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生不知道莫長憂是怎麼想的,是不是恨風千幻,是不是恨風烈陽,是不是真的想讓這母子二人屍首異處……因爲他從來不敢問,也捨不得問莫長憂這個問題。
自進了逍遙宗以來,莫長憂就一直在他最大能力之內維護著他,這些莫長生都是知道的。
他更從林四娘口中知曉,前世的莫長憂爲了不拖累自己而自殺過。
莫長生知曉莫長憂對自己的好,自然也願意義無反顧的回報這位兄長。
他的回報,包括幫莫長憂擺脫風氏母子,包括幫莫長憂進階,包括不去問莫長憂是否恨風氏母子這個問題,更包括此時此刻,他毫不猶豫的在風烈陽的雙修大典上,把風千幻拖出來教訓一頓!
莫長生不知道也不敢問莫長憂的想法,可是就莫長生自己而言,比起當初癡傻的風烈陽,他顯然更要痛恨助紂爲孽的風千幻!
“那個時候,”莫長生長劍指著風千幻的心口,漠然問道,“你明明有很多選擇,很多可以不傷害家兄的法子,爲何你偏偏選了這麼一個毀掉足以徹底毀掉家兄的法子?”
“風烈陽傻了,你也傻了麼?”趁著那童子去叫人還沒有回來,莫長生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步一步將風千幻逼的後退,“你明明可以有那麼多選擇,你明明可以用其他的法子幫風烈,可是你爲什麼,偏偏要毀了他?千幻道君,你這樣做,可是故意的?故意要毀掉一個佔據了你兒子大半精力的人?”
風千幻簡直快瘋了!
她自覺不是打不過眼前的莫長生,而是她當初在濟遙靈君的眼皮子底下立下了不傷害莫氏兄弟的誓言,因此她只要一對莫長生動手,天雷便會毫不猶豫的降下,如同上次的五雷轟頂一般!
今天是烈陽的好日子,無論那個人是不是她所承認的,風千幻此時此刻都不想因爲自己被雷劈而打擾到兒子的好日子,因此只能被迫被這個已經修煉到元嬰中期的莫長生給脅迫至此。
她不是沒看到腳下的重重陣法,然而風千幻本身就是陣法高手,她雖然礙於誓言不能攻擊莫長生,可是擺脫腳下的陣法……風千幻卻只當是小菜一碟。
奈何莫長生是得了五靈陣法傳承之人,不管莫長生自己願不願意承認,無令陣法玉簡中的諸多陣法既神奇又新奇,比之如今修真界的陣法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短時間內,即便是活了近千年的風千幻,也只能乖乖被困在這陣法之中,寸步都離不開。
莫長生本就氣憤當初風千幻的惡性,之前他和莫長憂修爲不高,只能忍耐,現下他的修爲好不容易提升到元嬰中期,莫長憂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了,莫長生豈能不好好教訓風千幻一頓?
只是在教訓之前,莫長生還是多問了一句:“千幻道君,我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千幻道君能否告知長生,當年,道君明明有那麼多的選擇,爲何偏偏選了一條必然會毀掉家兄的法子?”
見風千幻目光微轉,莫長生又道:“真話假話,我能分辨的出來。希望道君不要自討苦吃纔好。”說罷,他長劍再次往前一探,風千幻再次被逼退一步。
風千幻一張雍容華貴的面容都僵住了。
她當年爲什麼選了那個法子?
爲什麼?還有什麼爲什麼?
“因爲,那是對烈陽最好的法子。”風千幻不得不咬牙道,“烈陽癡傻猶如稚童,卻獨獨認準了莫長憂。我身爲母親,心疼烈陽,自然要將他留下。至於他的爐鼎體質……呵呵,那隻能說是他氣運不好,與人何干?你也莫要生氣,雖然在你看來,你那位兄長被烈陽採補十五載,著實是苦得不能再苦,可是但凡生下來便是爐鼎體質的,有哪一個不命苦?莫長憂只需伺候我兒一人,而其他的爐鼎體質之人卻會被從小灌輸侍弄人的想法,伺候地又何止是一人?若論苦,他們纔算是苦,你的兄長,碰上的是烈陽,烈陽今日又肯娶他,給他一個名分,已經算是好福氣。”
“而且,你不是給他餵了一顆長生丹麼?壽元有了,護著他的夫君也有了,他還有什麼不知足?”
