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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魂(一)

第一章陽年陽月陽日午時,灝然陽氣極盛的時刻,晴空萬里,太陽烈如火地朗照乾坤,直令天地萬物無所遁形。 金蠻殿上,勤政愛民的仁皇帝仍與文武百卿商議國事。 剎時,日色瞬間沉合,天地異變——朝中衆人只見四周頓時漆黑一片,飛沙走石、狂風驟雨直襲大殿。 黑暗中,彷彿隱隱聽得見鬼哭神號之聲…… 就在衆人驚疑不定之際,幾名宮人十分狼狽地衝入大殿中——“皇……皇上……” 從他們喘急不已的聲調中,很明顯地可聽出一絲驚慌的意味。 “什麼事,快快奏來!”皇上急切地喝問。 不知爲何,他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稟皇上……賀喜皇上,九公主順利降生了。” 衆官聽聞此言,正要向皇上道喜,豈料那幾個宮人又接著說出一個驚天惡耗——“但是……華妃娘娘……薨逝了……” “什麼!?”衆人大驚。 生下九公主的這位華妃娘娘豔絕天下、貌美絕倫,是聖上最爲寵愛的妃子,想不到竟然因此而薨逝…… 皇上聽到這個消息,又驚又急地站起身來。 “如何薨逝?” 不可能是難產吧……華妃分娩之前,宮中御醫明明說情況良好,如何現在竟然…… 倘若真是難產,他定要把那些庸醫—一處死。 “奴才不清楚……現在後宮一片混亂,皇后娘娘命奴才速來請萬歲爺移駕後宮觀視,似乎……似乎華妃娘娘死得不尋常……” 皇上等不及聽完,立刻轉身朝後宮而去,顧不得四周視線難明的昏晦。 “這是怎麼回事?” 來到翠華宮,一見躺在錦牀上的華妃,皇上不禁大驚失色、倒退三尺。 華妃娘娘早已薨逝多時,只見她玉容慘暗,七孔滲出黑血,死狀甚慘。 皇后連忙扶住皇上。 “臣妾也不明白,華主兒產下九公主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 話說到此,忽然一陣冷風襲至,皇后瑟縮了一下,不禁住了口。 “這究竟……”翠華宮中陰風慘慘,皇上也忍不住一陣顫慄。 一名宮人匆匆地跑了進來。“稟皇上,玉清真人求見。” “國師?好,朕立刻去見他。”皇上三步並作二步,逃難似地離開此地。 一出翠華宮,便見被封爲護國法師的玉清真人侍立於外。 “貧道參見皇上。” “國師免禮。國師來得正好,你看這……” “貧道正爲此事而來。”昏暗中,只見玉清真人一張清癯蒼顏異常凝肅,“方纔貧道在觀中打坐,忽見天地異變,實爲不祥之兆,所以貧道掐指一算,未料妖孽竟似出在宮中……” “什麼?”皇上大驚。“你說宮中有妖孽?” “至少是引起如今天地異象的肇始者。敢問皇上,今日宮中可有不尋常之事發生?” “這……莫非是……九公主?”皇上甫一動此念頭,心中不由驚懼不已。 “九公主?” 皇上不由分說,一手拉著國師便往翠華宮走。 在看過華妃娘娘的死狀之後,玉清真人的神色愈形凝重。 “皇上,貧道斗膽,請求一觀九公主。” 侍立房外的宮女接令,連忙將襁褓中的公主抱進來。 那是一個膚白勝雪、相貌如玉的漂亮娃娃,但在雪般的印堂之間卻有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玄黑之氣。 “啊?”玉清真人一見,驀然驚叫一聲,倒退數步。 “國師?”皇上被他的反應嚇愣了。 “皇上,九公主可是今日午時降生?” 在問題得到確定的答覆之後,玉清真人喃喃地自語道:“陽極陰盡、陽極陰盡……” “國師,究竟如何?”