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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不恨,不怨,但不原諒

樑卓看著正在廚房裡面忙碌的安洛錦,他整個人的身上,都是散發著一種不可忽視的溫柔,免不了讓人沉浸在其中。“要我幫忙嗎?”樑卓緩緩地開口,嘴角的笑一直都是沒有落下的。

安洛錦並沒有回頭,手裡的動作也是沒有停下來,“你去休息一下,馬上就好了。”安洛錦並沒有聽到樑卓在身後的迴音,她不由得轉頭一看,哪裡還有樑卓的影子,就宛若是剛剛說話的那個人,完全是她在意念裡面杜撰出來的一樣,安洛錦下意識地嘀咕一聲,“神出鬼沒的,都分不清楚哪一個是真身了。”

話音纔是剛剛結尾,額頭上便是出現了一塊冰涼的毛巾,安洛錦被嚇了一跳,手中抓著的鏟子差點兒就被自己丟掉了,安洛錦根本就是不用回頭,神出鬼沒的這個人,除了樑卓,還能有誰呢。樑卓慢慢地擦著安洛錦額頭上的汗珠,並不說話。

他的一隻手是從安洛錦的身後伸過來的,兩個人之間的姿勢,就像是樑卓在抱著安洛錦一般。安洛錦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可以心定意定的,可是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安洛錦就不自覺地想偏了。樑大人這樣,是因爲他也是喜歡她的吧?安洛錦自顧自的想著,手下的動作就緊接著是被忽視掉了,可是,安洛錦卻是不自知的。在她懂得潛意識裡面,早就忘記了自己現在正是在燒著菜的了。

樑卓,收回毛巾,雙脣湊向安洛錦的耳朵,說話的時候帶著一點兒戲謔,“專心點兒,菜,要燒焦了。”然後說完這句話,樑卓就出去了。安洛錦,這麼一點兒的定力,怕是太弱了吧。其實,樑卓也是沒有想到的,安洛錦在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後,整個人的戰鬥力都是被消弱到了不知道是多少倍。原來,每一個人在遇見了自己的愛情之後,都是正常不起來的,包括安洛錦在內。

安洛錦整個人處於一種懊惱與羞愧交疊的狀態之中,她怎麼就這麼容易被樑卓給迷惑到了呢,之前那麼多年的定力,難道就是在自己知道了喜歡他的那一個瞬間,全部就都給擊破了嗎?並且是,分毫不留。

人,是真的很奇怪的一種動物。有些事情,沒有點破之前,完全就是可以依照自己的,隨意的心態去應對著的,根本就是不會出現任何的不合理的狀況。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被點破了,就會是完全在面對的時候,變得不自在起來。甚至是, 都會有一些異常的反應出現。安洛錦在不知道自己喜歡樑卓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放鬆的狀態,可以與樑卓各種嬉笑怒罵。然而,在安洛錦知道了自己是喜歡樑卓的時候,便就是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哪怕是樑卓的一個很小的動作,一句明明就是很隨意的話語,都是會在安洛錦的心底,掀起巨大的波瀾的。這種情緒,況且都是安洛錦無法去掌控的。

“吃飯啦。”安洛錦將做好的最後一個菜擺上餐桌之後,對著樓上,扯開自己的嗓子大聲地喊著。

樑卓和蘇煜並排走下來的時候,安洛錦甚至都是有著一種錯覺的,他們兩個人,就像是父子一般。這不由得讓安洛錦想到了,多年以後,她做好飯菜,喊他們下來,樑卓也是會和他們的小孩兒,這般和諧一致的走下樓,明明她纔是只有二十一歲的呀,怎麼就是這麼想要去想象著多年之後的婚後生活。安洛錦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安洛錦,你未免也是,太心急了吧。明明你和樑大人兩個人,現在還是處於這種不尷不尬的狀態,憧憬是好的,但是,眼下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吧。

整頓飯的從始至終,安洛錦都是沒有說一句話的,不停地埋頭吃著菜。完全不去理睬,樑卓和蘇煜兩個人探究的目光。各種狼吞虎嚥,相比較之,樑卓優雅的吃相,安洛錦簡直就是像從貧民窟裡面剛剛放出來一樣。

“我吃好了,你洗碗。”安洛錦放下碗筷,對著樑卓說道。然後根本就不去管樑卓有沒有同意,直接就往樓上跑去了。

樑卓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繼續氣定神閒的吃著飯菜。之前的時候,樑卓總是以爲,安洛錦對於自己的影響實在是太大,可是現在他平衡了。

蘇煜的目光看在落荒而逃的安洛錦身上,然後又轉向得意不止的樑卓身上。不由得搖了搖頭,大人們的世界啊,果真是複雜無趣的。蘇煜是知道的,之前的時候,安洛錦喜歡樑卓,樑卓喜歡安洛錦。可是現在的狀況卻是,雖然兩個人之間是相互喜歡著的,可是,他們兩個人都是沒有點破的。可是現在的形勢卻是改變了的,樑卓是知道了安洛錦喜歡自己的,也就是說,在整個事件之中,樑卓是一個雙向知情權。看來,乾爸是要“報復”錦錦乾媽,這麼多年以來的,不知情了。蘇煜的眼睛裡面閃過一絲