風千幻不是不知道她錯了。可是,她做錯這一切的前提是莫長憂的爐鼎體質!
沒錯,正是如此。如果莫長憂不是爐鼎體質,那麼當初即便癡傻的烈陽想要纏著莫長憂,風千幻也只會把莫長憂當做烈陽的玩伴留下,又豈會逼迫他學習甚麼爐鼎功法?如果莫長憂不是爐鼎體質,她今日又怎麼會被親生的兒子嫌棄?又怎麼會因爲陰差陽錯毀了莫長憂,而被莫長憂的親弟弟脅迫著走進了一個她不知道能不能離開的陣法?
“我是錯了。”風千幻喃喃道,“可是錯得更多的是莫長憂。如果他不是爐鼎體質,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修士,又何來今日種種?”
莫長生臉都青了。
合著這所有的錯誤,都該怪莫長憂的爐鼎體質麼?
“難道千幻道君忘了,不止純陰之體可以被稱作爐鼎體質,純陽之體……”莫長生冷冷笑道,“譬如烈陽道君的純陽之體,亦是修真界難得一見的爐鼎體質!”
“你……”
“當然,千幻道君認不認錯,給的理由好不好,這些都不重要。”莫長生探出神識,看了看由遠及近的濟遙靈君等人,忽然變了臉色,直接面無表情地後退三步,然後再次提起長劍就向風千幻砍去,“重要的是,我認爲你錯了,我認爲你對不住我的兄長。而現在的我,也有了實力可以爲家兄報仇!”
莫長生的劍法是在五靈劍訣之上自己改的劍法。
沒有任何的花哨和繁冗,沒有任何多餘的花樣,有的,只是一招一式,都是殺人之法。
就像有些世家培養出來的殺手,不知道該如何傷人,因爲,他們只會殺人。
風千幻頭痛欲裂,她措不及防的開始丟出儲物戒中各種符籙和法寶抵抗莫長生的那把長劍。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她現在是元嬰後期修爲,而是和莫長生同階修爲,她現在早就慘死在了莫長生的劍招之下!
因爲莫長生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是爲了傷她,而是千真萬確的想要讓她死!
“你住手!”風千幻大聲喊道,“你打得過我,打得過烈陽麼?打得過濟遙靈君麼?莫長生你現在住手,我保你安然無恙的離開逍遙宗!”
莫長生哪裡肯聽?
他一劍一劍,毫不客氣的刺向風千幻身上!刺不到丹田這等要緊之處,那他便刺向風千幻的後心之處!
縱然風千幻丟出無數符籙和法寶,莫長生劍法精準,又是在皮糙肉厚的蛟龍大人身上親自試驗過的,在濟遙靈君到來的前一刻,莫長生果然抓住機會,狠厲地一劍砍下風千幻的右臂!
“啊!”
風千幻大叫一聲,只覺肩膀處的傷口似是有萬千蟲蟻啃咬一般,她既覺得痛入骨髓,又覺傷口癢的讓元嬰後期的她都忍不住想去撓!
“千幻!”
濟遙靈君原本只當莫長生是過來討要莫長憂,劫持風千幻也只是爲了威脅他們而已,而且風千幻的修爲和身上的法寶在那裡,即便是有不得主動傷害莫氏兄弟的誓言在,濟遙靈君也不覺得風千幻會吃什麼大虧。
然而直到他真正找到了風千幻和莫長生,才赫然發現,原先那個看起來弱小無害、會勸解他放掉已經不聽話的靈獸、會偷偷將最後一顆長生丹獻給他的那個少年,早就已經成長成一個有擔當、能夠護著家人的元嬰中期的天才修士了。
現在的莫長生,早已不是他們所能威脅拿捏的了。
濟遙靈君頓住腳步,片刻後,他正想要上前去看一看斷了一臂的風千幻——畢竟,修真界打打殺殺,斷胳膊斷腿的實在是常態,只要有接續丹在,斷掉的胳膊腿兒都能重新長回來,濟遙靈君顯然不太明白,風千幻臉上的痛苦是爲了什麼,斷了一隻胳膊而已,有……那麼痛麼?
