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燕不明白。
同樣是討生活的。
爲什麼有的人的惡意就那麼大。
自己只是在這個興趣班的門口，給一些家長髮一點自己製作的宣傳單而已。
就要對自己惡語相向？
何況自己只是一個教英語的。
你一個開藝術(shù)培訓班的，還怕自己搶了生意？
要是以往的脾氣。
賀燕肯定當場就回懟過去。
可現(xiàn)在不一樣。
在商場裡，自己身單力薄，如果和這些商戶起衝突。
不用想。
商場人員肯定優(yōu)先維護他們。
到時候只是把自己趕出去倒還好，要是被記上名單。
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沒辦法。
賀燕只能硬憋著氣，有些勉強的挺個笑臉說聲對不起。
然後拿著剩下的宣傳單，扭頭就走。
好一會。
她走進了側(cè)邊那空無一人的走廊裡。
整個人往牆壁上一靠。
呼吸的有些用力。
說實話。
此時此刻。
賀燕有一種虛脫的無力感。
原本，她以爲，以自己的教學能力，哪怕從學校裡辭職出來。
創(chuàng)辦一個英語補習班。
養(yǎng)活自己，應(yīng)該不是個困難的事情。
可誰曾想。
僅僅是租教室，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裝修這些，就消耗了她不少的存款和精力。
好不容易。
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把這些都搞定了。
準備招收學生的時候。
新問題又出來了。
她居然收不到幾個高中的學生。
過去一中的那些孩子現(xiàn)在大多住校，平日裡也就週六有時間。
而很多學生本身就有補習班。
自己臨時招收，根本收不到幾個人。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初中部的。
結(jié)果有想法的倒是不少。
可也大都要等到下學期才準備報名。
而且很多也都嫌棄她的補課費貴。
拜託。
大課一節(jié)50，小課一節(jié)100，貴嗎？
自己好歹是江州第一中學，這個省重點出來的老師。
收這點費用，難道不應(yīng)該？
然而。
絕大多數(shù)家長都被這個費用給勸退了。
這讓賀燕很是無奈。
後來。
聽以前的一個學生說。
一中的老師開輔導班並不稀奇。
因爲很多在校的老師，私下裡都會給一些學生開開小課。
還有那些退休的老教師。
有的就直接在自己家裡弄了幾個桌子，同樣也能開班。
所以。
當賀燕聽到這話以後。
這才意識到，自己當時的決定是有多莽撞。
不過。
她並不後悔辭職。
與其天天早7晚8的蹲在學校。
把有限的生命，都消耗在一個固定的空間裡。
還不如出來闖一把。
如果不成功。
那就乖乖回去和家裡磕頭認錯。
可如果成功的話.
“賀老師？”
忽然的。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賀燕耳中。
她回頭一看。
是五個青春靚麗的女孩，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乍一看。
賀燕愣了愣。
可當她的目光，看向其中那個最嬌豔漂亮的女孩時。
眉頭赫然一跳。
下意識的。
她把手中剩餘的宣傳單頁往身後一藏。
臉上堆出些許驚喜的笑容。
“哎呀。”
“姜寧，齊雯？”
“你們幾個…”
“來逛商場的啊？”
如此顯眼的動作。
幾個姑娘哪能不知道這位英語老師在掩飾著什麼。
一個個不露聲色的對視一下後。
便樂呵呵的笑道：
“是啊老師。”
“你也來逛商場的啊？”
…
“對啊。”
“嗯。”
“好久不見，你們幾個變化還都不小。”
“就是姜寧這丫頭沒變。”
“還是那麼的好看。”
“來，給老師說說，你們的大學生活怎麼樣？”
“有沒有談小夥子？”
………
好一會。
看著那背影有些狼狽的英語老師。
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時。
一個身影，快步來到了她們的面前。
然後，那身影把手一伸。
拿出一張已經(jīng)揉成團的宣傳單頁，打開。
向著姜姑娘遞了過去。
而後者在接手以後。
周圍姑娘也都圍了上來。
當所有人看清宣傳單頁上的文字以後。
一個個愣住了。
“英語補習班？”
“賀老師辭職回家，就是搞這個去了？”
…
“那傳言說她和教導主任吵架的？”
“是真的假的？”
沒人迴應(yīng)。
這會。
羅珊珊再次問了一句。
“那”
“那四個圈的事情？”
依舊無人迴應(yīng)。
眼看幾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姜姑娘適時的打了個圓場。
“好了好了。”
“既然賀老師不願意和我們提這事。”
“我們還是都不要亂猜了。”
這話說的齊雯也附和的點了點頭。
“姜姜說的對。”
“賀老師應(yīng)該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們隨便亂說，也是不好的。”
說著。
她想了想，繼續(xù)道：
“如果念著過去的師生情誼的話。”
“以後我們沒事幫她做做宣傳就行了，反正這上面也是有號碼的。”
就這樣。
事情在齊雯的口中下了論調(diào)。
其他人也沒多說什麼。
幾句玩笑話一說。
又高高興興了起來。
