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被逐
大殿上大都是四宗九門的領(lǐng)頭人物,在自家宗門也好,在整個修真界也好,都是有名有姓,被衆(zhòng)人尊崇的人物。
他們可以很自然的忘記當(dāng)初如何對待莫家兄弟,可是今日莫長生如何對他們,他們卻能記住一輩子。
因此儘管暫時畏於莫長生如今的修爲(wèi),都老老實實地坐下了,但心中如何作想,就不爲(wèi)人知了。
合歡宗孤月靈君顯然很明白這其中之事,想了想,就冷不丁地問道:“莫前輩身後揹著的那把劍,可是當(dāng)初殺了三名渡劫大能的留影劍?”
此話一出,那些心中略有記恨莫長生之人,登時心中一顫,他們險些忘了,眼前這人,不僅僅是一個突然進階的小輩後生,還是一個心狠手辣並且有實力心狠手辣之人。
衆(zhòng)人看向莫長生的目光,登時客氣了起來。
莫長生看向孤月靈君,微微一笑:“孤月掌門好眼力,這正是留影劍。”
說罷,他還將留影劍拿到了手上,劍身泛著冷冽的光芒,寒氣逼人。
一衆(zhòng)人等,登時靜默不敢多言。
好在莫長生這次來,並不是爲(wèi)了教訓(xùn)他們的,因此嚇唬了衆(zhòng)人一場,他便看向諸葛餚,諸葛掌門。
諸葛餚和莫長生曾經(jīng)交好一場,看到莫長生的目光,就明白莫長生想要說什麼了,沉默片刻,起身便道:“餚聽長憂師弟說,長生……您有法子能救三位渡劫前輩,可是真的?”
莫長生微微一笑:“兄長說的,自然是真的。”
諸葛餚和逍遙宗其餘幾人眼前登時一亮,他們也沒工夫計較莫長生這次的“無禮”了,忙忙問道:“是什麼法子?”
莫長生這次卻不回答了,一雙桃花目,直直看向莫長憂的方向。
莫長憂起身道:“法子什麼的,自有長生告知諸位。長憂自築基以來,還未曾歸家探望,今日正有閒暇,拜別掌門和師尊,一年後,長憂定會回來。”
不等諸葛餚說什麼,紫煙靈君立刻道:“門規(guī)規(guī)定之事,長憂自可歸去。爲(wèi)師這裡無需你服侍,現(xiàn)在便走罷。”
諸葛餚:“……”
“莫長憂不能走!那莫……那個人咱們留不住,莫長憂如何能走?他若走了,那豈不是……”一個籌碼都沒了?
一個化神期的老者忽然開口道。
“師叔慎言。”諸葛餚忙阻止,同時看向莫長生的方向,“何必如此?就算沒有您這次親自過來,長憂師弟歸家亦是早晚之事,逍遙宗又豈會當(dāng)真薄待宗門之人?您又何必非要如此……”
莫長生冷冷地看著諸葛餚不語。
四宗九門的其他人卻都開口了,或是言語間表示不該放“籌碼”離開,或是直言諷刺諸葛餚扣留莫長憂的做法,全都在看逍遙宗這個第一大宗門的笑話。
諸葛餚自從繼任掌門以來,還從未遇到過這等尷尬狀況,忍不住看向莫長生,傳音道:“長生何必如此?宗門之事,你我私下詳談便好,何必讓其他門派看了笑話?長憂師弟一事,並不難解決,只要……”
莫長生懶得聽諸葛餚的示弱,直接走下去,親自爲(wèi)莫長憂開路,然後對青巖和璞陽子說:“有勞二位。”
諸葛餚和逍遙宗幾位化神修士還欲攔,莫長生只拔了留影劍,道:“其實兄長回不回家鄉(xiāng)亦無妨,畢竟修行之人,與凡俗之人終究不同。只要諸葛掌門說一句三位渡劫大能之事不需本尊出手,本尊的兄長便可留在逍遙宗,不回家中。”莫長生冷冷的看向諸葛餚,“諸葛掌門,你可願意?”
諸葛餚臉色更加難看。
待到駐守逍遙宗的三位渡劫大能趕過來,知曉這件事,並且直接將莫長憂放走時,諸葛餚臉色簡直慘白如紙。
三位渡劫大能鬚髮皆白,原本就沒有多少壽元,此番重傷之下,更顯蒼老。
面色最老態(tài)的一位脾氣倒是溫和,讓莫長憂離開後,直接看向莫長生,溫聲道:“你可是莫長生?老夫聽說,你有法子救老夫,可是真的?”
強者爲(wèi)尊。
莫長生微微低頭:“晚輩不敢欺瞞前輩,是真的。只是……晚輩心中有一要求,若逍遙宗能達(dá)成晚輩要求,晚輩願親手將丹藥奉上!”
