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生了？
李寶珠和沈少澤對視一眼，算算日子，看來是早產了。
“有沒有請大夫和穩婆去？”
僕婦回道：“說是早就請好了幾個穩婆在梅園離候著，不過有些險，請少夫人過去瞧瞧。”
名義上李寶珠還是許沫熙的主母哩，她去瞧著也是規矩。
如今許氏和沈臨雲老兩口住在梅園裡，有沈少澤供應他們開銷，雖然比不上以前沈府的人丁繁茂，但十幾房姨娘和庶女庶子，也足夠許氏過足了當家主母的癮。
沈少澤自然不會允許許沫熙跟著，於是她便跟著許氏，一直住在梅園裡。
整日價在許氏面前鬧騰，就連許氏也有些厭煩了她。
“那麼，我去瞧瞧她？”
“不許去。”
沈少澤板起臉，他倒是頭一次這麼果斷的拒絕她的要求。
李寶珠也不堅持，從他手中接過一團雪，放在掌心揉成團，漫不經心的說：“早產呢，如果真的出了事，她可就一輩子賴上你了哦？”
她說著把雪團靠在他的臉頰上，冰的他一震。
迄今爲止，除了沈少澤和李寶珠，還有一個紅秀，所有人都還以爲許沫熙肚子裡的孩子，是沈少澤的。
若不是李寶珠要留下她，以沈少澤的手段，早叫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也不吱聲，只是淡淡笑著，兀自悠閒自在的把玩雪團。
這時寶瑞也從屋裡搖搖晃晃的走出來，手中還抱著一隻汝窯的瓶子。
“瑞小姐這是做什麼？”春杏見了怕她摔倒，忙上前接過瓶子。
“謝謝春杏姐姐。”寶瑞笑瞇瞇的說，露出一口小米粒似的整齊小白牙，“我剛在屋裡聽阿姐說要去梅園，就拿著這個出來，去搜集梅花上的雪，煮茶使。”
寶瑞已經到了學規矩的年紀，除了學琴和刺繡，又加上了一門烹茶。
李寶珠原以爲她會叫苦，誰知經歷了上次沈家的事情，她倒是懂事許多，認認真真的跟著師傅學。
現在還主動要去收集梅花上的雪。
向來寵溺她的李寶珠自然不會拒絕，也顧不得再讓沈少澤主動答應，牽著寶瑞小手，就讓人去準備馬車。
“我陪著你。”
看著李寶珠挺著肚子搖搖晃晃的模樣，他實在放心不下，只得也跟了上去，一隻手扶著她，一隻手牽著寶瑞，讓沈七趕車，三個人上了馬車。
來到梅園，門口的僕婦就立即領他們進去，直接朝許沫熙住的院子走去。
寶瑞年紀還小，李寶珠不願她到產婦的院子去，便叫來一個穩重的管家媳婦，叫她帶著寶瑞去梅林蒐集落雪。
梅園裡的下人們，每個人都知道誰纔是這園子的真正主子，自然不敢怠慢了寶瑞，忙又喊來兩個小丫鬟，一起簇擁著她去了。
還沒走進許沫熙的院子，就聽到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沈少澤立即腳步一頓。
“阿澤，你去尋父親說話，等這邊忙完我去找你。”
“好，我叫阿七在這裡看著，有什麼事我立即過來。”
看著沈少澤走遠，李寶珠對跟上來的沈七笑笑，便提起裙子，慢慢走進許沫熙的院子。
院子裡站著幾個大夫，不時有丫鬟端著盆進進出出，許氏則坐在外間的軟榻上，手中握著一串佛珠，不時低聲唸叨著什麼。
見到李寶珠走進來，她放下佛珠，面色有些焦急，“寶珠，你去看看熙姐兒吧，天沒亮都喊肚子疼，到現在還沒生出來……”
經過沈家的巨大變故，許氏對李寶珠態度倒是好了許多，至少不再見到她就跟見到仇人似的了。
畢竟李寶珠除了嫁給她兒子，真的沒做過什麼對她有深仇大恨的事情。
再者沈家沒落，她能夠有現在的舒心日子過，還是仰仗這個兒媳婦。
什麼休妻的事情，她再也說不出口了。
李寶珠見她神情焦慮，溫聲道：“母親放心，我去看看。”
“你……”許氏猶豫了下，“你也有身子了，心裡就不覺得避諱？”
“我從來也不避諱這些。”李寶珠笑笑，轉身向許沫熙的臥房走。
迎面就是一陣濃重的血腥味。
許沫熙躺在厚厚的牀褥上，下身的褥子上全都是血，幾個穩婆在她身下忙活，只會叫喊著用力。
“你……你來做什麼……”許沫熙睜開眼看到李寶珠，大聲叫道，“我要見表哥，他有沒有來，我要見他……我要他陪我……”
“他不會見你。”李寶珠推開一個穩婆，在她肚子上摸了摸，淡淡的說，“你要是熬不住，我可以叫人把李貴弄來。”
“李貴？”
許沫熙有些意識模糊，喃喃的說，“李貴是誰……我爲什麼要見他……我要見表哥，我給他生孩子，他竟然都不來見我一面嗎……”
跟在許沫熙身邊的丫鬟看著不忍心，安慰說：“姨娘莫要傷心，這裡不乾淨，公子可不能進來……”
“我不管！”許沫熙渾身無力，還能拔下頭上簪子去戳那丫鬟的嘴，罵道，“你這個爛了嘴的娼婦……連你也敢笑話我……”
丫鬟被她扎的淚水漣漣，卻不敢叫出聲來。
李寶珠把那丫鬟拉到一旁，皺眉道：“你鬧完沒有？肚子裡孩子不管了？”
“我……用不著你假惺惺……啊，好痛啊……”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許沫熙失聲尖叫。
李寶珠搖搖頭，掏出一根紅參遞給丫鬟，吩咐道：“這個切開給她含在嘴裡。”
隨後她屈指在許沫熙的肚子和下身幾個穴位點了幾下，把她體內不正的胎位挪正。
許多難產的女子都是因爲不愛動，整天躺在牀上，尤其許沫熙自恃嬌貴，肚子大了更是一步路不願走，導致她現在難以生產，連體力都跟不上。
不過這對李寶珠來說不算什麼難事，挪正了胎位後，只要幾個穩婆就能順利接生了。
直到下午未時三刻，經過大半天的掙扎，許沫熙終於產下一名女嬰。
李寶珠看了眼那孩子。許是承繼了許沫熙的容貌，雖然還皺巴巴的，但女嬰眼睛烏亮，眉毛濃黑斜向上挑，三分像許沫熙，倒是有七分像那個李貴。
這下子不用做滴血認親，只要女嬰越長越大，自然就能看得出來，她和阿澤並沒有一分相像之處。
生了孩子後，許沫熙只看了眼女嬰，就睡了過去。
穩婆把孩子洗乾淨，包好，抱出來給許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