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妹子你別這樣看我,將近兩百年才遇到你家情郎六次,也得給足我次數下不是,下了六次也差不多了,有個大體的方向,牛頭馬面查一查吧,哎,仙界的酒真是好喝。”閻王揮了揮手,像是又要酒酣入夢的模樣。
牛頭馬面看著閻王不管不顧地模樣抖了抖,在我寒冷眼神的掃視下開始顫抖著翻那本灰濛濛的小本子。
“琉璃姑娘,咱這也只能給個大體方位,您先別生氣哈。”馬面迅速的掃了一眼我的臉色,開始低頭翻翻翻……
我等了半晌,馬面終於從那本灰濛濛的本子裡擡頭道:“怨魂現在約莫處於北魏境內靠西的地方……”
我一把揪過那本灰撲撲的本子,瞅了一眼地形圖。
北魏?如果我沒記錯三十年前的格局也是這樣,洛陽也是在北魏境內,中部偏西的位置。
果真沒錯,格局還和三十年前三國分立天下時並無不同。
我低吟了一陣,轉頭對捲簾說道:“我們先去洛陽如何,地理位置也尚好,可以一同尋找。”
“你倒是聰明瞭一回。”捲簾輕輕一笑,目光一瞥躺下去繼續睡的閻王繼而道:“事不宜遲,也不耽誤你找瑯秀,我們先行一步吧。”
“幫我跟閻王轉告一聲,我要是沒找到瑯秀,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冷豔又高貴的一笑,狠狠地剜了一眼戰慄在原地的牛頭馬面,迅速的拉著捲簾投往人世。
洛陽城,昴日客棧。
我蹲在屋頂上想了半晌,捲簾蕭瑟的穿著一襲白衣明明仙姿勃發,此時此刻卻和我一起蹲在屋頂姿態不雅,心中委實有些愧疚。
我想了很久要以怎樣的方式進去,想的腦袋都要破了,最後我擡頭對著捲簾說道:“你說,我要怎樣進去。”
“其實……”捲簾默默地停頓了一下。
“其實什麼?”我興致勃勃的擡起頭盯著捲簾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期待他能說出一個比較驚豔全場的亮相方式。
“我們真的可以從門進去……”捲簾乾咳了一下,瞅著我在風中靜默地狂亂了一會,把我拉下了房頂,拉著我如同拉著提線的木偶走進了昴日客棧。
昴日客棧很是熱鬧,我和捲簾一進門櫃檯前正站著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
女人一頭小卷的長髮不過在頭後略略的綰了一下,幾縷髮絲十分妖嬈的垂在臉龐邊和腦勺後,靈動魅惑的丹鳳眼輕輕地上調,紅脣如焰,看見捲簾進來的時候微微一上挑。
“怎麼,仙界的捲簾大將也有閒暇來我這閒逛了?”蠍子極爲嫵媚的一笑,蔥白的手指不間斷的上下波動著算盤,眼神中閃爍中狡黠的光芒。
“何談仙界大將,早已是流沙河的妖怪了。”捲簾一笑,我躲著捲簾身後上下掃視了一番,蠍子橙紅色的上衣僅僅覆蓋到肚臍的上方,肚臍的右邊一片紅色的菱花印記在我面前晃啊晃……晃啊晃……
我戳了戳捲簾,小聲道:“肚子上肚子上,真有誒。”
“肚子上什麼?”蠍子眼神一閃,抓住了躲在身後的我,一把拎住我的袖子把我提上前,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在我耳邊氣吐如蘭。
我抖了抖,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蠍子白膩膩的肚皮到:“那個……是我的東西。”