皇上心急地問道。 “皇上,所謂‘物極必反’,九公主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降生,陽數已極,所以反爲至陰之體,這……” “如何?” “至陰之體,由於同類相近之故,極易招魂致鬼,九公主命中所帶煞氣甚重,恐怕……”他看了皇上一眼。 玉清真人不再說下去,皇上卻已明白他所謂的“恐怕”是指什麼。於是他下令——“來人,殺了九公主!” “皇上不可。”國師連忙出言阻止。 “因何不可?這妖孽已經剋死華妃,難道還要讓她剋死朕不成!” “天生萬物,自有其定數;皇上現在就殺死九公主,恐怕反會招致不祥……” 玉清真人沉吟片刻,說道:“皇上若怕九公主留在宮中會有禍害,驅逐她出宮,也就可以了。” “好,朕就依你所言,廢掉九公主,將這妖孽驅逐出宮。” 由於這一番緣故,甫出生不久的皇九公主就被降爲庶民,從此流落民間…… 這是夢魘嗎? 午夜時分,應君衡痛苦不堪的躺在炕牀上。 他雙眸沉重地闔著,狀似酣睡,其實意識仍十分清楚。 他的意識雖然相當清楚,但動絲毫動彈不得,彷彿沉入了一個深邃的夢中,無法醒來。 不過,他明白這不是夢。 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有人壓在他身上,極端沉重的重量,如千斤巨石般;還有一隻如冰般寒冷的手,不時在他臉上撫弄著。 這種感覺如此地清楚真實,就像是他親眼看到一般真實,所以他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夢魘;雖然他的眼睛根本無法睜開…… 不是夢魘,那這究竟是什麼? 好幾次了。不知從何時開始,每當他人睡之後,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彷彿有人壓在他身上…… 多次經驗讓他知道,他絕對不是在作夢,但他卻無法明白,到底是誰在整他? 每回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空氣中飄浮著一股濃烈的梔子花香,似乎有點熟悉,卻又陌生的味道…… 梔子花香越來越濃了,他臉上那隻作怪的冰手也越來越放肆,由原來的單手撫觸變成左右開弓。 接下來,該掐他的頸項了吧。沉睡中的應君衡有些自嘲地料想道。 每次都是這樣,他也不也奢望這一次會例外。 果不期然,那雙冰手漸漸轉移陣地,來到他的頸間,慢慢掐緊。 啊……這感覺真是該死的清晰。他不僅頸子發疼,胸中也鬱悶得難過。 他覺得肺中的空氣似乎都被壓空了,沉重的壓迫感令他幾乎瀕臨昏厥。 應君衡殘存的意識在濃烈嗆鼻的板子花香中逐漸遊離,身子開始變得沉重,彷彿即將沉入了一個無盡的迷離空間…… 在這個時候,一陣亮光忽然出現在地渙散昏亂的腦海中,被壓制的感覺完全消失。 “衡兒,快醒醒哪!” 一個溫婉柔細而透露著焦急的嗓音不斷地在他耳畔締繞,許久許久,應君衡終於慢慢地張開雙眸。 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個貌美溫柔的中年貴婦,再來是一個面貌氣度甚爲不凡的中年人。 這是應君衡的雙親——禎王爺及禎王妃。 “爹,娘。” 剛經過極大痛苦的應君衡掙扎著要起身請安,幀王妃連忙阻止他。 “躺著就好、躺著就好。”她將他按回牀上,順手取出方巾,替他拭去額頭上的汗滴。 “剛纔我和你爹不放心,特地過來瞧瞧你,見你方纔的樣子,想必同樣的事又發生了。”