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夠了。”珞伽遮住我的眼睛，擋住慕長安的目光，還有那隨時會冒出的怨懟之言。
“任何人都不可以說她，尤其是你。如果不是你，她不會活得這樣痛苦。慕長安，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對你對她都好。”珞伽拂了拂手，大門緊緊關上。
慕長安看著那對相擁的人，露出一絲妒忌的光芒。他不明白爲何會憤怒，明明就不是熟悉的人，爲何見著旁人與之親近，他就控制不住怒火。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冰室裡的那個男子醒了。你愛看不看。”他負氣地在門外冷哼，大步離開了。
“師父醒了？”我擠出一絲微笑，避過珞伽審視的目光，快步朝著歸來寢殿飛去。
我甚至刻意屏蔽掉慕長安那抹白色的身影，開心地笑了起來。
歸來寢殿。
饕餮守在那冰樽之間，見我前來，興奮道，“大祭司剛纔睜開了眼，許是要醒過來了。我正想給告訴你呢，你就巴巴地趕過來。”
我笑道，“師父有你這樣的忠僕，也是萬幸。可這麼久過去了，師父爲何還不醒？”
“我也奇怪。大祭司雖然睜開眼，可不論我怎麼喚，他始終沒有迴應。”饕餮狐疑地看著我，“莫非大祭司根本沒有回魂？”
我露出凝重之色，褪去那冰封的雪塊，卻見歸來睜大雙眼，卻是一動不動。我伸手探脈，卻絲毫沒有搏動。這意味著，他根本沒有回魂。
“怎麼樣？大祭司是否有好轉？”饕餮焦急地望著我，見我一臉凝重，失落道，“許是大祭司魂靈迴歸一瞬，又開始陷入沉睡吧。阿影，你也盡力了。”
我想笑，卻始終笑不出來。用法術繼續將他封凍起來，遞給饕餮一瓶藥丸，“這是珞伽用無心蓮煉製的丹丸，你好好存著。待師父醒來，就立刻喂他服下。”
我正欲轉身，饕餮拉著我，“阿影你老實告訴我，大祭司的魂魄去了哪裡？他到底還可不可以醒過來？”
“九
重雪淵沒有師父的一絲魂靈，我對你發誓。或許師父爲血族付出這麼多，被鄧凱和我爹逼迫時，起了離開的心思。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饕餮拉著我的手腕，跪求道，“你救救大祭司。你法力無邊，一定有辦法的。”
我蹲下身，卻看見饕餮眼中的淚。都說禽獸無情，可誰知禽獸最是有情。饕餮是兇猛血獸，卻一心爲主。我從未見過禽獸之淚，不由得動容。
“大祭司是我的師父，也是我的親人。我怎會棄之不顧呢？饕餮你放心，只要有一絲救師父的法子，我都會用力去試。可師父累了這麼多年，這段時光的休憩，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饕餮不解，卻最終點點頭，繼續守候。
蠱爰殿。
鼓瑟吹笙。
珞伽坐在我身邊，將笛子遞給我，笑道，“你日日悶悶不樂，不如聽我爲你奏一曲，你意下如何。”
我慵懶地看著堂下一衆女婢歌舞笙簫，笑道，“既然大哥有好興致，我怎麼不洗耳恭聽。”
悠揚笛聲慢慢響起，掃去蠱爰殿一室清冷。這冷清了千萬年的宮殿，因爲我的接任變得不同。
曼陀羅花遍地皆是，那妖冶的顏色，將清冷之所點綴起來，多了一絲暖意。明明是死亡之花，在我看來多了鮮亮和美感。
我晃動著酒杯，品嚐那瓊漿玉液。身體的萬鬼被笛聲牽動著，卻難免被酒漿牽動，不時衝撞著心房。我置之不顧，對著珞伽讚賞道，“大哥笛聲高妙，真是影兒的知己。”
然，就在此時。
聶扶搖一身俏麗華服衝了進來，揮舞著手中佩劍，對宮娥道，“你們下去，我有事對大祭司說。”
我瞥過眸子，看她花容月貌在燈光下殊榮豔麗，打趣道，“原來是扶搖長公主造訪，有何貴幹？不如和我同飲一杯，一時逍遙？”
我手指一動，將酒杯遞給她，淡然道，“夜半登門，是被我這兒的仙樂吸引？那可不對，我明明施了禁聲術，沒
有人能夠知道這兒的音訊。除非……”
聶扶搖冷笑，“你接替大祭司一職，卻不務正業，每日沉迷於鼓瑟笙簫，天天聽著靡靡之音。還和這來歷不明的妖人糾纏不清，你不配擔任祭司一職。”
“長公主說笑了。祭司職位是否匹配，是靠實力和本事。若是長公主不甘心，大可以與我打一場。你貿貿然前來指責，師出無名。再說了，蠱爰殿之事，何時由堂庭殿做主了？”我換了個姿勢，邪魅地盯著她俏麗容顏，冷諷，“還是我這兒出了內奸，給長公主通風報信了？”
我冷冷掃過一羣宮娥，卻見所有人噤若寒蟬，求饒道，“大祭司明鑑，絕不是我。”
“師父多年來在蠱爰殿清修，對一衆人也是仁慈。所以才助長了你們的氣焰，開始吃裡扒外了嗎？”我站起身，一步步走下蓮座，看著那花容月貌的容顏，勾著一人下巴，道，“三殿之爭毫無由來，是誰將這兒的情況告訴了旁人，纔會釀成師父的大禍。”
聶扶搖臉色一白，止住我的手，“聶影，你別在這兒混淆視聽。明明是你貪圖享樂，將蠱爰殿弄得烏煙瘴氣。我今日前來，不過是路過。”
我走向她，看著那雙閃爍的眼，早已經明瞭一切。
我被萬鬼吞噬，一直理不清頭緒。但自從我進入蠱爰殿開始，就覺得不對勁。從慕長安凌霄山跌落開始，這裡就很不一樣。
而點醒我的，饕餮的眼淚。
歸來默默爲血族承擔一切，又怎麼會忽然去抽掉慕長安的魂魄。正常情況下，他不會那麼做，頂多將慕長安驅逐。再說他爲慕長安還魂，爲何剛剛施展了還魂術，就被二殿圍攻。在他元氣大傷時，氣勢洶洶攻進來。
唯一可以解釋的，是有人在通風報信，且那人是蠱爰殿之人。
我隱忍不發，甚至故意歌舞昇平，只想引過來那人。誰知，那人竟是聶扶搖。
而與她勾結的人，已經在慕長安的追捕之中。
沒錯，慕長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