換句話說,若是逍遙宗不能滿足他所提出的要求,丹藥之事,他自然也拿不出來。
三位渡劫大能歲數(shù)都在三千歲往上,是真正的活了幾千年的人,且能在壽元還剩下不到百年的時候,選擇回到宗門盡最後一點力氣,而不是外出去尋找機緣,三人的胸襟之寬廣,可見一斑。
因此聽到莫長生願意奉上丹藥,但是有要求的話之後,心中覺得好笑,倒也同意了。
螻蟻尚且偷生,儘管只剩下不到百年的壽命,他們也會選擇活,而不是死。
“你有何要求,儘管說來。若不算過分,我等便可答應(yīng)你。”
莫長生搖了搖頭,卻是將留影劍再次握在手中,退後三步,看了周圍四宗九門的掌門副掌門一眼,站在一處空地,方纔高聲道:“逍遙宗莫長生,今日願向逍遙宗奉上長生丹三顆!不求其他,只求逍遙宗將莫長生逐出師門,從此是生是死,與逍遙宗,再無干系!”
以莫長生煉虛期的修爲(wèi),他將靈力凝於聲線之中,此言一出,竟是整個逍遙宗都震動了起來。
所有待在逍遙宗的人,都聽到了莫長生的話。
長生丹!
三顆長生丹!
那個叫莫長生的傢伙,竟要獻(xiàn)上三顆長生丹給師門!
而唯一的要求,就是自逐師門!
他是傻子麼?
逍遙宗衆(zhòng)多低階弟子忍不住跑到主峰附近,想要就近觀看。
而四宗九門的掌門和副掌門,還有所有待在莫長生附近的人,俱都驚呆了!
所有人都以爲(wèi),當(dāng)年玲瓏仙子留下的三顆長生丹,就是最後的三顆了。雖然當(dāng)年莫長生奉上了長生丹的丹方,但是丹方上的幾味靈植已然消失不見,衆(zhòng)人便以爲(wèi)再也煉製不出長生丹。
可是結(jié)果呢?
那個當(dāng)年幸運地找到長生丹的人,竟然再一次幸運的找到了另外的三顆長生丹!
四宗九門之人,就算身爲(wèi)見識廣博的掌門、副掌門,還有三位活了三千年的渡劫大能,都忍不住心口“砰砰”直跳,雙目兇狠地看向莫長生。
莫長生很是鎮(zhèn)定地再次開口:“惟願自逐師門,與逍遙宗再無干系!當(dāng)然……”莫長生忽然勾了勾脣,微微一笑,“當(dāng)然,若是諸位想要強搶,莫某不才,在諸位上前之時,拉著諸位和三顆長生丹自爆而亡的功夫,還是有的。”
這世上從來不缺心狠手辣之人。
九門中的一位不知是掌門還是副掌門的人,忽然輕蔑的道:“你若自爆,那我等便囚禁了你的兄長,再將你凡俗界的家人全部抓起來,輪番折磨。我看你還敢自爆?”
其餘人雖不贊同,但也沒有出聲——若能就此嚇住了莫長生,豈不更妙?
莫長生哼了一聲,手腕微動,只見一道金光閃過,那威脅莫長生之人,猛地一聲慘叫,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拖拽到了莫長生身邊。
莫長生一手掐住那人脖子,瞇著眼睛,輕聲問道:“你剛剛說甚麼?本尊沒有聽到。小友不如……再說一次?”
那人自以爲(wèi)是一門之副掌門,有地位有權(quán)利,雖然比莫長生低了一個大境界,卻也不覺得莫長生當(dāng)真敢殺他,因此即便被掐住了喉嚨,依舊兇狠的道:“我說甚麼?我說,你若識相,就乖乖交出長生丹,萬萬不要想什麼自爆毀掉長生丹的法子。否則的話,你死了不要緊,你不是還有個爐鼎哥哥麼?凡俗界不是還有一大家子親人麼?這修真界折騰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你要敢死,你的家人……絕對會過得比死還要慘一千倍,一萬倍!”
莫長生輕輕嘆了口氣,忽然把人又鬆開了。
那人得意道:“老夫便知道,你根本不敢……啊!”
慘叫聲直接震盪了整個主峰。
聞?wù)邿o不心顫,猶如那鞭子是抽在自己魂魄上一般!痛入骨髓!
卻原來,莫長生在鬆開了那人之後,剎那間收起了留影劍,抽出一條周身血紅色的鞭子,開始一鞭一鞭,抽向那個口出狂言之人。
一鞭一鞭落下,那個人身上卻無半點傷痕,只是一疊聲的慘叫,令聞著無不心驚擔(dān)顫。
因爲(wèi)莫長生想要抽打的原本就不是那個人的身體,而是那個人的魂魄。
魂魄之痛,更甚身體。
與那個人同門的掌門想要上前阻攔,結(jié)果卻被陣法相阻。他不想求莫長生,乾脆去求三位渡劫大能。
三位渡劫大能厭煩那人口出狂言,甚至以凡俗之人威脅莫長生的行爲(wèi),初時兵不答應(yīng),可是,待莫長生抽了那人百鞭之後,仍舊沒有停止的前兆時,纔出聲阻止。
“百鞭已過,足矣。”其中一位渡劫大能嘆道,“莫小友何必爲(wèi)這等小人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這等小人雖說口出狂言,終究只是嘴上說說,並未施行。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友還是放他離開的好。”
莫長生哪裡肯停下?