當然。
姜姑娘想的肯定比這些小女娃要多一點。
所以
斟酌了一會後。
還是對著小秘書招了招手。
“查一下。”
“我要詳細一點的消息。”
————————
夜晚。
大院家屬小區(qū)。
李正盛一個人坐在書房的椅子上。
一邊對照著牆上的地圖。
一邊在做著記錄。
自打年前那一次，被姜丫頭拒絕投資道路建設(shè)的方案以後。
每天晚上，他都會抽出時間，坐在書房裡。
對著牆上的地圖，做著自己的規(guī)劃。
然而。
不管怎麼規(guī)劃。
這道路的建設(shè)，都是無法越過去的一個門檻。
怎麼辦？
繼續(xù)找那丫頭商量？
可當時的話都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
不支持他在這兩年搞這個。
但問題來了。
如果這個事情不解決。
西區(qū)建設(shè)的速度，將會大大放緩。
屆時，自己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政績？
掐指一算。
年歲已過半百。
要是不折騰一下，再過幾年。
他就要退居二線。
到時候就遲了
想到這。
李正盛就有些煩躁。
忽然的。
他的耳中，傳來了家裡大門打開的聲音。
眉頭頓時一動。
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後。
就從旁邊翻了一份文件，拿到手裡，擺出了沉思的姿態(tài)。
一分鐘，兩分鐘
眼看五分鐘過去，書房大門沒有一點動靜。
這讓他有些皺了皺眉頭。
忍不住的就想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可就在這時。
大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李叔~”
“忙不忙啊李叔~”
聽到這個聲音，李正盛輕輕的呼了口氣。
“門沒鎖。”
“進來吧。”
六個字一出。
隨即。
書房大門就傳來‘咔嚓’一聲。
然後。
一個穿著紅豔豔的羊絨衫的身影，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嬉笑著走到了書桌前。
“李叔~”
“祝您新年快樂！”
“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聞言。
李正盛放下手中的文件，沒有開口，而是打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紅封子。
遞了過去。
同時溫笑著說了一句。
“姜丫頭，叔也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謝謝~~”
姜姑娘雙手接過紅包。
捏了捏厚度，眉開眼笑。
然後。
她下意識瞥了眼面前這位一把手手中的文件名。
頓時有點樂了。
“李叔。”
“大過年的還在操心市政建設(shè)啊？”
“咱們江州有您在。”
“真是一件能稱讚多年的樂事啊。”
聽著如此不要錢的誇讚。
李正盛不可置否的輕呵一聲。
換了個話題，直言問道：
“你和江州電視臺共同錄製的那個物訪談。”
“決定什麼時候放出去？”
…
“等年後吧。”
“我想過個安穩(wěn)的年。”
……
“月亮城的三期怎麼樣了？”
“聽說年前差點上新聞？”
…
“施工隊外包的問題。”
無一錯一首一發(fā)一內(nèi)一容一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
“都處理好了。”
……
“南區(qū)的那塊地。”
“你是準備用作項目開發(fā)，還是…？”
…
“住宅。”
“打算給自己建個稍微大一點的房子。”
“畢竟總不能老是住在老破小裡面吧。”
……
眼瞅著對方問了好幾個問題。
姜姑娘在回答之餘。
也把自己心頭的一些疑問給問了出來。
比如沃瑪超市的事情。
而聽到這話的李正盛。
也沒做什麼掩飾。
直言一句。
“招商那塊我已經(jīng)明確下達過指示了。”
“以後基本不會再出現(xiàn)類似的問題。”
“這點你放心。”
放心？
再說吧。
姜姑娘也不是不知道大院裡面很多人的能耐。
對此。
她只能樂呵呵的笑笑。
好一會。
一連串的有問有答的交流下來。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姜姑娘便準備開溜去陪大媳婦。
可這會。
老丈人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
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對了。”
“明威最近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三天兩頭的就喝的醉醺醺的回來？”
這話問的。
姜姑娘只能咂了咂嘴。
“沒什麼。”
“我只是給了他一點寶貴的人生經(jīng)歷。”
人生經(jīng)歷？
李正盛不是傻子。
本就看著兒子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多少猜到了一點。
現(xiàn)在又再加上面前這個丫頭的迴應(yīng)。
聰明如他。
頓時就明白了什麼。
但隨即一個問題就來了。
如果是一般的姑娘，看著自己兒子如此的痛苦。