禎玉妃說到這裡,不禁嘆了口氣,關懷地問道:“你現在可有好一些?” “孩兒沒事。只是勞動爹孃,孩兒心中不安。” “傻孩子,說這什麼話。”禎王妃輕斥一聲,轉頭向禎王爺說道:“王爺,妾身想,再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咱們請位道長來看看吧!” “這……”禎王爺沉吟了一下,說這:“也只好這麼做了,看君衡這個樣子,似乎事情不簡單。” “可不是。”禎王妃回過頭去,心疼地輕輕撫觸應君衡頸部那深刻而明顯的紫青掐痕。“原本以爲只是偶爾犯上邪崇,過幾天就沒事了,沒想到現在竟然這樣沒完沒了……” “我明天就請人到府中做幾場法事,現在讓君衡好好休息,咱們走吧!” “嗯。”禎王妃輕應一聲,慈愛地替應君衡蓋妥被子。“衡兒,你安心休息,我們離開了。” 禎王爺夫婦離去之後,應君衡的房中又恢復原來的漆黑。 他閉上雙眼,靜靜回想方纔的情況。 空氣中依稀還飄蕩著桅子花的香氣。既熟悉又陌生的悄悄召喚他那湮滅在遙遠歲月的記憶…… 究竟是誰? “嘖!那些茅山術士,果然只是一班招搖撞騙、徒務玄虛之輩!” 爲了替愛子祛除邪崇,禎王爺和王妃不惜請來大批道士到府中作法;然而十幾天過去了,應君衡夢魘的癥狀依然如故。 看到愛子夜夜受苦,日漸贏弱憔淬,一向修養甚好的禎王爺也不禁生起氣來。 “王爺,這該如何是好?”貌美高貴的祉王妃以巾拭淚,一臉愁容。 “這……我也無法可想啊……” 兩夫妻在大廳之上愁容相對,一籌莫展。 倒是坐在一旁的當事者應君衡,依然一脈自在,平靜淡如的神情若無事然。 “爹、娘,‘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倘若天意註定如此,孩兒認命就是,你們何必憂愁?”他的口吻淡然,彷彿事不關己,絲毫不以自身安危爲慮。 “你這孩子,說這什麼話?”禎王妃聞言停下拭淚。“什麼認命?不許你再這麼說不論如何,娘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是啊!君衡,爹孃一定會設法,你只管安心,別胡思亂想。”禎王爺也說。 應君衡見他們如此執意,便不再說什麼。 “姨丈、姨娘,如果你們願意試試的話,我們倒想跟你們推薦一個人,或許這個人救得了表兄也說不定。”侍坐一旁、經常客居在禎王府中的彥文、彥武兩兄弟開口說道。 “什麼人?快快說來!”禎王爺連忙催促。 “是當今的護國法師——玉清真人。” “玉清真人?”幀王爺和王妃聞言,相視一眼,不覺又驚又喜。“是了,爲什麼我們竟沒想到他,也悶糊塗了。” “我這就請他去。”禎王爺說。便欲起身。 “姨丈且慢。”彥文忽地喚住他,說道:“姨丈,這玉清真人雖然甚有道行,但如今畢竟也年邁了,您就這麼去請他。他未必肯費心盡力;不如,您先去見過皇上,有皇上的話,不怕這老道不從。” 禎王爺聞言,將手一拍。“多虧你提醒我,我得先去見見聖上纔是。” 說著,一逕出門去了。 玉清觀一一位於京城的天下第一大道觀,觀名爲當今聖上所賜,由護國法師玉清真人掌管。 這玉清真人原是在龍虎山修練的道士,因道行了得,皇上以“真人‘呼之。 封爲護國大法師,至今歷時四十餘年。 禎王爺在見過聖上之後,便來到這玉清觀,向玉清真人訴說懇託之事。 “這……承蒙王爺看得起,將這件如此重要的事情託付老道,但……如同王爺所見,老道年已老邁,龍鍾不堪,恐怕不能幫得上忙了。” 面對禎王爺的請託,蒼顏白髮的玉清真人面有難色。 “真人何出此言?真人雖有年紀,但老當益壯,你的能力還是令人佩服的,何必如此推託?” 