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古城,
斑駁,暗灰,傾斜。
城的影子壓在我和我的女人身上。
我皺緊了眉頭。
若不是我的女人見到牆上布帖的異常,我根本不屑停留。
現在,我必須皺眉頭。這不是普通的英雄帖。師父在爲我送行的那個夜晚,不僅談到聖劍門的榮譽,還談到另一個江湖秘派-------北海千千劍齋。這也是一個養劍的幫派。她們用人心去養劍,我臆想中那是將一顆顆活生生的心臟祭奠劍魂。那使我非常的好奇。儘管後來的事實證明我錯了,臆想因著環境有時難免出錯。
人心的祭奠,我把玩著師父的話時心裡一顫?;孟胫业男谋环钤诩缐瘯r的搏動。那是何等的不甘,我搖了搖頭,我願意將我的心獻給我的劍,獻給我的女人,但我不願獻給別人的奠。
師父說,當你殺伐江湖時見到帶著一朵蓮花的英雄帖,你要回來,回南山告訴我。
師父說這話時臉上逗留著一絲甜蜜的回憶,繼而被深深的迷茫取代,繼而平靜如波。
爲什麼?我小心地問。
師父閉上了雙眼,臉色深沉。
後來,我知道蓮花便是那東海千千劍齋的標示,“江湖不能決,蓮花靈劍現。”她們來找我決鬥了麼?我眼裡閃過一絲傲然。
蓮花,我想著了一首師父常掛嘴邊的詠蓮詩,“冷徹蓮壺,翠幢鼎鼎生香。十頃琉璃,望中無限清涼。遮風掩日,高低襯、密護紅妝。陰陰湖裡,羨他雙浴鴛鴦。猛憶西湖,當年一夢難忘。折得曾將蓋雨,歸思如狂。水雲千里,不堪更、回首思量。而今把酒,爲伊沉醉何妨。
(【新荷葉 詠荷】 宋·趙長卿
)”
我慢慢地品味著,我忽然覺得我一直慌恐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我的女人,我身邊的這個女人不正有一股蓮花般的氣質。那氣質好似一灣清靈的溪水,要從我的頭淋向我的腳,要把我的裡裡外外沖洗的如那蓮花般的出塵不染。
我不敢深想,我不能忘卻我的師父的炙熱,師父渾身充滿著誘惑。他能讓我的生命瞬間燃燒的火熱。讓我感受生命中因養劍而暴發出的淋漓快樂,宛若洗過一次蒸澡般的暢快。我的心隨時都能因此鼓滿地舉起我的劍,帶著聖劍門至上的榮譽破風踏浪。
我手中的纖手輕搖了下,將我從沉思中拉回。
我凝望向纖手的主人,她也凝望著我,她的眼神多了份無奈和倔強。
她的脣終於開啓:我,我要走了。
我扯了扯嘴角,移開目光,應道:“走吧,我也要走了?!?
我的臉上傳來一陣潤溼,她吻了我的臉頰。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吻我,只是脣是那樣的冰涼。
我還能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嗎?我的心絞在一起。
她的纖手若抽走,我用力地抓住,又好像身體的力氣突然間全部抽空般的鬆開。
腳步聲在我的耳畔敲響離別的訣曲,我不願回頭。
有什麼好回頭?她是我的女人,她的選擇便是我的選擇。像我的第一個女人,她爲了我能擁有一柄靈劍獻出了她的生命,而我也適時地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了聖劍門的至上榮譽。只是這一次,我的第二個女人給我的一切,讓我無從選擇。
該遵照師父的意思回趟南山了。師父的話總是有道理的,至少讓我覺得生的渴望。
我閉上眼睛,壓下鼻內傳來的一絲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