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點頭,還有,你大爺的能不壓在我身上麼,合著把我當了一塊板磚,壓了這麼久沒發現你身下那波濤洶涌的……
我哽了哽,停止了眼神交流,有些心虛的晃過自己的胸口。
孽鏡似乎理解了我的意思,身體飄忽地離開,在上空斜著眼睛俯視這絲毫不能動彈的我道:“你的安魂之力,一次可以安撫多少魂魄?”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到是讓我愣住,幾十年住在我的身體裡連屁都不出一個,頭一次出來竟是問我這個問題?
他問這個問題有什麼居心?內心的警惕性隱隱地告訴我這個問題似乎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如果保持妖力的正常運轉,不像在地府那般被迫透支的使用,一次性應該能夠安撫上千的魂魄。
我偷偷地看了一下孽鏡的臉色,他那張被暗紅和豔紅紛呈襯托的面容,在夜色中分外的妖嬈,卻又如同一簇極爲危險的火焰。
我頓了頓,心中迂迴半晌,面色堂堂地折中說道:“約莫五百……”
想我這向來撒謊不帶照鏡子的,臉紅都沒紅,信誓旦旦地望著孽鏡的臉,眼都不眨一下就報出數字。
但孽鏡那廝卻不知發現了什麼端倪,忽然間又湊近我的面龐,那張妖異的臉在我面前瞬間放大,讓我不由得氣息一窒,抖抖索索道:“你你你……你要幹嘛!”
“小琉璃,可不能騙我哦……”那孽鏡修長的手指又捏上我的下巴,幾番摩擦,一種極爲噁心的感覺又涌上我的腦子。
“沒沒沒……我哪來的膽子不是,哦呵呵呵呵……”我死死的盯著孽鏡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差一點我的心虛就要涌上來時,孽鏡終於輕笑一聲放開了我的下巴,眼神飄忽,猶如講故事一般幽幽道:“從前有個人騙了我,然後你知道他下場如何?”
我一驚,沒敢看孽鏡的眼睛,有些打哈的笑道:“哈……被你殺死了?”
“殺死?小琉璃心底真是善良啊……”孽鏡若有所思地拍了拍我的面龐,我真想一口咬掉他的手,此時此刻卻只能死皮賴臉的陪著笑意。
“那……他怎麼了?”我覺得約莫我的舌頭是打顫的,對著這個曾經面對衆神說出“地府有個孽鏡地獄,而我孽鏡,也正是你們千萬骯髒神仙的孽鏡地獄”的人,抱什麼勞什子的期望呢。
“我把他做成了人彘,四肢泡酒,身子釘在我魔界的瑯琊山下,在讓他的妻子在她的面前,眼睜睜的被禿鷹啄食而死……”
我打了一個寒顫,下脣差點咬到下脣撕扯下一片皮肉,卻也牽扯出了一絲血腥的味。
孽鏡卻像是講了件茶前飯後的笑料,居然還人畜無害的抖動了兩下面皮,露出一個極爲靡麗的笑容道:“小琉璃,你說我是不是太仁慈了一點,我居然放過了他兒子……”
還好……還放過了兒子,看來還沒那麼畜生,我心中長吁一口氣。
“我居然放過了他兒子,僅僅是讓他兒子被蟒蛇吞入肚中而已,沒有受另外什麼苦痛呢……”孽鏡嫵媚的一笑,手指勾了勾自己暗紅色的長髮。
我長吁的那口氣哽在我的嗓子眼,我兇猛的乾咳了半晌,睜著自己水霧朦朧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了孽鏡一眼。
孽鏡渾然不覺,側著身子靠近我道:“如果你敢騙我……”
一聲輕笑落到我的耳中,我有些害怕的閉上自己的雙眼,空中氣息一涼,半晌沒有聲音,我一睜眼,卻發現黑暗的房間裡再無孽鏡。
我心中一駭,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可以動作,我連忙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怕了起來,慌慌張張地跑出房門去敲捲簾的門。
敲了半天忽然發現一個非常原則性的問題。
首先,孽鏡在我身上下了不能與他人言說關於他的事情的法術,就算見了捲簾我也口不能言,捲簾指不定以爲我半夜犯什麼傻呢。
其次,捲簾他大爺的現在還在流沙河,我敲個破門啊,敲死了他也根本不會開!
