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你爲什麼總是在練《生日快樂歌》呀?”常歡笑抱著一把新買的吉他,那是他省吃儉用攢了三個月的生活費外加借了一些錢買來的,嶄新的琴身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木香。他一邊練琴,用手撥動著琴絃,一邊問我。
“呃,因爲……”我猶豫了一下,因爲在我心裡,有關於她的事情都比較難以開口,跟別人說就會情不自禁地害羞。尤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真的很難說。
“哦,我想起來了!你之前好像有跟我說過的吧,你要把這首歌練會了彈給你妹妹聽!”他微笑地看著我,彷彿一下看穿了我的心事。
“是的是的!”我怕他繼續這個話題,於是趕緊承認。其實不管是誰,只要談到有關於她的話題我都會避之不及,因爲那對於我來說很難啓齒。如果按照他們的一貫想法,像我這麼大人了早就應該談女朋友纔對,而我卻沒有??墒钦f沒有卻也不甘心,我當然是想要有,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是我又覺得好難,因爲我們之間早已沒了那種感覺,或者說若有若無。當我靠的近時,她會離得遠,可當我離得遠時,她又不拿我當外人。始終是朋友之上,戀人之下,難以突破的關係。這種關係於我們來說叫做兄妹。
此刻,我抱著妹妹的吉他,在她的生日前夕努力練習著最初級的《生日快樂歌》。我不管以後的結果如何,我只盡我所能,把能做的都做了,但求問心無愧。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看著譜子斷斷續續地彈著、唱著,想著她看到我彈琴唱歌的樣子,那個時候她會感動嗎?
我沉浸於自己的情節中:一個陽光的大男孩,懷裡抱著女孩的吉他,在女孩生日的那天,爲女孩彈唱那首獨一無二的《生日快樂歌》。那是多麼感人的場景??!
可現實的情況卻是,我只感動了我自己。
記得那天中午,我一個人在陽臺上,趁著溫和的陽光,用手機錄了一曲自彈自唱的《生日快樂歌》。
自己先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這纔給她發了過去。
她先是沒回我。
我問她彈的怎麼樣,她纔回了一個,嗯,還不錯。語氣平淡無奇,並沒有想象中的感動。
我想一定是我彈得不夠好,要不然她怎麼一點兒動容的感覺都沒有?
我感覺無比地失望和失落,對自己失望,因她而失落。
也許我就不該學吉他,不該去她家把這吉他借過來,要不然也不會像這樣子用努力換來不愉快。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有一天晚上,我看見她發的動態:找對象,男的女的都可以。並且附上她本人的幾張照片,都是面無表情,彷彿對什麼事情都無所謂的樣子。
我鼓起勇氣去找她聊天。我說,我們倆搞對象吧。
她回,你啊,算了吧,我怕傷到你。
我頓時紅了臉,怔怔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對她來說,搞對象是這麼隨意的事情嗎?那我在她心裡怕是……沒什麼地位呢。
我瞬間又覺得不應該再繼續和她糾纏下去了,因爲那會讓我非常痛苦。
於是我頭腦一熱,就對她說:“那……你的吉他歸我了吧!”
她立刻拒絕:“不行!那是我第一把吉他!不能給你!”
我說:“那好吧,等我學會了就把吉他還給你。”
她說:“隨你,只要別弄壞就好?!?
我說:“你放心,我不會弄壞的。”
我倔強地看著手機屏幕,心裡想著,我以後再也不會去她家了,等過一段時間我就把吉他寄給阿姨。我們的關係也就到此爲止了吧。
我是這樣想的,但其實我並不能做到對她不管不問。我總是太過於想當然了,所以經常會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然後就會採取一些我自己也想不到的做法。
比如幾個月後的某天,我突然看到她換了情侶頭像,於是我就知道她談戀愛了。
按照我原來地想法,對於這種事情我本應該是不管不問的??涩F在,我感覺一股熱血直直衝上大腦!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直接問她:“你是不是又和別的男生談戀愛了?”
她說:“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又說:“回答我?!?
她直接就回我:“連我媽都不管我這個,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我談不談戀愛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是我什麼人?我怎樣怎樣你管得著嗎你?”
字字如針,句句如刀,看得我幾乎心肝俱裂,七竅流血!
說得好!說得真好!
我是她的什麼人?我有什麼資格管她呢?她談不談戀愛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她的這些問題,我沒有一個能答得上來的。
我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猛然間就炸開了,什麼都沒有了,什麼感情都不存在了,像一具行屍走肉那樣一無所有。
又或者,用這些看得見的文字來形容看不見的感覺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的痛苦爆發了!
一直以來,對所有不公平都處在沉默中的我終於做出了沒有餘地,無法挽回的事情。
我給她發了信息:我就是看不慣你和別人在一起。你以前從來不會用那樣的語氣對我說話。你說得對,我沒有資格。還有,我不喜歡玩曖昧。我一向很認真,認識我怎麼久,不要說你不知道。那以後就不要曖昧了。所有你說過的話,我都可以拿過來再反問你一遍。但是那樣互相傷害是最沒有意義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我也只有一個你。你一年前答應給我的首飾,給我的畫,現在都沒給我我不要了。你的吉他,我會找個時間寄給你。
結尾處是兩個微笑著再見的表情。
發完信息之後,我立刻就把她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刪除了。電話、微信、qq還有其他的一些軟件好友全部刪除,從來都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刪除的這麼徹底。
然後,我覺得自己瘋掉了。
我開始瘋狂練吉他,用三天時間練會了一首《同桌的你》,一首簡單的曲子。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想趕快學會一首歌,然後把吉他寄回她家去,快速了結這段不堪的感情。
我中間去過一次體校,見了她,強忍著衝動當做沒看見一樣強行把目光轉向別處,感覺要多勉強有多勉強??墒窃跊]有人發現的時候,我又會偷偷地看向她。那種心情用語言無法描述,只能氤氳在內心深處,強忍著,憋屈著,還要對別人笑著,把自己當成沒事的人一樣。
其實我特別想哭,但是我不能。
我沒有屬於自己的房間,所以沒有像她們一樣,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偷偷哭上一場的資格。
可我知道她有。
我坐在訓練館的角落裡,低著頭,面對著自己。我對自己說,趙無邪,你一定要給我撐著!哪怕受到再大的傷害都不能露出半點痛苦的表情!
“你把吉他寄到我家,郵費多少我會給你的,我只要我的吉他!”想著想著,一擡頭就看見那張令我痛苦萬分卻又無比溺愛的臉。她卻是面無表情地對我說。
“呵!”我不說話,只對她笑,笑的無可奈何,笑的心如刀割,笑的心死如灰,笑的無比倔強。
她轉身就走,背影決絕而又絕情,是我以前怎麼也不會想到的樣子。而且令我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會這樣對我??墒蔷退闼@樣對我又怎樣呢?我又能怎樣呢?
不能怎樣。
我回去之後,用手機錄了一段《同桌的你》,發給阿姨,也就是她的媽媽。
我發給阿姨證明自己學會了一點,然後在第二天的一大早就爬起來,把吉他寄到了她家。至於郵費什麼的,我提都沒提,也沒有人提起,因爲那是最小的事情了。
而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