好在他終究是護著自己唯一的徒兒的,神色複雜的看過莫長生,想要一步跨到自家徒兒身邊時,才突然覺得不對勁。
——他進不去。
明明看著莫長生和風千幻近在眼前,只有百米之遠,可是,濟遙靈君接連跨往前了三步,始終無法靠近二人一步!
濟遙靈君面色一變。
風千幻從來沒有嚐到過這種痛處。不單單是痛,還有癢。癢的她明明知道傷口處根本沒有蟲蟻,可是她還是覺得傷口處有蟲蟻在爬,在咬,在吞噬她的身體。
“莫長生,你到底對我使了甚麼手段?”風千幻咬牙道,“我是害得莫長憂做了十五年的爐鼎,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當年徐紫煙收他爲弟子,那件事已經過去。你又何必重新將這件事拿出來計較?一個大男人,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風千幻說罷,轉頭看向濟遙靈君,面上登時一喜,不顧莫長生這個晚輩還在一側,就忍不住求救道:“師尊,救我!這個莫長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我的傷口處就像有萬千蟲蟻在啃噬一般!”風千幻是真的癢,一面說著,她還用殘存的左手往傷口處狠狠一抓,結果越抓越癢,她簡直停不下來去抓那個傷口淋淋的地方!
濟遙靈君也想進去,可是莫長生布下的陣法,連他也進不去。
待片刻之後,風烈陽等人匆匆趕到,濟遙靈君低頭和幾個陣法天賦極高之人商議了一番,那幾人將莫長生所佈下的陣法細細看了一遍,才低聲道:“回稟靈君,這陣法我們破不得,靈君倒可強行破陣。只是強行破陣的話……”
“會如何?”濟遙靈君目光死死的盯著陣法中的風千幻,此刻也明白風千幻臉上的痛苦應該不是裝出來的,而莫長生自砍下風千幻一臂後,就不曾再做些什麼,面上一副滿意的神情,他就立刻知曉,莫長生要得根本不是風千幻的命。
那位陣師遲疑片刻,才道:“莫長生所佈下的乃是陣中陣,一旦強行破陣,那莫長生所站的位置尚好,他可以獨自出陣。可是千幻道君所佔的地方正是陣眼之處,這其實也無妨,只是千幻道君身後還有一陣。一旦強行破陣,千幻道君必然將被送到身後的陣法之中。距離太遠,我等看不清千幻道君身後的陣法究竟是什麼陣,只覺……危險至極。”
莫長生其實一直在聽著那些人說話,聞言就笑了。
他原本就長得好看,此刻一襲白袍,瀟灑俊逸,微微一笑,桃花目波光流轉,霎時勾人。
不少低階修士,登時就被看得面上一紅。
濟遙靈君是此處修爲最高之人,也是風千幻的師尊,見狀就不再問身邊人,直接看向莫長生,神色溫和地道:“數年不見,小友,可還好?”
莫長生長劍依然拿在手中,聞言也不把長劍收起,就這麼對著濟遙靈君一拱手,笑瞇瞇的道:“靈君也好。長生前些年過得苦了些,不過現在麼……”他側頭看了一眼狼狽的風千幻,含笑道,“大仇報了一半,心魔去了三分,倒是比原先好了許多。”
這次來參加風烈陽雙修大典的也不全是逍遙宗的朋友,還有不少看不慣逍遙宗之人,聞言就不客氣的在人羣中笑了起來。
還有人大聲問道:“甚麼叫只報了一半?還有一半,你要報復誰?”
莫長生笑而不語,一雙桃花目卻直直看向風烈陽。
濟遙靈君一嘆,看向風千幻身後,問道:“不知千幻身後是何陣法?”若是不危險,那他就必須強行破陣救人了!
可是莫長生豈會讓他如願?