“……”蠍子涼涼的瞟了我一眼,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菱花印記,忽而搖曳生姿的從櫃檯中走了出來,頗爲女王氣勢的託了託自己腦後的髮髻道:“走,姐幾個上樓談去。”
我狗腿的跟了上去,女王大人的話真是不得不聽,我身後的捲簾明顯面色有些陰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沉道:“放心,她說的姐幾個裡面,肯定不包括你的。”
“你少說兩句話也不會餓死你。”捲簾冷冷的一笑,伸出手推了我一把讓我加緊了步伐跟上樓去。
“哦?你的意思是,我肚臍眼上的這個紅斑裡有你的本體碎片?”蠍子女王翹起二郎腿,十分有興致地挑起了眉毛,一手挑著我的下巴摩擦,一手不緊不慢拍了拍我的臉頰。
我點頭如搗蒜,蠍子女王的眼神給我一種在賞識貨物的感覺,不好,這種不妙的感覺是什麼……
“你要我把這個給你?”蠍子女王指了指自己腹部的紅斑,眼睛一瞇,極爲璀璨的流光一閃而過,忽然間放開挑著我下巴的手,扶額嘆息道:“哎呀,我瞅你這可憐的小模樣甚是聯繫,給你倒是也可以……”
“真的?”我雙眼放光,前幾次取碎片經歷的曲折已經讓我形成了條件反射,一想到要取回碎片,腦中立馬浮現出窮奇陡峭的山峰,令吾與捲簾攀爬甚苦。
“可是……”忽而蠍子女王一個嘆息,蔥白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極爲魅惑的畫了一個圓圈,悠悠道:“這碎片啊,本是我無意間吞食了一杯茶水後顯露,自從這碎片顯露以來,我每個月,每個月……嚶嚶……每個月都得忍受腹部的絞痛呢……”
蠍子女王瞬間掩面,轉頭開始低聲的啜泣,那模樣簡直風吹海棠動,惹人憐惜。
“啊!”忽然蠍子女王慘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腹部,轉頭眼淚漣漣地對我道:“親愛的,怎麼辦,她又痛了……”
“姐姐莫怕,我立刻幫你拿出來,包治包愈,沒有後遺癥!”我見蠍子痛苦的面色,想到我本體竟爲別人帶來如此多的痛苦,心中也很是著急,立馬抽手要襲向蠍子的腹部,卻沒看見我身後捲簾面容的抽搐。
可我的手還沒伸到蠍子面前,忽然間蠍子眼中精光一閃,火焰一般的紅脣側著我斜斜地一勾,極爲迅捷地拉住我伸出去的爪子,美豔的臉龐靠近我陰測測道:“你看……我都這麼痛了,我爲了你的本體碎片忍受了多少的痛苦啊親愛的?”
勾魂的聲音飄入我的耳朵,蠍子對著我呼了一口氣,我看見蠍子原本黑色的瞳仁中閃出一道瀲灩的紅光。
“你……你要幹什麼……”我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地開口,轉頭就想向身後的捲簾求救,蠍子卻警示意味的挑了挑眉毛,一手抓過我的下巴。
“你看,你總要付出點代價纔對得起我承載它這麼多年吧親愛的?”蠍子嘆息一聲,又似是憐惜地要幫我挽起臉龐邊的碎髮,她冰涼的手指還沒觸碰到我的肌膚,我立刻避如蛇蠍一般縮了回來。
好吧不是如果,她本來就是隻蠍子。
“哎呀,小妹妹真是的,幹嘛這麼躲我呢,一報還一報,你總要給我一點報嘛。”蠍子無奈地聳聳肩。
“那個……一報還一報不是這麼用的……”我有些沒底氣虛弱的反抗。
“咳……這個,意思你懂就夠了。”蠍子女王的臉似乎罕見的紅上了一紅,我猛咳嗽了一聲,試圖向捲簾求救。
蠍子卻在看見我眼神一瞥時,涼涼道:“親愛的,你別想了,沒瞅著這貨可老實的站著了嗎?當年他沒成爲墮仙時或許我們還可以較量,可此時此刻他是墮仙,我卻是數千年的道行,你且是想的太輕鬆了點吧?”
