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很快自發的來到馬老歪的院子裡,你家帶點黃豆,你家帶點素菜什麼的,村子裡不僅將迎龍燈的鞭炮全給拿出來了,還差人到公社供銷社買來白布等喪事用物,馬老歪家很快就有了辦白喜事的各種物事。
村子裡的後生很快就在馬老歪的院子裡搭起了靈棚,按照村子裡的傳統,客死他鄉的人是不能進屋的,即便是愛國爲國捐軀,也只能委屈的呆在院子裡了。
用竹編曬墊圍起的靈堂有點冷,昏暗的棚子裡亮著一盞15瓦的小燈炮和幾個桐油長青燈。
據說公社書記親自和水電廠打個擡呼了,全力保證這兩天張家寨的供電,但爲防萬一,老村長仍然就後生們準備了不少松脂火把。
自從小水電也被拆了分到戶後,村子裡的電燈只能靠公社坪頭水電站了,全公社就這一個電站,供電便總是不得保證,誰家辦個喜事什麼的都得給水電站送點什麼打個招呼才行,要不然關鍵時刻準停電。
老村長和吳家老爹陪著馬老歪坐在靈堂裡,裡面雖然放了兩個碳火盆,但仍讓人覺得有點冷。
馬老歪整個人縮在他那破舊的老羊皮大衣裡,整個人一下就好象蒼老了幾十歲。
馬老歪哭了一個下午後,不再有淚流了,他只是證證的看著油燈發呆。
老村長最擔心的是馬老
歪悲傷過度,緩不過來就好辦了,只能不停的在旁邊說到:“老歪呀,一定要想開點啊。”
“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順變呀。”吳老爹也不時的在旁進行規勸。
“人死就死了,可是連個屍首也沒了,這老天爺不長眼呀。”馬老歪反覆的就是這一句。
馬愛國掉下懸涯後,又觸響幾個地雷,莽莽熱帶叢林加層層疊疊的地雷,馬愛國的遺體怎麼也找不回來了。
部隊這次只帶來了馬愛國出征前的個人用品。
換了誰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馬革裹屍還得有個屍體呀。
雖然人沒了,但總得給愛國留個碑呀,所以馬老歪才決定給馬愛國立一個衣冠冢。
第二天,鄰村最有名的楊木匠將馬老歪留給自己用的壽材匆匆打造了一口棺材,並用自己很少用的瓷漆很他仔細的上好漆,並在棺材頭上請老秀才描了一個大大的壽字。
水生他爹也一大早就來到井水涼亭馬老歪家祖墳,他要給愛國找一個好的歸宿,卻不曾想馬老歪已經在旁用草標找好一方風水。
原來剛入夏時馬老歪見祖墳處處青草茵茵,獨獨這未見寸草,自以爲是吉地,便打一個草標給號下了,誰曾想自己未用到,卻給愛國準備了。
一切就象冥冥中早已註定,一切皆有定數。
第三天是愛國出殯的吉日,靈堂已被各地送來的各種花圈和“祭帳”擺得滿滿的。
“雪舞侗鄉泣英豪,雨飛青山哭忠士”村裡老秀才的蒼勁有力的大幅輓聯懸掛在靈前。
“熱血鑄國魂,青春祭九州”
“碧血灑南疆,正義存四海”
“爲國捐軀,死得其所”
……
各種輓聯表達出上村下寨人的相思和敬意。
九時整,老村長在全村人的注視下,緩緩的走到靈前,打開一張黃表紙,是老秀才連夜趕寫的悼詞。
“悲夫!痛哉!
夫英雄少年,虎出雄關,鋼槍在手,意氣風發;刀鋒所向,南霸喪膽,蕩賊除寇,屢建奇功;危難之際,含笑赴死,碧血萇弘,日月暉齊;一杯濁酒,獨祭愛國,族人榮光,壯烈千秋!
悲夫!痛哉!”
村裡人聞之無不動容,一些婦人小孩忍不住哭聲一片。
九時吉時,鐵銃聲起,三聲“噢耶嘿”,鞭炮齊鳴。
在銅鑼的咣咣聲中,八名後生起靈向山上進發。
天空中開始下起小雨,也許老天也在爲愛國送行,
送行的花圈和各種“祭帳”拉得很長很長,足有二里地長。
有人說這是村子裡送葬人最多的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