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船的時間在八點三十分,現(xiàn)在船員還在裝載貨物,即使是希爾將學(xué)院的一些條條框框都替她講述了一遍之後還沒有開船,而第一次來海邊的安裡趁著這個難得的悠閒時間,一個人在不遠處看著大海。
溼潤的海風吹拂過安裡的眉眼,她微微仰著頭看著從海面升起的月亮,淡淡的月光從她的長髮沿著削瘦的身材一直向下,把她整個籠罩在其中,頗有種不真實的虛幻美感。在安裡心境平和地凝視著月亮的時候,也有人在遠處看著她。
“從這裡開往雷希特亞,如果天氣良好,沒有遇到暴風雨或者別的什麼東西的話,會在第三天的早上達到。”和月凜從身後的陰暗中走出來,原本淺淡的月光照在他臉上更加顯得毫無血色,像一座冰雕般散發(fā)著淡淡地寒意。
也就是一天兩夜的行程,不是很長也不是很短,不過別的什麼東西,是指異度生物一類的東西嗎?“在海上也會有異度生物存在的嗎,感覺在海上遇到它們會很不利啊。”
“你以爲有陸地上的異度生物,海底下就不會有了麼,”黑色的下襬在海風中輕輕飄浮,讓和月凜看上去多了幾分凌然瀟灑的氣質(zhì),“以前也有過在海上遇到異度生物襲擊的記錄,那是開學(xué)的時候,集中了太多返校的聖痕者,所以吸引來了一大批的異度生物。”
“結(jié)果呢?那些人沒有事吧?”很難想象和月凜口中的大批是什麼概念,但是在海上一定沒有陸地上來得方便,而且,船沉了的話一切都完了,“被你這樣一說,總感覺這趟旅程會遇到什麼危險似的。”
“或許吧,但今晚的風很舒服,”無法感知到外界氣溫變化的和月凜也說出這樣的話,想必他的直覺也告訴他今天晚上不會有事,又或者他只是想讓安裡不要那麼擔憂。彆扭是彆扭了一點,但是其實是一個溫柔地人這一點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有什麼好笑的。”斜睨著安裡,和月凜淡淡地皺起了眉頭,只要她一旦這樣笑起來,自己就會覺得很奇怪,然而那並不是惡意的笑容,也許就是太多純粹纔會讓他無所適從,感覺被她看穿了一樣。
“心情好自然就會笑了,這可不需要理由,”身體微微前傾,安裡側(cè)過頭注視著和月凜,笑得更加的燦爛,“只要跟和月凜在一起就會不知不覺地笑出來,或許是我感覺到和你在一起很輕鬆愉快的意思……我是這麼認爲的啦,那你呢?”
“……這種無聊的問題,我拒絕回答。”撇開臉,和月凜真的受夠了安裡這種直言不諱的說話方式,這樣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的,就算他能夠理解,也不代表別人也這麼想。
“誒?爲什麼?難道跟我在一起和月凜覺得很無聊嗎?”比起自己你纔是真無聊吧,整天只知道砍砍殺殺,要不然就是擦那把黑色的刀,沒有一點娛樂精神,要不是大部分時間都在訓(xùn)練,而且結(jié)束之後沒有力氣說話,她絕對會無聊死的。
“你要是不滿意,很快就不用繼續(xù)跟我站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和月凜是不是曲解了安裡的意思還是單純地只是在開玩笑,總是話一出口就讓她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不滿與傲嬌。
“說這話可真讓人傷心,不是說好要當我的靠山的嗎,現(xiàn)在就反悔了?”安裡故作不滿地撇了撇嘴,然後有點惡劣地扯起笑容,屈起手肘撞了他一下,“但是你後悔也是沒有用的,我已經(jīng)認定你了,你就等著被我這個拖油瓶拖住後腿吧。”
“……哼,如果你真的是累贅,我早就把你給扔了。”擡手敲了一下安裡的額頭,最後兩人相視一笑,轉(zhuǎn)頭繼續(xù)看著月下的大海——閃動著清淺亮光的大海並不刺眼,輕柔舒緩的海浪聲,還有不復(fù)白天熾熱的海風,一切都是那麼令人感到愜意。
“你們還有空在這裡打情罵俏啊,快要開船了!”希爾沒好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安裡轉(zhuǎn)身的時候自己那個挎包被她扔了過來,前者一手撐著腰,一手扛著她的武器,“要看海的話以後有得是時間,保證你看到不想再看!”
“怎麼了,希爾?”她比平常要暴躁的脾氣誰都看得出來,而且不知道爲什麼,賽德並不在她身旁。然而安裡不問還好,一問希爾就徹底爆發(fā)了,一邊扯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咬牙切齒地來回踱步,“氣死我了,那幾個傢伙!仗著自己有點勢力就在這耀武揚威,真想揍他們一頓!但是不行,那種不要臉的人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報復(fù)行爲……真是太可惡了!”