惡作劇的邪惡,看著錦錦乾媽吃癟的樣子,還不錯。那他,不妨就配合一下乾爸的策略。反正,要是有一天東窗事發的話,他還是可以拉著乾爸來做擋箭牌的。看戲的同時,又不用自己來收場,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主意。蘇煜暗暗得意著。

“乾爸,錦錦乾媽這是怎麼了?”蘇煜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樑卓掃過蘇煜一眼,“別裝了,你整張臉的表情都泄露了自己的心事了。”小子,這種把戲未免也是太低級了,要知道,他可是過來人。

蘇煜對著樑卓訕訕地笑。有那麼差嗎?一眼就被幹爸揭穿了,看來,乾爸的識別能力,是要比錦錦乾媽還要強大的。“我吃飽了,乾爸,記得洗碗喔。”蘇煜急忙溜下椅子,邁著自己的粗胖小短腿兒,去樓上找安洛錦。

洗碗怎麼了,我樂意,我享受至極。樑卓瞪著蘇煜逃跑的身影,就算是他再不濟,也不會拉著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幫他洗碗的啊。

安洛錦幫蘇煜蓋好毛毯,坐下來。“被裝睡了,白天的時候怎麼回事?”

“沒,沒怎麼回事啊。”蘇煜還以爲是事情這麼快就東窗事發了,不由得一陣緊張。

“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生病是假。蘇煜,你未免太小看你乾媽我了。說,幼稚園的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安洛錦這個時候的面色並不好看,她知道,蘇煜一定是在幼稚園受了委屈的,爲蘇煜心疼的同時,卻也是在生氣他爲什麼不講出來。

蘇煜的緊張一下子就落地,然後整個人的周遭籠上了一層落寞。他的小手緊緊地抓著安洛錦的胳膊,就像是一鬆手,就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一樣。“他們說,說我,沒有爸爸。”說完這句話,蘇煜撇過臉去,不想要讓安洛錦看到他的難過。

安洛錦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抱起蘇煜,輕輕地拍打著蘇煜的後背,藉此來安慰他。安洛錦是可以體會到蘇煜的難過的,這件事情,換做是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沒有辦法不去在意的。就算是成年之後的大人,也怕是會心有芥蒂的。更何況是,只有三歲的蘇煜呢。

“小煜,你是喜歡嚴肅先生的吧?”安洛錦問道。她是可以看得出來的,一直以來,蘇煜除了樑卓之外,是不會去接近其他的男子的,可是在見到嚴卿然的第一眼,他就主動先喝嚴卿然說話,這一點兒是可以證明的。

“嗯。”蘇煜重重的點頭。是的,他是喜歡嚴先生的。從第一眼見過嚴先生的時候,就是喜歡的。有的人,是不需要時間的磨合,就可以一拍即合的。

安洛錦讓蘇煜坐起來,“那,你介意嚴肅先生,來做你爸爸嗎?”安洛錦問得小心翼翼。畢竟,有的時候,喜歡是一回事,接受是另外的一回事。

蘇煜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並不介意嚴先生和媽媽談戀愛,要做他的爸爸嗎?他不討厭嚴先生,並且是很喜歡,那麼,就是不介意的吧。“不介意。”蘇煜如實的回答。

安洛錦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之前是擔心蘇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裡面。可是,現在安洛錦改變主意了,蘇煜是有著自己的知情權的。“小煜,我想告訴你,你爸爸的事情。”

蘇煜的兩顆眼睛,在聽到了安洛錦的這句話之後,瞬間就亮了起來。

這份光亮,卻是灼痛了安洛錦。她撇過臉去,都不敢看蘇煜。

“錦錦乾媽,他不好對不對?”蘇煜的語氣帶著一點兒落寞,其實他早就是知道那個人不好的,不然的話,怎麼就會不管不顧他和媽媽呢。只是,他還是想要知道,知道那個人的事情。“沒有關係的,錦錦乾媽你說就是了。我保證,我不會讓你們擔心的。”蘇煜是知道的,媽媽和錦錦乾媽之所以沒有告訴自己,那個人的事情,就是害怕這件事情,對於他的身心造成很大的影響,甚至是毀掉自己的性格。他纔不會,他已經決定好了,要嚴先生來做他的爸爸。就算是那個人對自己有影響,也是一小段時間的難過罷了,因爲,那個人不好的話,是不值得他去改變自己的情緒的。

安洛錦看著目光堅定的蘇煜,她想,這件事情,對於只有三歲的蘇煜來講,是不是有點兒太過於殘酷了呢。可是,既然蘇煜已經準備好了去接受嚴肅先生,那麼,左熙對於他的影響就不會太大。安洛錦是相信的,蘇煜是不會封閉起來自己的性格的。她,一直都堅信的。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蘇煜不相信了她。