他佈下這個陣法,防的就是濟遙靈君。
因此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濟遙靈君,一字一頓的道:“落凡。此陣名落凡。”
看到濟遙靈君面露不解,莫長生才繼續道:“其實這個落凡陣也是我剛剛研究出來的陣法而已,用處麼,自然是如其名,入此陣者,再無仙緣。我原先也不想佈下這個陣法,奈何千幻道君遲遲不肯自廢修爲,重修她親自爲家兄推薦修煉的九轉爐鼎功法,在下太過愚鈍,既擔心千幻道君錯過這樣絕妙的功法,又恐靈君突然出現,使得千幻道君一時心慌錯亂,忘了這功法的好處,不肯修煉,在下也就只好出此下策,期望千幻道君能爲了自己的將來,重修九轉爐鼎功法。否則……”
莫長生搖了搖頭,不語。
濟遙靈君面色鐵青。
其餘衆人還不太明白莫長生這番話的意思,只覺莫長生是瘋魔了,纔會胡思亂想。
畢竟,先不說莫長生的修爲壓根比不過濟遙靈君,那莫長生一心要護著的兄長莫長憂不是還在烈陽道君身邊麼?單單憑著那個莫長憂在,莫長生還能真的廢了千幻道君的修爲麼?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千幻道君是逍遙宗陣法天賦最高的陣師之一,雖然她脾氣不怎麼好,可是逍遙宗又豈會眼睜睜的看著千幻道君就這麼被人廢了修爲?
絕不可能!
站在濟遙靈君一旁,原本靜默不語的風烈陽,此刻才緩緩站了出來。
一步一步,直接走到了陣法最邊緣處。
風烈陽面容剛毅俊朗,皮膚微黑,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像是能看到人的心底一般。
他站在陣法最邊緣處,認真的看了狼狽的風千幻好一會,才轉過頭,看向莫長生,直接問道:“你的劍,可是用萬年卵石所煉製?”
莫長生意外的看了風烈陽一眼,顯然沒有料到是風烈陽首先看出了他這把長劍的特殊之處。
不過,那又如何呢?
莫長生微微頷首。
風烈陽面無表情地盯了莫長生許久,才終於重新開口道:“讓我進去。我親自爲她廢除修爲。”
風烈陽話音一落,不單單是深陷痛苦中的風千幻,還有濟遙靈君和身後的衆人,全都炸開了鍋。
“我沒聽錯吧?烈陽道君他、他要親自廢了他親孃的修爲?”
“怎麼可能?就算是衝冠一怒爲紅顏,也不該廢了親孃的修爲啊?千幻道君都什麼歲數了,一旦廢了修爲,她整個人可都要毀了啊!”
“難道有什麼特殊原因?那什麼萬年卵石,一聽就不是好東西,那是做甚麼用的?”
……
“萬年卵石,世所罕見,一旦煉製成法寶,用此法寶傷到之人,猶如萬蟲啃噬一般,除非身死,或自廢修爲,無可解。”
諸葛餚僵著一張臉將萬年卵石的用處說完,周遭立刻一陣靜默。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了莫長生手裡那把長劍一眼,然後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唯恐那把長劍會指向自己。
風千幻這才明白,她的兒子爲什麼要那麼說。
她更加明白的是,不是死,就是自廢修爲,她現下早已沒了任何選擇。
而她的師尊濟遙靈君雖然可以殺了莫長生爲她報仇,可是,那可能麼?莫長生曾經送了一顆長生丹給濟遙靈君,還是在濟遙靈君性命垂危之時送去的,更在之前就和濟遙靈君有過一面之緣,被濟遙靈君稱讚不已……且這一次莫長生是正大光明的回來報仇,有因有果,有理有據,即便是天道也無法奈莫長生何,更何況是原本就欠了莫長生的濟遙靈君呢?
風千幻腦袋裡亂糟糟的還在想誰能幫她報仇一事,風烈陽已經再次提出他的要求。
“讓我進去。這是你的陣法,你能困住家慈,也能困住我,至於其他人……絕不會輕易進此陣。”風烈陽依舊神色淡淡,“況且,你的大仇只報了一半,若是還想報另外一半,不是更該讓我進去?”
