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陽神尸解，九山天庭
和九山界千千萬萬人一樣，鄭法也看著自己的陽神身。
他坐在蒲團上，頭頂慶雲(yún)。
慶雲(yún)之上，站著他的陽神。
此刻他陽神與陽神身之間，相距萬里，卻因著一氣化三清神通，實爲(wèi)一體。
如有同一雙眼，同一雙耳，同一具身體。
所見所感，別無二致。
唯一的區(qū)別，便是陽神身的感受，在鄭法陽神看來，似乎隔著一層奇妙的距離：
能事無鉅細地看清。
卻無法真正感同身受。
因此，陽神身時不時在經(jīng)受香火慾念的侵襲，鄭法卻只沒受太多幹?jǐn)_。
他心中不由暗自感慨：“按照霓裳元君的說法，若無一氣化三清之法，我恐怕……也找不到比那極樂天女更好的方式來抵抗香火慾念。”
說到底，神道這個東西，就是神祗對信徒的承諾——信我，有好處。
可這實在太難，特別是信徒越多，實現(xiàn)的難度就越大。
於是有人會承諾你今生信我，下輩子得幸福，死了得解脫，諸如種種。
還有如極樂天女這樣——虛假的歡喜，也是歡喜。
鄭法搖搖頭，甩開心中雜念，眼神又放在陽神身之上。
……
鄭法陽神身手執(zhí)日月鍾，立於蛻凡洗靈池之上，朗聲宣告：
“蛻凡洗靈，即爲(wèi)重塑靈根。”
“下等靈根者，入得此池，可得上品靈根。”
這話傳遍天上地下，傳遍天宮九島，傳到了霓裳元君等人的耳朵裡面。
客院中，霓裳元君一時愣怔。
她絕不是缺乏見識的人。
霓裳元君身爲(wèi)真仙，得道於上個紀(jì)元，甚至見證過天河尊者的崛起和覆滅，見過的人或事，天才或?qū)毼铮瑢嵲跀?shù)不勝數(shù)。
可改換靈根依然讓她驚詫甚至懷疑。
探索靈根本質(zhì)，並非九山宗一家的願望。
玄微界幾個紀(jì)元以來，不知道有多少宗門，多少大能，都對此有著興趣，甚至耗費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資源與精力。
可沒人成功。
多高高在上的仙門。
多不可一世的大能。
在這個問題上全都只是空耗歲月，最終折戟沉沙。
可如今，九山宗，一個崛起不到二十年的宗門，居然有了可以改換靈根的手段。
她能夠想象，只這一個蛻凡洗靈池，就足以讓年輕的九山宗，成爲(wèi)玄微修士眼中的，聖地。
足以令他們趨之若鶩，擠破頭也要加入的聖地。
她想的不錯。
在玄微約定俗成的稱呼中，所謂上品靈根，便是雙靈根往上。
下品靈根，其實就是三靈根或者四靈根。
至於五靈根，在養(yǎng)老院的研究中，其實是不存在的，玄微界中的五靈根，其實是分佈比較均勻的四靈根。
上品靈根就是加起來，在人羣中的佔比也極爲(wèi)稀少。
大部分人，靈根都是下品靈根。
比起上品靈根的擁有者，他們修行速度不過對方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即便在九山界這種不歧視下品靈根的環(huán)境中，他們的修行也更艱難，進步也更緩慢，消耗的時間和資源，都是前者的百倍。
看著蛻凡洗靈池。
這些下品靈根的擁有者。
無論是九山宗弟子，還是樂土島的居民，甚至是凡俗中的億萬凡人，此刻眼中都燃起了兩朵相似的火焰，這火焰的名字叫：
希望。
陽神身周圍的香火之力，肉眼可見地擴張著。
萬道霞光射向四方，包裹著陽神身和神車。
霞光中的陽神身，金烏和神車，如身在一個七色琉璃珠之中。
只在數(shù)個呼吸間，來自於九山界的香火之力，便比之前多了數(shù)倍！
九山界人口沒有一瞬間增長，九山弟子的修爲(wèi)，也沒有暴增。
可許多人對鄭法的虔誠，卻在見到蛻凡洗靈池的這一刻，節(jié)節(jié)攀升。
這些人是那些下品靈根的弟子和凡人。
他們佔據(jù)了九山界人口的絕大部分，信仰增長帶來的香火之力，令鄭法都訝然。
陽神身目視四周，看著幾如實質(zhì)的香火之力，手中日月鍾一拋，將其擲入霞光。
霓裳元君心有所悟，朝瑤池弟子們指點道：“鄭法要尸解了，你等也修行的神道，好好看著，學(xué)一學(xué)。”
她不知陽神身虛實，自然以爲(wèi)此時神車上的便是鄭法。
但她熟知洞天法，明白這般濃郁的香火之力，足以令洞天之寶更上一層樓。
她身邊那位綠衫女弟子一愣，竟是反駁道：“元君，鄭法八年時間就從……從陽神到尸解，這是我們能學(xué)的麼？”
霓裳元君張了張嘴，竟無法反駁。
之前來九山界的時候，她便問過鄭法修行了多久洞天法。