玉清真人搖搖頭。“非是老道推託,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請真人勉爲其難吧!就算本王不夠分量勞動真人,也請真人看在皇上的份上,救救小兒!” “王爺如此說,教老道如何擔待得起?非老道不願盡力……唉!”玉清真人一語未了,便長長喟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下去。 在他蒼老而龍種的容顏上,有一種桑榆晚累的沉重悲哀。 禎王爺見他如此。也知道他的爲難,但爲了唯一的愛子,他不得不強人所難——“請真人念在皇上的殷殷請託,大發慈悲。”禎王爺毫不放棄地繼續懇求。 “王爺……”玉清真人望著禎王爺,無奈地喟然長嘆。“貧道老了,許多事是無能爲力了,有負聖上和王爺重託,也不是貧道願意。” “真人……” “王爺,請回吧!貧道愛莫能助。”玉清真人言訖,嘆息轉身。 他今年已八旬有餘,真的老了,連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且近來體力大不如前,哪還有法力降妖伏魔呢? 玉清真人心中深深感嘆。 “真人,難道你就這樣見死不救嗎?” “這……” “真人,算本王求你了……”禎王爺說著,竟然朝著玉清真人跪下。 玉清真人察覺王爺此舉,連忙回身扶住。 “王爺,您這是何苦呢?不是貧道不願幫忙,實在是我無能爲力;倘若有其他的方法……”玉清真人說到這,腦中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倘若有其他的方法……倘若……” 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禎土爺連忙追問:“真人,是不是想到有其他方法可解救小兒?” 他的生命彷彿出現一道曙光。 “這……”玉清真人沉吟了片刻,“容我細思。此法是否可行……” 許久之後,他緩緩地開口說道:“也只好這麼做了。” “真人,如何?”禎王爺急問道。 “王爺,您可知道當年九公主的事?”玉清真人不答反問。 “九公主?那個當年一生下來就剋死華妃娘娘,因而被廢爲平民的公主?這事本王當然知道,真人因何提起舊事?” “除了剋死華妃娘娘這項罪責之外,王爺知不知道九公主被驅逐出宮的主要原因?”玉清真人並不回答,又繼續問道。 “這本王就不清楚了。”禎王爺搖搖頭。 記得當年皇上的愛妃華妃娘娘產下九公主,原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喜事,誰知就在那一天,天地異變,華妃娘娘竟無端薨逝,樂極成悲。 華妃死後,皇上悲痛異常,便因此而廢掉初生的九公主。這段緣由是衆所皆知的事;但若說此事尚有內情,這倒未曾聽聞。 “其實,九公主之所以會被放逐,是貧道的主意……”玉清真人雙眼凝望遠方,沉默了半晌,彷彿整個人掉進了久遠的回憶中,“我告訴聖上,九公主身上所帶的煞氣太重既然會克母,難保不會克父……” “哦?” “這是事實,九公主確實有剋死雙親的命格,但這並不是我所害怕的,因爲皇上畢竟是九五之尊,就算九公主煞氣再重,也不可能傷及皇上分毫,我真正擔憂的是……” “是什麼?”禎王爺對於此事,也不禁好奇。 玉清真人望了禎王爺一眼,“這件事說來荒謬且駭人聽聞,貧道本不欲將此事宣之於口……就是當年,我也不曾告訴皇上,這是天大的秘密,也是我最大的恐懼……”說到這兒,玉清真人竟有點雙眼發直。似乎恐懼至甚。