瞭解到這一個事實,我瞬間欲哭無淚,爬在涼涼的門板上靜默了半晌,果斷地推門而入。
捲簾正躺在牀上,準確的來說是捲簾的身體,正躺在牀上面容安詳,我偷偷摸摸地一把把卷簾從牀上扯了下來,拖到了旁邊的靠椅上。
在夜色中看著捲簾寂靜的側臉,雙手合十禱告了半晌,阿彌陀佛,我真的不是色女,我只是被恐嚇過度一個人睡不著而已。
嗯,是這樣的沒錯,我腦中陳述了一遍這個事實,頓時覺得無比的心安理得,棉被一蓋,想著身邊還有一個人,迅速又香甜地進入了夢鄉。
一夜好夢,我從睡夢中醒來,無比愜意的翻了個身,眼才朦朦朧朧地睜開一般,卻聽見一個涼涼地聲音瞬間把我從夢中拉扯回來。
“怎麼,睡的可好?”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果不其然捲簾已經甦醒,鐵青著一張臉望著我。
“好好好……非常好,你這張牀很合我的心意哈哈……”我乾笑,用被子嚴嚴實實地裹住自己。
“你若是喜歡,我和你換張牀便可?!睊院煶读顺蹲约旱淖旖?,似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你昨夜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糾結半晌,想要說出口,但上脣和下脣似乎被縫合了一般,我嗚咽了半晌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來,頭埋進被子覺得委屈的鼻頭髮酸。
捲簾看著我這般的神色靜默半晌終究是什麼也沒問,有些若有所思的拍了拍我的肩頭道:“先起牀再說吧?!?
我鬱鬱寡歡地從牀上十分爬了起來,十分萎靡地披好自己的外衣,踩著極爲沉重地步伐,腦子有些昏昏沉沉地下了樓。
昨夜和孽鏡的對話消耗了我太多的精神力,今早我的臉色一定難看的可以,否則捲簾也沒有那麼容易就看出端倪。
蠍子已經梳妝好,一根筷子輕輕地挽住了她打著卷的長髮,昴日坐在門前不聲不響面容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蠍子也完全不去管,只是笑著招呼陸陸續續開始進店和起牀的客人們。
我哀嘆了一聲,把自己的頭往櫃檯上一靠,有些目光無神地望著蠍子。
蠍子似乎嫌棄的抖動了一下嘴角,揮舞著雞毛撣子就要把我趕離她的櫃檯,我的頭卻像是被粘在了櫃檯上,眼看著那雞毛撣子就要揮到我頭上也一動不動。
蠍子見威脅無用,“啪”的一聲把雞毛撣子往我的臉錢狠狠一放,激起了萬千灰塵,我被灰塵嗆的猛地咳嗽一聲,擡起頭來,目光呆滯含著淚光的看著蠍子。
“有屁快放?!毕愖邮植豢蜌獾挠帜闷鹱约旱碾u毛撣子開始撣上撣下,順帶著連我的臉也撣了撣了。
我面無表情的從我的臉上撥拉下一根雞毛,對著蠍子幽幽道:“你在妖魔界呆了那麼久,知不知道什麼驅魔的好法子?”
