奸”情的騰風集團新任董事長和嶽鑫企業千金一夕之間反目成仇，沈安御更是絲毫不留情面，將嶽鑫逼至崩潰邊緣，最近又有消息稱沈建文車禍一案其實另有隱情，任何可能都與程家脫不了干係……

“安御……”程海生忐忑不安的站在他面前，期冀可以挽回點什麼。

“閉嘴！”沈安御冷冷的瞪一眼眼前的人，“程總，請你不要這樣稱呼，否則我會覺得，我們之間是不是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程海生低眉順眼的附和：“沒有，沒有，過去是我們妄想了，小女年紀小不懂事，你能不能看在我過去和你父親相交的面子上……原諒她這一次。”

“你的面子？”沈安御冷嗤，“你縱容你女兒撞死他的面子嗎？”

程海生臉白了白：“她，她並不知道此事，是那個顧遠，他爲了脫罪，想嫁禍給藝兒，藝兒只是過去與他同過幾年學，他們根本不相熟，之前的幾次見面也都是顧遠居心不良的想接近她，藝兒真的是無辜的啊……”

“夠了。”沈安御不想聽他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你說她無辜？”

程海生擡起頭看一眼他的眼睛，又立馬低了下去，故作鎮定的回答：“是，是啊，她”

“那袁曖流產這件事……又該怎麼算呢？”

程海生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怎麼會知，知道……”

沈安御騰的從沙發上坐起，他原本還只是猜測，因爲父親死牽扯出來的對程藝的懷疑，如果她真的對小曖產生了殺意，那應該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經對她有了其他或多或少的小動作吧，小曖那次是在嶽鑫出的事，如果她暗地做了什麼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這麼說……真的是她做的了？我還真是小看她了，能在我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做那麼多事。”

他的音量不高，程海生卻愣是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補救：“不，不是，那次是個意外，我們也不想看見的。”

“程總，都已經這種時候了，你覺得你說不說實話還有區別嗎？”

“沈總……”程海生有些語塞，不知道現下這種情況，還能做些什麼，才能挽回一點，反正嶽鑫是救不回來了，但是至少讓藝兒脫離坐牢的可能吧……“只要你願意放過藝兒這一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沈安御不以爲然：“你覺得你現在手上還有什麼東西是我想要的，甚至值得我放棄殺父之仇？”

“沈，沈總，肇事者不是已經落網了嗎，那個顧遠他確實罪該萬死，最好這輩子都放不出來……”

沈安御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他說下去了，揮揮手阻止他還想要繼續推脫罪責的話：“這些話，你就留著在法庭上和法官去說吧，相信他們都會做出公正的判斷，我還有事，你請回吧。”他做出請他離開的手勢，然後背轉身去，再不理會。

小肖識趣的接下送客的任務，直到聽到背後傳來輕輕的關門聲，沈安御這才把憋了許久的一口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