在聽完整個故事之後,蘇煜還是抑制不住的難過了起來。原來,他和媽媽,真的是被那個人給拋棄的。雖然這個假設在自己的心裡一

直都是存在著的,可是,蘇煜是有多麼的希望,他可以在某一天,將這個假設親手推翻。還是不可以嗎?蘇煜問著自己,一遍一遍地問著自己。是啊,還是不可以的。

“蘇煜,你看著我。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並不是想要你難過的,幹嘛是覺得,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思考,可以去分析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了。媽媽爲了生下你,和外公外婆弄翻了,這並不是由於你的錯,那是外公外婆想要給媽媽更好的生活,那個時候,他們並不是不想要小煜,是他們太愛媽媽了,不想要她受傷。我保證,外公外婆在看到小煜之後,一定是會歡喜的不得了的。另外,對於左熙,蘇煜,我希望你不要記恨他,這樣的話,虧的那個人是你。朝三暮四是他的不對,但是,他並不知道你的存在。既然他拋棄了你媽媽,那是大人的事情,和你無關。蘇煜,恨一個人,是很痛苦的,痛苦的不是你恨的那個人,而是你。”安洛錦並不是後悔講了這件事情出來給蘇煜聽,她不過是想要蘇煜提前明白一些事情罷了。只有蘇煜心底對於親生父親的幻想消失了,他纔是可以真正去接受嚴肅先生的。

“錦錦乾媽,我知道。我並不是很他,只是,我想要把對於他的期待,去掉。這樣的話,對嚴先生纔是公平的啊。”蘇煜仰起臉,目光如炬。他是有一點兒的難過,但是這一點兒的難過,並不能夠掩蓋住他對蘇小年,對安洛錦的愛。

安洛錦莞爾,她就知道,蘇煜的智商和情商都是高到不像話,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三歲的小孩,所以,他纔不會讓自己失望。安洛錦伸出手,揉亂蘇煜的頭髮。左熙,你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給了我們一個蘇煜。

蘇煜抱住安洛錦,他對安洛錦的喜愛和崇敬又是加重了幾分,語氣哽咽。“錦錦乾媽,謝謝你。我愛你。”如果不是你,恐怕就真的沒有了我,也沒有了媽媽。左熙,我不恨你,不怨你,但是,我卻不會原諒你。因爲是你,讓媽媽過得那麼辛苦,還被迫與外公外婆斷了關係。這些,都是你的錯。就算是,你是我爸爸,我也是,沒有辦法去原諒你的。因爲,你不過只是一個代名詞罷了。在我的心裡。只是一個我渴望的對方,而那個人,並不一定非要是你。也可以是,嚴卿然,嚴先生的。

安洛錦的身體一怔,抱著蘇煜的雙手不由得緊了緊。蘇煜能夠講出這樣煽情的話來,是有多不容易,安洛錦是清楚地知道的。

“錦錦乾媽,外公外婆,他們,是什麼樣子的人?”蘇煜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

“小煜想要去見他們嗎?”安洛錦定定的看著蘇煜。似乎是要,將蘇煜整個人都看穿一般。

蘇煜低頭,“我,我害怕。”他害怕,外公外婆會不喜歡他。畢竟,纔是一個只有著三歲的孩子。對於親人的渴望,是強烈的,不能夠被忽視的。那種感覺,愈演愈烈。雖然對方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外公和外婆,但是,蘇煜還是掩飾不住自己那種,從內心裡溢出來的渴望和期盼。每一個孩子,都是特別的希望可以得到長輩的關注和疼愛的。蘇煜,也不例外。

“放心好了,外公外婆喜歡你還來不及。我會陪著小煜,還有你媽媽一起回去。這樣好不好?”安洛錦低下頭,對著蘇煜說。之前的時候,就是答應過小年,要一起去的。

“真的嗎?”蘇煜眼睛裡的淚花都幾乎是要氾濫出來了。在蘇煜的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是有兩個的,並且這兩個人是不分高下的,一個是蘇小年,另一個便是安洛錦。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們的。這是蘇煜,在這麼小的現在,就已經紮根內心深處的誓言。

安洛錦伸出小指頭,勾住蘇煜的那根小指頭,她纔不喜歡騙小孩子,當然是真的。再者說了,要是讓蘇小年和蘇煜他們兩個人去,她還不放心呢。

“那現在,是不是可以睡覺了?”安洛錦笑著。終於是解決了一樁心事。她就說嘛,好多事情,還是由她來開口得比較好。要是等著蘇小年,那隻慢吞吞的蝸牛來說的話,早就不知道是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況且,這種事情,早點兒說,對於蘇煜的身心發展也是好的啊。蘇小年那個笨蛋,偏偏就是不明白。

“當然。”蘇煜一下子便是鑽進了毛毯裡面。露出貓咪偷腥一般的笑容,緊接著就閉上了雙眼,“晚安,錦錦乾媽。”然後整個小嘴都是抿著的。

“晚安。”安洛錦親了一下蘇煜的額頭。幫助他掖好被角,走出蘇煜的房間。她今天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吧,關上門的那一刻,安洛錦纔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其他人不敢說,但是對付蘇煜,她可是很有一套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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