“真的?”我對著捲簾比著口語,且是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嗯。”捲簾不鹹不淡地應了我一聲,瞅著他這風淡雲輕與世無爭的模樣,我這回不想自殺了,我想殺了他。
“好吧,你想幹嘛,我能辦到我一定辦。”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頭對著蠍子老老實實地開口。
“聽說你和奎木狼星君交情不錯呀。”蠍子女王嫵媚的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麼,眉眼中盡是流動的風韻和巧佞的色彩。
“呃……差不多差不多……”我抹了一把冷汗,心中著實不想和奎木狼再扯上半點勞什子的關係。
“奎木狼星君是二十八宿星君之一,我要你們抓的人也正是二十八宿星君之一的——昴日星君哦。”蠍子女王忽然笑的極爲預約,眼神裡卻透露出一股狠辣的神色。
“我去抓?”我腦中糾結的歪了歪,這仙界的神仙我要怎麼抓回來?
“你要是抓不回來,老孃一把把肚子上這塊肉給挖了,一把火把藏在這裡的碎片給燒了,你個死丫頭抓不抓!”蠍子女王十分霸氣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首撩開自己的裙襬,一腳踩上凳子,威風凜凜地一首指向我的鼻尖。
“我去抓!”我腦中所有的恐懼細胞瞬間對著女王大人行起極爲恭敬的注目禮,這架勢我說不抓絕對先死的是我自己啊!
“哦呀,這樣才乖嘛親愛的,那麼你是不是應該有點行動呢?”女王大人放下自己踩在凳子上的一隻腳,忽然間風雲際變,衝著我溫柔一笑,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面龐。
我心中所有的恐懼感都顫抖起來,畏畏縮縮道:“是……是是是……我行動、行行行……行動……”
“那……還……不快去?”蠍子女王臉色瞬間凍結起來,捏著我的臉晃了晃,扯了扯嘴角笑的極爲陰冷起來,似乎我下一刻沒有動作就立刻回宰了我。
“捲簾!咱們走!”我瞬間狗腿無比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蠍子女王點頭如搗蒜地確保了我的行動力,轉頭拉著捲簾狂風捲地一般從昴日客棧中奪命而出。
“捲簾……你以前認識她嗎?”我站在昴日客棧門外,看著居高臨下坐在窗旁悠閒品茶的女王大人,有些欲哭無淚地轉臉對向捲簾。
捲簾一巴掌把我那張皺巴巴的臉平靜地揮了過去,看著蠍子,忽然無奈的一笑道:“我與昴日星君也算有幾分交情,自然也算認得蠍子。”
“你你你,你早知道這姐姐這脾氣,就應該早和我說說讓我有點心理防備,這下慘了,被驚嚇了估計十天八個月才能把原本就不大的膽子長回來。”我心痛的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碎片果然沒那麼好取。
前一次是在密道被魔尊給沒命的恐嚇,前前一次是被賈南風宮殿裡的亡靈追殺了半條街……我這脆弱的小心肝不知道還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我不覺得我和你說了,情況會好半分。”捲簾冷冷的撂下一句,我瞥了瞥嘴無法反駁,一擡眼卻見蠍子已站在窗口眼神凍死人的看著我倆沒移動的步伐,立刻拉著捲簾開始向前走。
“那你也知道蠍子爲什麼要抓昴日嗎?再說她妖力不是很好麼,自己去抓不是更好?”
我疑惑了半晌,按道理,這仙界的神仙和凡間的妖怪不會有什麼過節,就算有過節妖怪也一般不怎麼敢吱聲,蠍子卻是我見過最明目張膽要綁神仙的。
“她爲何要抓昂日與你無關,她爲何不親自去的緣故也不是你應該多問。”捲簾好笑的瞟了我一眼,眼神分明要我不要多問。
但這樣欲蓋彌彰的語氣簡直讓我心癢癢,一路上只剩下我不斷詢問爲什麼的話語,和捲簾筆直向前卻不回頭的背影。
我與捲簾借了一片浮雲,一個時辰時候我們已站在天界最西方宿之一的昴日星官的宮殿,光明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