蠍子鄙夷地望了我一眼道:“你見過妖怪學驅妖術,神仙學滅仙決的?你一大早起來吃飽了沒事幹純粹找抽是吧。”
我盯著蠍子無語凝噎了半晌,蠍子似乎被我這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些發慌,從櫃檯下隨便拿了一壺剛磨好的豆漿打發了我離開。
捲簾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還在和蠍子擰巴的我,無視我悲慘兮兮的神情十分鎮定地對著我揮了揮手。
可憐我捧著一壺豆漿,盯著一頭剛剛醒來亂糟糟的雞窩頭,非要坐在他這麼一個裝扮的人模狗樣的人的面前,真是反差啊反差。
我剛坐下,捲簾沒有著急開口,只是用我手中拿過那一壺豆漿,給我倒了一碗遞到我的面前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我憋著一眼的淚花看著他,只是嗚咽著不開口,再說只要提及這件事情,我本來也就開不了口。
捲簾瞭然的盯著我半晌,緩緩道:“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了。”
我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豆漿權當給自己壓壓驚,捲簾見我面色有些好轉纔開口道:“是禁言咒嗎?”
禁言咒的本來作用是頗是被施咒人在一定的時間內無法說話,這樣一比孽鏡的法術卻是讓我無法提及關於他的事情,有相似卻又不大相同,我尋思半晌還是遲疑的點了點頭。
“昨夜是不是有人闖入你的房間?”
應該算是吧,我老老實實地又點了一下頭。
捲簾卻沉吟起來,看著我的神色道:“你是以前見過的,還是沒有見過的?”
我又點頭,捲簾的臉色有些凝重起來,在我的面前揮動了一下他的右臂道:“是不是他?”
我一驚,那次我在密道中與孽鏡達成交易,捲簾的因爲鬼氣而斬斷的右臂在孽鏡的法力下恢復,他醒來後看見自己恢復右臂卻沒有半點疑惑的態度,著實讓我奇怪了很久,此時此刻他忽然舉起自己的右臂,問我這個問題……
他究竟知不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孽鏡呢……
我擰了擰自己的眉頭,捲簾卻也沒有說出名字,只是在我面前晃動了兩下右臂,朝著我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我抿了抿脣,權當打賭他知道,狠狠地點了下頭。
我不過剛點下自己的頭顱,腦海中卻忽然傳來孽鏡一聲極爲諷刺的輕笑,帶著幾分輕蔑的語氣道:“你以爲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哈哈……”
我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脣,拼命抵制孽鏡的聲音,不自覺卻咬破了自己的下脣,猩紅的血液順著我的嘴角留了下來。
不過抵制孽鏡的聲音都需要耗費如此巨大的精神力,日後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思及此處我瞅著捲簾的樣子真心開始身心糾結了,當時當刻我是哪裡想不通了,孽鏡開出那樣的要求我居然都平靜的接受了。
我心思複雜了半晌,有些傷神地瞥了一眼捲簾的右臂,他露在袖子外面的右手明顯比左手孱弱一些,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怕是時光倒流,我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我心中有所度量,你不用擔心。”捲簾看著我憂愁滿面,以爲我是在擔憂孽鏡,看著我神色有些篤定地開口。
可他這樣一說,我卻更加有些擔憂起來,他究竟真的知道那是孽鏡嗎,而他究竟又有什麼解決方法呢?
捲簾停頓半晌,抿了一口茶道:“我今早來之前去了一趟閻王處,閻王似乎查明瞭瑯秀也在洛陽附近。”
“附近?附近!”我前半刻還沒有緩過神來,後半刻立馬拍桌而起,目露兇光。
蹲在門口有些神色渺茫的昴日似乎都被髮出的響聲震動了,瞬間昴日客棧中無數道莫名其妙的視線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抖了抖,面色有些羞赧地坐下。
捲簾好像是在憋笑,我使勁地戳了戳他的臂膀,捲簾輕笑一聲,卻又垂了雙眸有些嘆氣道:“他的確是在洛陽附近,你夜間可以去搜查看看,也許會發現一些蹤跡。”
我剛要抽身離去,準備先熟悉一下這洛陽城裡裡外外可能出現遊魂的地方,捲簾卻又突然拉住我的手道:“你妖力雖已經恢復了個大概,但如果真遇到瑯秀,儘量不要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