“烈陽!”濟遙靈君鐵青著臉,高聲喝道。
風烈陽微微低頭,輕聲道:“師祖,這是我們該得的。長生他沒有錯,錯得是我們。”
濟遙靈君心知風烈陽所說並沒有錯,可是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子,不願意再失去風烈陽了。更何況,師門住在無憂秘境的長輩曾經不止一次的叮囑他要看護好風烈陽,濟遙靈君雖然不明其意,可是還是想最大程度的護住風烈陽。
風烈陽微微無奈,方纔傳音道:“師尊,您且放心。他不會對我如何,更不會真的殺了母親。因爲,他還需要我……在他可能消失的時候,護著長憂。”
而廢了風千幻的修爲,則是怕風千幻故意找茬報復莫長憂。
莫長生雖然恨極了他們母子,可從來不是輕易暴怒之人,這次會出手那麼狠,還這樣大喇喇的出現在逍遙宗,想來也是下定決心要去逍遙秘境闖上一闖。
只是這一闖,莫長生能否活著出來,能否順順利利的去接莫長憂,那就不是莫長生完全能掌控的事情了。
濟遙靈君大約也猜到莫長生這次就算真的毫髮無傷的廢了風千幻,接下來的闖逍遙秘境一事,也避無可避,如此算來,莫長生應當不會真的再傷害風烈陽了。
濟遙靈君微微點頭,風烈陽看向莫長生。
莫長生微微諷刺一笑,這纔將人放了進來。
濟遙靈君沒有進去,可是幾個其他宗門之人卻趁機闖了進來。
風烈陽面色難看,正欲將人趕出去,卻聽莫長生道:“不必管他們。正好,我的落凡陣,還不曾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試過,今日他們既然敢進來,那,就請他們爲我試一試這幾處落凡陣的效果好了。”
風烈陽一怔。
莫長生頗爲懊惱的拍了拍額頭,很是歉意的看向風烈陽,道:“對了,之前忘了說了,這套陣法是我與兄長一起想出來的連環陣中陣,大陣之中,不止一個落凡陣。若烈陽道君不小心踩到其中一個落凡陣,從此淪爲凡人,應該……不會怪長生吧?”
濟遙靈君面色大變,逍遙宗知曉風烈陽重要的衆人也面色大變,紛紛攻擊起莫長生布下的陣法,意圖把風烈陽“救”出來。
濟遙靈君高聲喝道:“烈陽止步!待我們破了這陣法,你再去救千幻!”
諸葛餚大急:“烈陽師兄千萬莫要再走了!你若出事,咱們宗門……將來又當如何?烈陽師兄,萬萬慎重!”
就連那個一直在一旁裝木頭的假的莫長憂都跳了出來,他正欲勸解些什麼,結果就被風千幻的一個弟子勒住了脖子,威脅道:“莫長生你若不打開陣法,就休要怪我殺了你這嬌嬌弱弱的兄長了!”
……
陣法之外,擠擠攘攘,皆是勸解和破陣聲。
莫長生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向風烈陽。
風烈陽亦站立不動,一炷香之後,他才驀地開口問道:“我不在,你能護住他麼?你能一輩子護住他麼?”
莫長生冷笑一聲,諷刺地看向風烈陽:“護?這世上誰能護誰一輩子?”見風烈陽雙目中的怒火似要化爲實質,莫長生才道,“我離開時,他已是金丹期修爲。即便你我都死了,他也能活得好好地。”
“不是爲你或者爲我而活,而是爲了他自己活著。”
風烈陽沉默良久,就在莫長生以爲他當真不會跨出一步的時候,他原本冰冷的面上,才終於露出一抹極淡地笑容。
“如此,便好。”
然後,風烈陽便擡起靴子,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朝著風千幻的方向走去。
風千幻是陣法大師,而他是煉器高手。
他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會不會踏入落凡陣中,會不會一朝修爲全廢,淪爲凡人,他只知道,他必須走下去。
一旦他停住腳步,莫長生就會永遠看不起他,永遠不會讓他見莫長憂。
風烈陽不在乎莫長生的看不起,可是,他在乎莫長憂。
所以,他必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