“……”有誰來了。和月凜與安裡對視一眼,同時得出這個結(jié)論。然而讓希爾決定忍氣吞聲都不想給作爲一級執(zhí)行官的哥哥添麻煩的情況來看,對方的勢力還有點大,“你的哥哥呢?”
“你說哥哥啊,因爲快要上船了,所以他先去檢查有沒有遺漏的物品。”沒想到賽德不僅是希爾的保鏢,還兼職老媽子,簡直就是家庭主夫的屬性全開。
“安裡你也要小心那幾個臭流氓,上船之後儘量不要一個人行動,”希爾心有餘悸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要是有什麼事就叫和月凜,讓他保護你,不然都不知道遇見那幾個傢伙會發(fā)生什麼事情。”
“我會小心的,”安裡說著,視線越過希爾看向她的身後,眼神慢慢地凝重起來,“誰在那裡。”
“還以爲找你的哥哥告狀去了,沒想到是來了這裡,怎麼,這兩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傢伙是你的朋友?”充滿惡意挑釁的聲音,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是一個與安裡年紀相仿的男生,上挑的細長眉眼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犀利的氣息。
“是不是我的朋友有必要告訴你嗎,自己沒有眼睛看啊!”然而希爾針鋒相對的功力也不是蓋的,剛剛還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一轉(zhuǎn)身就換上了女王屬性,抱著手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來人,“睜眼瞎就趕緊去醫(yī)院看看,小心一個不留神就走到海里去!”
“我怎麼樣不用你擔心,”男生瞇了瞇眼睛,視線轉(zhuǎn)略過希爾來到安裡身上,“雷希特亞的女生沒有我不認識的,你是新來的吧,剛剛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我,天賦還不錯嘛。”不知名的男生一步步靠近,最後停在他們的三米前。
“這是因爲……”比起和月凜暗殺時隱藏氣息的程度,你簡直就是暴露在太陽底下一樣明顯。安裡是很想這麼說的,但是她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和月凜,微微笑了一下,後者立刻皺起了眉頭,一股馬上就要被賣掉的感覺涌上心頭,“……因爲是他告訴我的,最早發(fā)現(xiàn)地人其實是他。”
果然,只要安裡露出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倒黴的肯定就是自己。被推出去的和月凜暗自搖了搖頭,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沒有下一次。”
“嘖嘖嘖,你們真的是不管有沒有外人都在秀恩愛啊,”比起那個男生,現(xiàn)在的和月凜跟安裡更想讓希爾立刻燒死,然而就算他哥哥來了也不一定是和月凜的對手,所以還是算了吧。
“喂,我說你們,不要當我不存在好不好。”冷冷地切了一聲,被集體無視的男生將目光落在一身黑色裝束的和月凜身上,兩道細長的眉毛慢慢皺在了一起。這個男人是誰,這樣的裝束不可能見過之後還會毫無印象,所以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人吧。
但是,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那種不易察覺,卻無處不在的威壓,令他感到不安。“哪裡來的雜魚,我可沒有在雷希特亞見過你,沒有別的事的話給我滾到一邊去,我可不喜歡跟男人打交道。”
“真巧,我也是。”一般人說出這種話都會認爲他是在開玩笑。然而無論是從和月凜身上的氣息,還是此刻他臉上的表情都表明了一件事,他是認真的,認真地覺得眼前這個人很礙眼,“既然我也討厭你,那麼做個選擇吧,要麼自己離開,要麼……”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男生面前,單手執(zhí)著自己的刀,將刀鞘擱在他的脖子上,眼神冷淡地看著他,“要麼你就留在這裡吧。”
“……”這種速度,到底是什麼時候!男生震驚地看著抵在自己脖子上,那冰冷有力的黑色刀鞘,如果對方是認真的,那麼他此刻恐怕已經(jīng)身首異處,“能力是什麼,能做到這種程度肯定擁有不一般的異能,不然的話……”
“不是能力又怎麼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和月凜盯著男生明顯慌張起來的臉色,面無表情地說道:“就算沒有能力,你這種等級的聖痕者我同樣不知道收拾了多少個,有什麼問題嗎。”
“騙人的吧,”他忽然扯起嘴角,有些僵硬地笑了起來,冷汗淋漓,“你該不會是那個‘異常的黑獸’——和月凜吧?”
“我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這種亂七八糟的外號,”在燈火通明的港口下,他紫色的瞳孔如最稀有的寶石般珍貴,“但是我的名字,你確實沒有叫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