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九公主她……具有御鬼之能。” “什麼?”禎王爺聞言大驚失色,“這……這怎麼可能?” 儘管是由護國大法師口中說出,他亦不敢相信世間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如果不是因爲這個緣故,老道亦不敢唆使皇上放逐九公主……” 玉清真人沉默了片刻,說道:“當年,我爲九公主推算命數,意外地發現這位公主居然具有此異能,我擔心這種不尋常的力量日後將成爲擾亂宮廷的禍源,便以煞氣之說,勸皇上驅離九公主。” “既是如此,當初真人因何不對聖上直言?” “貧道不願駭人聽聞,何況,泄露此事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原本,貧道打算一輩子都不說出這件事,但今日……” “真人告訴本王此事,莫非是……”禎王爺隱約明白他的用意。 “沒錯。請王爺去找九公主,九公主既有御鬼之能,相信救得了小王爺。” 禎王爺顯得猶疑再三:“這……這可妥當?” 他可以相信這件事嗎?具有御鬼異能的九公主? “別無他法。”玉清真人篤定地說。“王爺,倘若不是老道真的無能爲力,也不會想到要拜託九公主;如今,您也只有相信這法子了。” “這……唉,好吧。”禎王爺遲疑了許久,也只好姑且聽信。“今日有擾,本王告辭了。” 玉清真人送禎王爺步出玉清觀門外。 “真人留步,不勞遠送。” “王爺,今日之事,還請王爺切莫宣揚。”臨行,玉清真人不忘殷殷囑咐。 “這不消說,本王曉得。就此別過。” 禎王爺離去之時,已是日落時分。 日薄崎嵫、暮靄四合,四周籠罩在一灰暗昏昧中,日月無光,依稀又回到了天地異變的當年…… “九公主?” “本王昨日去拜謁玉清真人,他的確指點我去找這個人。” 大廳上,禎王爺將玉清真人所指示的法子提出來,和王妃及二位外甥相商。 “想不到當年被廢掉的那個小公主,背後居然藏有這樣的秘密。”彥武聽聞此事,不免疑信參半。“姨丈,此事屬實嗎?該不會是玉清真人一時的推諉之辭吧?” “真實與否,本王不敢肯定,但相信玉清真人應不至於欺騙本王纔是。”禎王爺持須沉吟。“何況,如今也只剩下這條路可走,我們不得不姑且信之。” “那九公主現今人在何處,玉清真人可有指示?我們得趕緊差人去請她呀!” 王妃聽到有方法可救愛子,也不論消息真假,只管連連催促。 “九公主自被廢爲庶民之後,據說就避居在京城東郊,這在朝中倒也是人所皆知的事;只不過,到底是在東郊哪個地方,這就需要探查一番。”禎王爺說道。 “要找出九公主所居之地,應該不是問題,但……”彥文說道。“找出九公主的居處之後,姨丈將遣人去相請嗎?” “這當然,如何不差人去請?”禎王爺對他的問題感到不解。 “這麼做的話,姨文不覺得失禮嗎?” “此話怎講?” “九公主雖然早已被廢,如今是平民之身,但她畢竟是皇族血脈,身分自然尊貴、不比尋常;現在姨丈隨隨便便就差個人去請她,未免有失禮數,何況,如今是咱們有求於人。”彥文侃侃說來,一番話說得甚有道理。“外甥這話,姨丈以爲如何?” 禎王爺想了一下,點點頭。“你說的也是,依你之見,那該如何?” “外甥認爲,理當由表哥親自前往纔是。” 禎王爺和王妃聞言,相視—眼,不覺有些遲疑——“這樣妥當嗎?衡兒現在身子不是很好,萬一有什麼閃失……”王妃擔憂道。 “姨娘只管放心,我們二兄弟都可陪表哥一同前往。”彥武說道。 “這……” “也好,那就由你們兄弟二人陪君衡去吧!”禎王爺思考片刻,決定道。 “你們自行前往,可以先探一探九公主的虛實,再決定是否要請求九公主伸出援手,免得我貿貿然就遣人去相請,有唐突之失。” 王妃聽了,這纔沒有異議。 “王爺說得也是。”她轉向兩兄弟:“彥文、彥武,這就有勞你們了。” “應該的。” “對了,衡兒人呢?”王妃突然想起,左顧右盼了一下。“爲何到現還不見人影?” 應君衡和彥文、彥武二兄弟向來是焦孟不離,那兩兄弟已經在廳上坐很久了,卻始終不見應君衡出現,王妃不免感到疑惑。 “喔,表兄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要去東郊散散心,順便掃一下週姑娘的墳。” 一聽到“周姑娘”這個稱呼,禎王爺和王妃的神情顯出一絲訝異,但很快便黯然下來。 “蘭萱啊……不知不覺,她也已經過世三年了……” 大廳上頓時一片沉靜,只有窗外的涼風呼呼地吹著,有一種傷逝的悲哀。 東郊,羣山綿延成一片幽靜山野。 麗日時,明亮的陽光灑落羣山,映照出一野明媚亮麗的幽景;而陰天時,就像此刻一般,四周山巒只是灰濛濛的一片,在濃重的雲露籠罩下,顯示出一種荒涼陰沉的意象。 山中小徑,是讓荒煙蔓草埋沒的幾塊石皮,由山腳零零落落的蔓延到雲深不知處的山間。 在幾不可辨的石徑旁,孤立著一座石墳,也同樣埋沒在荒煙蔓草中——這座墳是一片綠,墳上攀爬著滿是枝蔓的藤蘿菟絲,繁雜糾結,交織出一張濃愁不散似的密網;墓碑上也爬滿了綠痕,蘚苔地衣之類的青苔緊附其上,整塊墓碑看起來宛如一塊青石。 那碑石立在灰暗的濃霧中,陰沉沉的似乎在訴說著一種無言的悲涼…… 遠方傳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漸漸靠近。 不尋常的聲響造訪這一片寂寥山野,四周隱隱約約透露著詭異。 馬蹄近了。 那是一匹高大的駿馬,漆黑的皮毛在荒霧中微微閃著光亮。這對死灰的四周,是如此的不搭調…… 而馬背上的那個人,更是突兀的出現。 那是一個俊逸不凡的高大身影,雖顯得有幾分削瘦,卻絲毫無損其瀟颯英姿。 他來到孤墳前,策馬駐立。 月白色的衣襬在瀟颯的冷風中翩然飄曳,薄霧中,宛若幾片化爲白蝴蝶的紙灰。 那人靜靜地望著孤墳,俊朗清亮的眸子似無焦距般,俊逸的容顏凝著一種漠然的情愫。 墓碑上的刻字在青苔侵蝕之下,早已是模糊難辨的一片荒蕪;然而儘管如此,望著孤墳的應君衡依然很清楚那個埋沒在青苔之下的名字——周蘭萱。 一個紅顏薄命的女子,是他在五年前,十七歲時所娶的妻子。 她原是周尚書之女,經父母之命嫁人他們禎王府,但過門不過二年,年僅十八歲就夭折了。 對於這個過於文靜溫順的小妻子,應君衡沒有太多的印象,唯一的記憶,是她那抹總愛躲在角落偷望著他的靦腆笑靨。她死後,他也甚少懷念起她。 琴瑟二年,她就像是他生命中一個必然的過客,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從不曾造成任何波動和漣漪。 但最近,他竟意外的想起了她。 那抹靦腆的笑,她身上慣有的香味…… 沒來由的,他想起她,有意無意地就會來到她墳前走走,但望著她的墳,心中卻又沒有任何感覺。 應君衡又靜立了一下,驀然策馬離去——往山野的更深處行去。 近來連日夢魘令他抑鬱,他想藉此機會透透氣。 他馭馬緩行,寂靜荒涼的山間惟有規律的馬蹄聲輕輕的迴響著。 忽然,一個輕細、幾不可聞的抽氣聲隨風而來,輕輕飄人他的耳中。 他下意識地往聲音的來向尋去。 行不多時,他來到一片石皮光滑的峭壁之下,發現一抹玉色的身影懸於峭壁上的一株枯鬆間,情況岌岌可危。 穀風習習,那一抹身形微微飄蕩,猶如一隻初展稚翼的纖弱蝴蝶。 