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等待法律的宣判,一切來的讓人膽戰(zhàn)心寒。
你有聽過警車的聲音嗎,你有看過它頭頂上嗚嗚亂轉(zhuǎn)的燈嗎,這些,或許引不起你的任何緊張,但是……你有等待過警車嗎?
我還清晰的記著當時的感受,我們陪夏優(yōu)蹲在那裡,從腳底冰涼到了頭皮,從皮膚冰涼到了骨子裡,一個二個像是被淹在了冷水裡,無法呼吸,更無法獲得溫暖,我們低著頭,脖子上像是被卡住了沉重的枷鎖。
王壯的手下不敢在和我們多說話,因爲他們終於體會到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那句話,如若不是他們的不依不饒,得寸進尺。事情怎麼會發(fā)生到這種地步!
天上有一輪被烏雲(yún)掩埋的月亮,似乎有的幾隻烏鴉從頭頂飛過,那昏黃而閃爍的路燈,好像枯燈的眼淚。
夏優(yōu)像是陷入了瘋癲的狀態(tài),當溫?zé)岬难獓姷搅怂氖终频哪且豢蹋蛟S才終於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做什麼。我真的好想緊緊的抱住夏優(yōu),但我知道,她一定會像看到魔鬼一樣的大聲尖叫,然後讓我走開。
林啓盛低著頭,軟軟的手搭在一側(cè)的膝蓋上,我知道林啓盛現(xiàn)在很痛啊,可是他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了,他的心更疼,就像我一樣,七上八下得抽著疼,我當時真的特別想自私又愚蠢的說一句,夏優(yōu),你逃跑吧,你跑到警察找不到你的地方去吧。
但最終,我只是蠕動了一下嘴巴,什麼都沒說,能逃到哪裡去呢,你無論逃到哪裡去。身後都會有雙威嚴的眼睛在追蹤你,十年,二十年前的潛伏著,那將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夏優(yōu)還是不斷的把血抹到自己的衣服上,她終於顫抖而恐慌的問了我一句話:“桑桑,他會死嗎?我是不是殺了人。”
我抓準機會安慰夏優(yōu),我說不會的,一定會搶救過來,夏優(yōu),你沒殺人!
我的眼淚流了滿臉,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像是一個被掏空的屍體,用一根線吊著,如果這根線斷了,那我也站不住了。
誰知,夏優(yōu)在聽完我的話後,竟然嘿嘿的傻笑了一下,片刻之後,她擦乾了眼淚,眼神冰冷又寂寞的看著我:“我只是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多的血,所以我害怕,我只是沒想到,當用刀戳到一個特別柔軟的東西的感覺是那麼恐怖,但是……王壯他本來就該死不是嗎,早在他對我做出那種事的時候,我就每分每秒的都想讓他死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會由我來畫上句號。”
“壞人,就該受到懲罰,不是嗎?如果我不出來,沈煜就完了你知道嗎?如果我不出來,你跟林啓盛都完了你知道嗎?桑桑。我已經(jīng)是被毀滅的人了,所以,我不怕往更深的地方墮落,只要你們平安,只要你依然這麼單純漂亮,我不怕我的雙手。沾滿鮮血……”
夏優(yōu)把手插進自己的頭皮,拼命的拉扯自己,她像是極其痛苦的模樣,眉頭幾乎要陷進皮膚裡,我知道她心裡有多難受,我知道她心裡有多絕望。因爲她所做的這一切,換來的卻是,她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我們的未來裡。
王壯的手下接了一通電話,接完之後,臉色就像被硬紙殼颳了一下一樣,變得毫無血色,一時間,甚至老了好幾歲。
王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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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來的急上手術(shù)檯,就斷氣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裡,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心痛,就連一直保持冷靜的林啓盛。都不由得握緊拳頭,吸著喉頭,眼眶裡是一片灼熱的紅色。
王壯死有餘辜,可是,他死了,代表夏優(yōu),要進去了……或許,因爲夏優(yōu)的年齡,又或者正當防衛(wèi),而適當?shù)臏p刑,但,她確實要離開我們了。
那一刻,我是真的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用力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裡面似的,我滿臉憋得通紅,就差整個人完完全全的跪在地上,想要哭,嗓子卻沙啞的哭不出來,我不明白,爲什麼所有的這一切,都要夏優(yōu)去承擔(dān),爲什麼拿刀子的不是我?難道,就要讓夏優(yōu)去那種地方磨滅青春嗎。難道,這就是夏優(yōu)的付出所換來的結(jié)果嗎?