他一面繼續(xù)抽那個人的魂魄,一面道:“九百九十九鞭。他若能撐過這抽魂鞭九百九十九次的鞭打,還能有一口氣在,那我便看著三位渡劫前輩的面子上饒了他。他若不能……欲侮辱折磨我家人者,我爲(wèi)何要放他一條生路?他既出言,要我家人生不如死,那我便讓他在我家人之前,先嚐一嘗這生不如死,到底是何種滋味!”
被抽打那人慘叫連連,他甚至忍不住求饒道:“殺了我!殺了我!是我錯了,你殺了我,讓我一死,給你報仇不好麼?師兄,師兄你快來殺了我!啊!”
生生慘叫,響徹整個主峰。
四宗九門之人,像看羅剎鬼似的看向那個白衣翩翩的俊俏郎君。
明明是一派風(fēng)流模樣,如何就能狠毒至此?
四宗九門雖然忽又利益衝突,但又因種種利益,是爲(wèi)一體,相護對看幾眼,便想要上去救人。
可是莫長生既要教訓(xùn)人,又如何會留下把柄讓那些人來阻止?
他早就在周圍佈下了重重陣法,那些人就算想要救人,卻也無法破陣。
衆(zhòng)人不自覺的看向陣法造詣極高的紫煙靈君。
紫煙靈君正冷眼在一旁看著,見衆(zhòng)人看她,紫煙靈君冷笑道:“敢問莫前輩,九百九十九鞭之後,若這出言侮辱我徐紫煙徒兒之人還活著,可否將他送予我?”
莫長生微微挑眉,看向紫煙靈君:“自然。只是,本尊擔(dān)心,他沒那麼福分能活到那會兒了。”
衆(zhòng)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用莫長憂來威脅莫長生的確是個好法子,可是,這樣的威脅會得罪護短的紫煙靈君,那也是必然的!
三位渡劫大能不肯插手這件事,陣法高手的紫煙靈君更不肯幫他們,因此直到莫長生抽完了九百九十九鞭,將那人活生生的折磨至死,四宗九門之人,也沒能破開陣法。
九百九十九鞭,恰好在第九百九十九鞭時,莫長生要了那個人的性命。
神魂俱消。
四宗九門之人,還有三位渡劫大能,心中俱是一顫。
這樣的人,狠絕果敢,最是得罪不得。
莫長生一腳將那具屍體踢到了那個屍體的師兄那裡,然後纔看向三位渡劫大能,含笑問道:“三位前輩考慮得如何?可否讓晚輩如願?用三顆長生丹換取晚輩自由,想來這筆生意於逍遙宗來說,並不算虧本,不是麼?”
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這筆生意都不算是虧本的。
可是,前提是這個人不是莫長生。
不是那個被濟遙靈君推算出氣運非凡的莫長生。
莫長生想要脫離逍遙宗,原本當(dāng)真沒那麼容易。
可是,誰讓逍遙宗如今只留下了三位渡劫大能坐鎮(zhèn),誰讓這三位渡劫大能,全都是急需長生丹救命的呢?
三位渡劫大能互看一眼。
他們明顯發(fā)現(xiàn)了莫長生在故意算計他們,可是那又如何呢?莫長生的算計,能讓他們每人得到一顆長生丹,得到五百年的壽元,可以將重傷的身體恢復(fù),甚至或許可以有機會等到五靈大陸的詛咒被破解的一天,這不就足夠了麼?
可是相反的,若是他們不肯接受莫長生的算計,反而要將這三顆長生丹推得遠(yuǎn)遠(yuǎn)地,他們?nèi)说慕Y(jié)局,恐怕也只能是被無憂秘境的衆(zhòng)人放棄——受了重傷,僅剩下不到一百年的壽元,誰又會繼續(xù)在乎他們呢?
三人對視一眼,最年長的一人便將靈力凝於聲線,高聲道:“逍遙宗衆(zhòng)弟子聽令,今有弟子莫長生,性行不羈,不容於宗門,當(dāng)逐!念其不曾違背門規(guī),且獻(xiàn)六顆長生丹於宗門,修爲(wèi)保留,逍遙宗上下,不得因被逐一事與之爲(wèi)敵!莫長生,汝自此刻起,當(dāng)爲(wèi)散修!”
莫長生面對三人,深揖一禮,奉上三顆長生丹:“散修莫長生,多謝三位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