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宣判的一道死刑。

有時候，現實總是會向你無情地潑一盆冷水，冰冷的感覺深入骨髓，讓你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對不起……

世間有很多事，是多少句“對不起”都無法挽回的。

很多時候，只有在失去時，纔會知道擁有時的可貴。

“聽到沒有，你不可以放棄！”可晗朝躺在病牀上的曉明歇斯底里地喊著。

她用雙手支撐著頭，無力地蹲了下去，眼淚像斷了線一樣地奔涌而出。

曉明依舊緊閉雙眼，臉上卻是溼漉漉的一片。

醫生緩緩地走了進來，可晗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醫生，你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他啊！再給他做一次手術吧！手術費多貴都不是問題……”

雖然她那麼說，但我也很清楚，可晗的家庭條件也不好，這次的手術費讓她的積蓄所剩無幾。

醫生們也是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但迫於可晗一次次的懇求，只好勉強安慰她說，“我們會盡力的。”

後來，她累得昏了過去，曉明父親讓我先陪可晗回去休息，他來照顧曉明。

我們回到宿舍，可晗一頭栽倒在牀上睡著了。一睡就是整整一下午，也難怪，她已經有好幾個晚上沒有好好地睡一覺了。

我癱在牀上，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看。也許，只有這樣，纔會讓眼淚乾涸，不至於流下來。眼睛卻一直都有種很酸澀的感覺……

晚上可晗醒來的時候，堅持要回醫院去看曉明，還說她剛纔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我陪她回到醫院的時候，看到了空蕩蕩的病房裡沒有一個人。嶄新的白牀單鋪的很整齊，上面像是從來沒有躺過人一樣。

可晗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搖了搖頭，崩潰地飛奔了出去……

她捧著那個薄薄的信封，輕輕地拆開了它，雋秀的字跡上似乎有眼淚流過的痕跡。

醫生告訴我們，下午的時候，曉明的父親就辦了離院的手續。說罷，他遞給了可晗一封信。

“晗晗，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我已經不在了。”就像電視劇中一個人悄悄離開之後，留給另外一個深愛的人的信箋開頭一樣。

“對不起，我羈絆了你那麼久，如果不是因爲我，你就會很幸福吧。對不起，很久很久以前，你就住在了我的心裡。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優秀的男孩，又是在那樣一個家庭環境下長大，所以，我靦腆、懦弱、甚至不知道如何和別人相處才能讓自己和別人都舒服。原諒我，從一開始就騙了你。你不知道，我在電話裡對你說‘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時，淚早已成行。其實，我並不是因爲在我們在火車上爭吵，就覺得我們不適合在一起。因爲真正的愛，是可以容忍一切的。其實，去年暑假的時候，我就已經被查出了惡性腦腫瘤，光手術費就要十幾萬，而且手術成功率極小，而我家根本付不起那些費用。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只能選擇忍痛離開你，讓你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而那些幸福，我再也無法給你了。”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信封上，紙上的字跡一片氤氳……

“當然，我知道，就算是那樣，你還是不會棄我而去。所以，我故意假裝喝醉之後一直喊月潯的名字，試圖讓你相信月潯纔是我理想中戀人的類型，儘管我和她不可能在一起。我“處心積慮”地騙你，試圖告訴你我們在一起並不合適，想讓你徹底對我失望。我對你說，‘你是改變我最多的人，但我不確定那是愛情’，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對自己說，如果不是愛情，我心臟的四個腔爲什麼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你也並沒有放棄我，說希望和我一輩子在一起，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那時我的心卻一直在滴血，因爲，一輩子，已經不可能了。我選擇逃避你，而我的病情卻也在一點點地惡化，直到母親去世，我爸逼我和那個我不喜歡的女生結婚，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由，給你發了短信之後，喝了整瓶的安眠藥自殺。當時我就覺得，與其活著看著你心痛，我還不如去死……”

可晗急匆匆地買了回重慶的機票，儘管是半夜的航班。奔回老家之後，她找遍了所有地方，卻沒有找到曉明。準確地說，是沒有等到他。

幾天後，卻等到了曉明父親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宣佈了曉明已經去世的噩耗……

難以想象可晗當時是怎樣的反應。後來，她也只是說了一句，“那天，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因爲我覺得眼淚已經流乾了……”

她說去墓地看了曉明，在曉明的墳前灑下了幾顆紫丁香的種子。我甚至能夠想象出紫丁香盛開時那淡雅的模樣，乾淨得一塵不染，散發著高貴的香氣，祭奠那長達十幾年的刻骨銘心的初戀。

那墳前，開滿鮮花，是你多麼渴望的美啊。

當她拖著疲憊落寞的身軀回來時，我看到她黯淡的臉上寫滿了沉重的悲傷。

那樣的悲傷，我們真的誰也承受不起。

誰都沒有勇氣，在充滿憧憬甚至偏執幻想的青春年華，對那已然逝去的愛義無反顧地說“再見”。

我終於刻骨銘心地領悟到了，只有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時，纔是最無藥可救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