我接受不了,可我必須接受,這樣一個弱小的女孩,總是把什麼都扛在自己肩膀上,去還別人一個藍天,她爲什麼要這麼傻?或許,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的……什麼辦法,我也不知道。
天空越發(fā)的陰霾,壓了一整天的雨,依然沒有下下來,我多麼希望此時能夠落下一場傾盆大雨,把這地上的血跡洗刷乾淨,把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用人爲的筆改寫,澆透我的身,掩埋我的淚。
路上終於出現(xiàn)了三三兩兩的人,他們左顧右盼。確定剛纔那夥人不在了之後,纔敢邁出腳步。
爲什麼不早點報警呢,你可知這一前一後,卻是千差萬別!
當空蕩蕩的小巷子傳來第一聲鳴笛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去拉夏優(yōu),我的心臟被提到了嗓子眼,我第一次的這麼害怕失去,彷彿有人要搶走夏優(yōu),要從我身邊奪走她,當警車踩下剎車,警察噠噠噠的跑過來時,我渾身的骨骼扭曲的彷彿在經(jīng)歷一場重組。
那是我第一次參與犯罪,我切切實實的感受到犯罪的恐怖,以至於我之後經(jīng)常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心臟,我總感覺它像是被刺了一刀,抑或是直接被割掉了。
夏優(yōu)纖細的手腕被帶上了手銬,她臉上的表情平淡的就像是在看一本書,誰能做到不在乎,她得青春纔剛開始,她的愛情也纔剛萌芽,甚至我們的友情,纔剛和好如初,一切,就這麼堂然皇之的來了,然後又走了。
我和夏優(yōu)的手緊緊拉在一起,明明只是多了個手銬,我卻忽然覺得她去了另一個世界。
夏優(yōu)眉眼溫柔的叫了我一聲桑桑,她說:“桑桑,有一件事,我其實騙了你。”
我擡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她,第一次感覺到欲言又止的無能爲力。
“我什麼東西都可以跟你分享,但是有一樣,我不能分享,那就是我的愛情。”夏優(yōu)說著,在髒兮兮的光線下,再度露出了雪蓮花一樣乾淨的笑容:“所以,我也不會去分享你的愛情。”
“我喜歡的人,我必須要做他的獨一無二。”
“我騙了你,我說我不喜歡沈煜,因爲我知道,我不是他的獨一無二,他的心裡住的是你呀。”
當夏優(yōu)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我想說,我可以退出,但我又怕夏優(yōu)覺得我是在挖苦她,可我又該用什麼樣的話去補償她呢,用什麼都補償不了。
夏優(yōu)漸漸的鬆開了我的手:“如果他沒有更早遇見你,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
她說完這句話後,就被警察帶走了,我追著警車跑了幾百米遠,最後還是被一個坑窪給絆倒了,我趴在地上起不來。林啓盛一瘸一拐的來追我,他咧著刺痛的嘴角怒罵我:“陳桑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嫌老子死的慢是不是?”
我聞言,狼狽的轉(zhuǎn)過身,在看到林啓盛青腫的臉時,再度傷心的哭了出來。
我知道,我追不上夏優(yōu)了,她就像是夏天裡的蝴蝶,只來一陣,撲朔了我的時光,溫柔了我的歲月。
然後,她走了。帶著殘忍與冰冷,以及刀尖上的血,從而讓我覺的,我永遠愧對這個溫柔善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