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卓失笑,他記得小時候看完一個貧困地區(qū)的紀(jì)錄片,安洛錦哭得稀里嘩啦,曾經(jīng)這樣說,卓哥哥,你長大了要很有錢,你看他們多可憐,都沒有肉吃,我這麼喜歡吃肉,你一定要很有錢很有錢。有時候他忍不住調(diào)侃自己,就因爲(wèi)她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便在一開始就拼命努力,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算不算她口中的很有錢,可是,她卻是再也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賴在他的身邊,將他作爲(wèi)唯一的依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無數(shù)次爲(wèi)在那麼早的時歲裡遇見她,而欣喜不已。
他起身,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百感交集。安洛錦,終於,你不是小孩子了。
“錦錦,我們真有緣。”
安洛錦看著迎面而來的歐陽景漓暗自嘆氣,鬼才希望和你有緣。得,男人要有錢,和誰都有緣。她撇白眼以示不悅,“我求你別跟我有緣,少爺,您如此高的枝兒我可攀不起。”
歐陽景漓,大安洛錦一屆的師兄,以戲弄她爲(wèi)樂趣。每次一碰到歐陽景漓,安洛錦腦子裡就會啪—啪—啪自動彈出幾行大字:此物非善,忌親近,務(wù)必?zé)o視之!
“錦錦,你怎麼可以這麼絕情,我這麼喜歡你,你這樣說,我可是要傷心了。”雙手掩面,故此爲(wèi)羞赧。
安洛錦撫額,能不能不要每次性情一對比下來,他是一嬌花兒,而她卻是一爺們兒?“歐陽景漓,你就一萬能表啊,逮住誰都表白,麻煩你小青澀那麼一點點兒好不好?我嘴角不利落,我怕閃著牙。”
“人家就對錦錦動心,誰都不要。”
安洛錦一陣乾嘔,歐陽景漓,你敢不敢再噁心一點?
“錦錦是因爲(wèi)我在C市,所以纔沒有回家的嗎?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每天在街上游蕩,就爲(wèi)了製造和我的偶遇,對不對?”語調(diào)漸次亢奮起來。
躲開他魔爪的襲擊,“哥哥,您真想多了。”
“其實只要錦錦說一聲,就算是去T市,我也是甘願的。反正,從歷史的角度來講,我們是老鄉(xiāng)。”
“錯!我自T市來,風(fēng)塵僕僕,你在C市逛,淪落風(fēng)塵。歐陽景漓,好歹你也是英俊瀟灑、貌比潘安,潑皮無賴的形
象不適合你的。我上次見你的時候,好像你的病情還沒這麼嚴(yán)重,我拜託您老人家,麻煩您正常一點好不好?我求您了,要不我給您跪下?”安洛錦撫落一地的驚悚,雙手合十,再這樣下去她會瘋的。
安洛錦右手伸進(jìn)衣袋裡,按鍵解鎖,然後快捷撥號,在時間拿捏好之後掛斷,對著歐陽景漓微笑。三、二、一!果然,電話響起,她將手機(jī)舉在手裡向歐陽景漓示意,而後快速轉(zhuǎn)身離開,任由歐陽景漓在自己身後大呼小叫。關(guān)鍵時候,救得了自己的除了聰明才智,還有樑卓對她的上心吶!
歐陽景漓看著自己的手停在半空,苦笑不已。安洛錦,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嗎,還是你根本不想承認(rèn)?當(dāng)我愛你的時候,你的心是願意迴應(yīng)的,就算你的嚮往在遠(yuǎn)方,我也是願意等的。你知道嗎?可是,你什麼都不說,你什麼都不顧,只當(dāng)我所有講出口的言語都是玩笑。可是,我卻知道,它們說出來的時候,滾燙。卻在你的不以爲(wèi)意下,瞬間冰涼。而你的眼睛,在我身上的停留,從來不是愛戀。你讓我怎麼辦是好?我捨不得,捨不得不愛你。我,也只敢以你以爲(wèi)的玩笑語,來開口。
就算是再多的風(fēng)華絕代,也終究是抵不過一句,她不愛他。一見鍾情,在很大情況上,也是一種不堪。至少對於歐陽景漓是這樣的。直到很多年以後,他的世界裡,有的還只是一個人的微笑,絢爛奪目。只要她在笑,他的天就是晴朗的。
那邊樑卓正在開會,手機(jī)響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皺眉,待看到屏幕上“棉小錦”三個字閃爍時,頓覺心情大好。示意會議延時,大步走出會議室,對於樑卓,也只有安洛錦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擾亂他的心緒。
她有多久沒給自己主動打過電話了,樑卓心一動,回?fù)苓^去。
“喂?”乾淨(jìng)的嗓音略帶沙啞,
安洛錦盯著自己的腳尖兒,“那個,是我,你在忙嗎?”
“沒有。”稍微一頓,“什麼事?”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事,那個我在外面,你晚上回家吃飯吧?”
“嗯?”
“沒事的沒事的,你有事忙就行,我就是想問一下你
晚上想吃什麼菜,我做給你。你要是忙的話,也沒有關(guān)係的。”安洛錦的聲音越來越低,雖然打這通電話的初衷並不是這個原因,但是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這些話就自然而然的講了出來。有人說,下意識的言語,更能表達(dá)一個人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只是安洛錦,並不知道這句話。
這樣像不像一個小妻子打給丈夫,問他想吃什麼菜?樑卓食指摸上翹起的嘴角,回家,棉小錦,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等你長大,等你給我一個家。“隨意。”在考慮到這兩個字的模糊性後,又加了一句,“晚上我回家吃。”
“啊?哦,哦,那你先忙吧,我掛了啊。”
安洛錦走在街道上,擡頭看看太陽,攥著手機(jī)的手緊了緊。其實,樑卓是她庇佑,爲(wèi)她抵擋了所有的艱難苦險,依舊少言寡語。
十一歲那年她因爲(wèi)班級照片拍得不好看而哭哭啼啼,吵鬧不休,所有人都勸不動。她記得,樑卓走到她的身側(cè)坐下,抽過她手裡的照片,看了一眼然後丟給她。淡淡的開口,“還好啦,沒有很醜。一點點而已。”向來不會安慰人的他,雖表情老成,臉色卻也略呈暗紅。她看著樑卓漂亮的側(cè)臉忘記了摸眼淚,一直都知道樑卓是漂亮的,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形容詞,但是她一直偏執(zhí)己見。他拿過紙巾語氣惡狠,卻是動作輕柔,“髒死了,要是再哭,明天就不帶你去海邊了。”
想到這裡,安洛錦不禁輕笑。那個時候的她,比樑卓還要霸道得緊,但是大院裡所有的孩子都知道,樑卓的玩具可以弄壞,但安洛錦卻是不能欺負(fù)的。她一直都穩(wěn)居著霸主的地位,無人能撼。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樑卓曾經(jīng)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跟大院裡的每個男孩子單挑。有些話不說,不是因爲(wèi)不重要。有的人,珍惜在心裡,從來不想用言語的誇服其詞來迎合。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遇見形形色色的人,或熟悉,或陌生,或喜歡,或厭惡。可是到最後,留在身邊的到底有幾個,一隻手來計算都是再清晰不過的了。《詩經(jīng)》裡有這樣一句話: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會有一個人,與衆(zhòng)不同,甘願讓你,揹負(fù)所有的繁華靜水,唯獨守著她或他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