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裡的都是飲料,倒是有不少水果,朱思楠拿起幾個大橙子,便去榨汁了。
鄭肖言站在邊上,導盲犬也趴在他腳邊,和他的頭望向一個地方。
他只能根據(jù)榨汁機發(fā)出的聲音判斷,她在哪個方位。
那聲音明明很吵,可鄭肖言卻聽到了,那道聲音掩蓋之下的,少女的輕聲哼唱。
她心情不錯。
在……開心什麼呢?
“好了,老師你也喝喝看。”牽起他的一隻手,女孩子將杯子遞到他手中。
橙子皮的香味,已然纏繞在她手上,連帶著他的手上,似乎都沾上了這味道。
微酸,微澀,但那滿口的果香,卻是居於主導地位。
“五天後,有鋼琴比賽。”
他陳述著,手中的杯子,已經(jīng)見了底。
“嗯?我嗎?”朱思楠脣碰著手中的杯子,牙齒咬了咬,這是不自覺的小動作。
鄭肖言不點頭,也不搖頭,一隻手,將空空的杯子遞過去。
“第一名。”
!?
男人的聲音自然的不得了,給人的感覺就是:這種比賽也只能拿個第一名湊湊熱鬧。
手中的杯子還未被接過去,讓鄭肖言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重複一件事情,可這一次,他重複了。
他伸出手,朝前一抓,恰好就碰到她的肩膀,順著肩膀向下,他就拉到了她的胳膊,然後,是手。
鄭重其事的將杯子塞到她手裡。
“練琴。”
說完這話,鄭肖言就牽著導盲犬上樓了。
#論在一個月時間不到的鋼琴學習生活後,奪得冠軍的可能#
業(yè)餘選手朱思楠表示亞歷山大,這幾天她已經(jīng)恢復了學校生活,除了每日的學習,做功課,便是鋼琴時間。
鄭肖言已經(jīng)配合著她的空閒時間,將彈鋼琴的時間改到了每日中午,以及晚飯過後。
維納斯之聲鋼琴大賽分爲三輪,大賽早早就拉開了序幕,就在其餘選手們進行比拼的時候,朱思楠就因爲是鄭肖言推薦的關(guān)係,進入了最後一輪。
五十個選手,算是朱思楠一共五十一個,都是從全國各地挑選出來的十分有天賦的孩子。
張管家這幾天都會用“小姐已經(jīng)是冠軍”的眼神看著她,已經(jīng)工作了幾天的新來的保姆阿姨每次都會慈愛的笑著,不怎麼說話,似乎是特意挑選的,別墅裡依舊很安靜,因爲人少,也因爲鄭肖言喜靜的關(guān)係。
唯一熱鬧一些的時候,便是鋼琴聲響起的時候。
天已經(jīng)黑了,陽臺上,還亮著燈。
城裡和鄉(xiāng)下不一樣的地方,便是即使夜晚,也依舊如白天一樣明亮。
外邊,路燈很亮,照亮大片草坪,偶爾會有車子開進小區(qū),低低的鳴笛聲。
朱思楠手指已經(jīng)近乎是麻木的在彈奏了,兩個小時不間斷的練習,似乎連眼皮都在往下掉啊掉。她很困。
學校的課程對於她來說,自然不是難事,比較棘手的,是她最近鑽研的那幾本曲譜。
心境很重要,一首曲子,必須要深入的理解其所表達的意思。她的技巧,絕對不比鄭肖言遜色,而另一方面,她的曲子的理解,卻是絕對及不上鄭肖言。鄭肖言對音樂有著自己的見解,而她,還處於學習別人的觀點,別人的風格,距離有自己的套路,還很遠。
她在腦海裡過的資料少說也有百來本的,每一本,她幾乎都是精讀的,她的腦袋倒是不覺得累,反而是身體跟不上負荷。
鄭肖言就坐在她邊上,爲了更方便的更正她的錯誤。
“這裡,”他伸出手,越過她的手,按了一個琴鍵,“錯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犯這種低級錯誤。
鋼琴聲還在繼續(xù),只是越來越慢,按鍵的力度,似乎也越來越小。
鄭肖言皺眉,她今天是怎麼回事:“錯……”了。
肩膀上一重,以及似乎已經(jīng)近在耳邊的呼吸聲,緩緩的,又穩(wěn)穩(wěn)的。
軟軟細細的髮絲偶爾隨著外邊的風動一動,劃過他的臉。
軟而癢。
“第一名……”無意識的低聲呢喃,因爲在睡夢中,所以聲音都是啞啞的帶著嬌糯。
“汪——”注意到琴聲停了的導盲犬叫了一聲,鄭肖言手擺了擺,拍拍趴在他邊上導盲犬的頭。
嗚咽一聲,導盲犬乖乖的不出聲了。
保持著固定的姿勢,對於鄭肖言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他時常坐得筆直的練習鋼琴,可對於熟睡中的朱思楠來說,歪著頭,就十分難受了。
無意識的調(diào)整更舒服的睡姿,幾近讓她從長椅上掉下去。
鄭肖言攔腰環(huán)住她,沉默不語。
冷冷淡淡的神色,即使是這般擁著女孩子,也看不出任何曖昧。
他知道她很累,需要學習,需要練習鋼琴,練完鋼琴,偶爾還需要完成家庭作業(yè)。
他的十六七歲,也是這般過來,學習,比賽,睡覺的時間,似乎都只有幾個小時,然後,漸漸成爲習慣。
忙碌的習慣。
“半個小時。”然後,再練習。
他淡淡道,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冰涼的手,拉起她垂著的手,認真的替她按了按。
那冰冰涼涼的觸感,讓睡夢中的女孩子,努了努嘴,不過,鄭肖言看不到。
這個半小時的休息,最終還是變成了空話。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鄭肖言就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有些乾乾的,頭也是有些昏沉。
“少爺,喝藥了。”
他發(fā)燒了,因爲昨晚,吹了兩小時的風。
如果不是張管家替朱思楠準備好了夜宵,準備送進去卻沒發(fā)現(xiàn)迴應(yīng),也許他就不知道,自家少爺和小姐,都在陽臺上睡著了。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少爺那麼安穩(wěn)的睡相,甚至他送他回房間的時候,都拉著小姐的手。
思思小姐的情況也比少爺好不到哪裡去,不過,她還是去學校了,吃過藥後,早早的。
掀開被子,鄭肖言咳了一聲,由著張管家扶著,準備去洗漱。
鄭肖言並不覺得這有多麼嚴重,讓他微微有些懊惱的,是他居然會睡著。
那個時間段,應(yīng)該是他思維最活躍的時候。
站起身,鄭肖言便感覺到力不從心,更令他詫異的,便是眼前一閃而過的光亮,然後,他的世界,依舊灰暗,彷彿那光亮,只是幻覺。
抿脣,他剛剛,好像看到了……輪廓。
張管家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