他多少可能會幫著說點好話。
可面前這個丫頭…
算了。
江州市一把手在面前這個問題上。
終究也只能輕輕的嘆了口氣。
把話題再次繞回到了西區(qū)的基礎(chǔ)建設(shè)上面。
“姜寧。”
“你上次和我說的那些問題。”
“我後來都考慮了一下。”
“還是覺得道路建設(shè)纔是發(fā)展的第一要素。”
“想要城市發(fā)展的快。”
“首先不可避免的，就是要解決道路問題。”
“如果明生集團能給予一定的支持的話。”
“我想，這道路的規(guī)劃，應(yīng)該也能有一定的政策傾斜…”
傾斜？
姜姑娘在剎那間就明白了老丈人的意思。
簡單來說。
就是自己出錢。
然後大院在規(guī)劃道路建設(shè)的時候，儘可能的偏向集團的需求。
講真。
這是個好事。
姜姑娘有點心痛。
但是…
“李叔。”
“全市的道路建設(shè)，這個工程量很大。”
“需要整個大院很多部門的聯(lián)合才能實施。”
“但我有個問題。”
“您就確定，您下面的那幫人。”
“真的就會嚴格按照你的要求來實施？”
一句話。
老丈人沉默了。
好一會。
才擡起頭來。
靜靜的說了一句。
“給我點時間。”
“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
晚上。
姜姑娘並沒有留在老丈人家裡吃飯。
畢竟她可是連帶著把這家父子都給拒了一遍的。
哪怕老臉再厚。
也著實不太好意思再留下蹭一頓。
沒辦法。
只能把媳婦拐跑。
兩個人來到了街邊的麻辣燙店裡。
點了三份麻辣燙。
至於爲什麼是三份…
“老闆？”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剛在車裡睡了一會的王建國。
迷迷糊糊的尋了地址走了過來，走過來，口無遮攔的開口就是一句…
“你不是說要大戰(zhàn)三個小時…”
說到一半。
當王建國注意到旁邊彎腰擦椅子的女人後。
嘴巴瞬間一閉。
結(jié)果遲了。
等某個皇后娘娘起身的時候。
精緻的臉上。
兩隻大眼睛微微一瞇。
嘴角上揚。
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
“三個小時？”
“不下牀？”
…
“咳咳咳…”
姜姑娘喉嚨突然有點癢。
瞪了一眼側(cè)邊的某隻小秘書，趕緊解釋道：
“她，她說的是陪明玉姐聊天聊三個小時！”
“嗯，對！”
“就是聊天！”
這是旁邊的秘書跟著附和的聲音。
對此。
李明玉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而是就著心裡的疑問，再次問了一句。
“小姜寧。”
“你真的做好走上前臺的準備了嗎？”
聞言。
姜姑娘笑容收斂了一些。
低著頭。
看著面前那碗那泛著油光的麻辣燙。
輕輕的說了一句。
“明玉姐。”
“你覺得我還能壓的住麼？”
…
“不說壓不壓。”
“就以你的能力，再拖個一兩年，應(yīng)該不是什麼問題的。”
聽著面前女人的迴應(yīng)。
姜姑娘點了點頭。
擡起頭。
眼中帶笑的平視前方。
“的確。”
“不說其他的。”
“就以我現(xiàn)在的關(guān)係網(wǎng)。”
“想要壓制一些消息，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
話說到這。
她的聲音忽然頓了頓。
“集團的發(fā)展，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瓶頸。”
“就以現(xiàn)在的趨勢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明生集團的未來，可能就限定在了這五百強末尾的這個層次上面。”
說著。
姜姑娘輕吸了一口氣。
“我不會甘心的。”
說完。
桌上的氣氛有些壓抑。
連帶著旁邊正在嗦粉絲王建國。
都不敢張大嘴，用力嗦。
只能一根一根的輕輕吸。
同時祈求這個奇怪的氣氛趕緊過去。
而這邊的李明玉。
在聽到面前這個漂亮姑娘，說出了‘不甘心’的那幾個字以後。
腦海裡盡是疑問。
因爲她根本就不能明白。
一個女孩子，已經(jīng)把事業(yè)發(fā)展到瞭如此的地步。
還有什麼不甘心的。
然而。
就在這時。
李明玉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了一種猜測。
心神頓時恍惚了一下。
因爲她想到了。
能逼得一個全國500強企業(yè)的老闆，都不得不奮力向前拼搏。
如此的壓力。
無非只能是來自於社會…
所以…
剎那間。
李明玉感覺到了一陣心跳加快。
兩隻手也忍不住的有些顫抖。
好不容易。
她壓住了心頭的激動。
帶著期望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孩。
“你…”
“是不是已經(jīng)在爲我們的未來做準備了？”
啊？
姜寧：“？？？”
——————
2004年2月2日。
農(nóng)曆正月十二。
萬事諸宜。
今天，江州電視臺播放的一則訪談。
突然成爲了整個江州，乃至整個臨江，關(guān)注的焦點。
因爲。
一位二十歲的女企業(yè)家。
正式出現(xiàn)在了大衆(zhòng)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