不作多想,應君衡即刻躍離馬鞍,施展輕功登上石壁。 只見他身形靈動、行動迅捷,屏息間便來到那個人的身邊。 應君衡不敢多耽擱,一手握住枯松枝幹,一手攬住那人的腰間,翩然躍下。 那人絲毫沒有掙扎,又輕盈的似乎沒有重量,應君衡不禁感到疑惑。 安全落地之後,應君衡立刻放開懷中的人,想看清對方究竟是何等之人。 一見之下,應君衡不禁怔然——面容似玉、雙眸如星,絕美若清曉薔薇、幽麗如月下芙蓉,竟是一個豔絕天下的無雙麗人。 天下竟有如此美人!應君衡心中暗自驚異。 正想詢問對方的來歷,只見那個美人略一拱手——“多謝相救。” 她的嗓音細若乳燕初啼、輕如露滴空谷,應君衡尚不及確定她是否真的曾經開口說話,對方早已轉身離去。 “請稍等,姑娘……”應君衡開口相喚,卻喚不回她漸行漸遠的倩影。 他不禁趕忙向前追去。 那位姑娘似乎對這帶的野嶺山徑甚爲熟稔,一眨眼間便消失在應君衡惶急專注的視線之內。 他只能悵然的立在原地。 風靜靜地吹著,在微著涼意的風息之中,依稀殘存一陣幽絕的冷香,證明那個美人曾經在他懷中的事實。 第二章一抹纖麗嫋娜的玉色身影在荒涼的山徑間迅速地穿行。 習習的穀風輕輕吹拂著,揚起她一片沾染著殷紅血跡的翩翩衣袂。 這位有著絕色容顏的姑娘很顯然的受了傷。 她身形匆匆的趕路,然其莊重沉穩的神情、雍容不凡的舉止,突顯這位姑娘不同於一般人的修養氣質。 她走到一座古老而陳舊的破院落外,停下腳步。 “邵婆婆。”隔著一道殘破不堪的舊籬笆門,那位姑娘輕聲地呼叫。 不一會兒,那道破門咿呀一聲的打開了,出現在門後的是一個蒼老的婦人。 “小姐,您回來了。”老婦人出門迎接那個美人,衰頹的容顏是一慣漠然的神色;然而從她的動作和稱呼,卻可以明顯的看出她對那位年輕姑娘的敬畏之情。 “嗯。”被稱小姐的姑娘輕應一聲。 這棟破屋顯然就是這位豔美絕寰的姑娘的住所。 “小姐,您這!?”老婦人見到那位姑娘粗布衣衫上所沾染的血跡,不由得大吃一驚,驚惶之情溢於言表。 她連忙拉住那位姑娘手臂,仔細察看。 只見在那位姑娘纖細白皙的手臂上,驀然刻劃著兩三道殷紅的血痕,呈長條狀的傷處還不斷沁出鮮血。 “怎麼會這樣,小姐?” 相較於老婆婆的緊張,那位姑娘顯得冷靜異常;淡漠的神情彷彿不覺得自己受了傷似的。 “沒什麼,只是方纔採藥的時候,不小心教枯枝給劃傷了。”她輕描淡寫的說,逕自走進那座殘破不堪的院落。 這位姑娘就是方纔受困於峭壁,爲應君衡所救的那個人;但她卻以寥寥的幾句話,輕易抹煞掉不久前峭壁遇難的經過。 “您又跑去採藥?我不是說過,您要用藥材,就吩咐奴才一聲,奴才到城裡給您抓些來,爲什麼您又親自到山裡採?”邵婆婆有些不滿的跟在她身後嘮叨。 這位姑娘聞言,神情微微一變,眼中似乎閃過一抹黯然的情愫。 但她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回答邵婆婆;繼續往院中的破屋行去。 她來到房中,持起衣袖,隨意抓來一條碎布,替仍微微滲出血絲的傷口包紮,態度輕忽至極。 邵婆婆跟進來見到這樣的情況,連忙說道:“小姐,您這樣做如何可以?奴才到城中替您請個大夫來處理傷口。” 她說著,便要轉身出門而去。 “站住。”那位姑娘開口阻止了她。 “小姐?” “不用去了。”她冷冷的說。 “可是您的傷不得不處理。”老婆婆仍執意到城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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