當(dāng)時鄭法說的是七年又四個月。
她在九山界一再停留，可滿打滿算，鄭法修行洞天法，也就將將八年出頭……
……
鄭法，和他的陽神身，都沒心情聽她和弟子的議論。
洞天法進階，別有一重困難：
神道修士要在衆(zhòng)生慾念之中，把持本性，淬鍊洞天之寶。
煉器本就是個技術(shù)活，一點都不能分心。
更不用說，淬鍊日月鍾這樣的至寶。
鄭法此時的全部精力，都控制著自己的陽神身，力求不出一點差錯。
他不知道旁的神道修士是怎麼做的，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玩一局困難模式的遊戲，費盡全身心力，控制著一個不大聽話的角色，用香火之力一點一點，包裹著日月鍾。
只覺得平日沒這麼聚精會神過。
可霓裳元君看著陽神身的動作，眼睛微睜。
一旁的綠衫女弟子，說出了她的心聲：“怎會這般穩(wěn)定，這般輕易？”
霓裳元君心中暗暗點頭。
她也是修行過洞天法的，當(dāng)年淬鍊洞天之寶的過往，實在令她不堪回首。
要知道，瑤池自有秘寶秘法，能讓她心思清明，短暫脫離慾海。
可她也不能像鄭法這樣，幾乎是一點差錯都沒有，對香火之力的運用，如此穩(wěn)定。
看著日月鐘上的寶光，越發(fā)耀眼，她沉默了半天，終於開口：
“算了，看著就好。”
……
香火如海，包裹著越發(fā)耀眼的日月鍾。
日月鍾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直到……開始風(fēng)化。
鐘身上的日月星辰最先剝落。
接著是鐘身，全都慢慢化作飛灰。
到了最後，日月鍾原本所處之地，只剩一道清光。
與此同時，鄭法的陽神身卻越發(fā)凝實，栩栩如生。
兩者是一虛一實，又隱隱連成一體。
清光如有靈智，涌入鄭法陽神身中。
陽神身光芒大放，等光芒散盡，他的衣著便大變：
他此時身穿金絲廣袖長袍，衣角繡著萬民朝拜之景，胸口畫著日月星辰，自胸口往上，是十二串玉珠，自一頂玄玉冠冕垂落。
冠冕中的鄭法面孔，模糊不清，偏偏讓人忍不住心生膜拜。
“尸解了……”
霓裳元君搖搖頭，只覺鄭法尸解實在過分順利。
偏偏她又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想到這裡，她不由一怔。
霓裳元君看著鄭法的陽神身。
看著浮在虛空中的蛻凡洗靈池。
又想起了之前鄭法指給她看的那些島嶼。
半天才覺得心中微顫，可怕的不是鄭法這修煉速度。
可怕的是……她居然有些習(xí)慣鄭法時不時就創(chuàng)造奇蹟了，甚至有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母杏X。
鄭法卻在體悟陽神身的進階。
霓裳元君眼中的奇蹟，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實驗：
只有陽神身進階，他才真正明白尸解是何種境界，才能完善《黃庭經(jīng)》。
此時陽神身順利尸解，種種感悟涌入其識海，也被鄭法所知。
“尸解，便是拋棄肉身，以陽神凝聚一尊新的肉身，或者說……仙體。”
這在洞天法中，便又有些變化：
洞天法中，修士其實是以洞天之寶爲(wèi)肉身的，因此日月鍾纔會化作虛無。
實際上，是日月鍾徹底融入了鄭法陽神身，哦，此刻可以叫天帝身中。
鄭法心念一動，天帝身手中金光綻放，一尊小鐘復(fù)又出現(xiàn)，正是日月鍾。
鐘身表面，依然刻著日月星辰。
卻又多了城池，街道，煙火人間的圖景。 只是往日，鄭法要控制九山界，還需藉助日月鍾，可從此之後，他便是日月鍾，他便是九山界。
日月鍾，反而只是次要的了。
他擡頭望向界外。
界外之人，此刻也能看到九山界。
此時此刻，無論身在百仙盟什麼地方，一擡頭便能看到雲(yún)層之中，浮現(xiàn)著仙境一樣的世界。
這世界有天上宮闕，一看便是仙人所居。
地下還有上百城池，城中房屋鱗次櫛比，數(shù)不盡的人站在街上，仰頭望天。
所有人都生出了明悟：
這便是仙人們的門派九山宗。
這便是先生們的故鄉(xiāng)九山界。
他們熟悉九山宗的仙人，喜歡九山界的先生，更向往著九山界。
許多孩童，還想著能拜入九山宗，此刻自然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九山界，眼神近乎貪婪，連九山界的點滴，都不肯錯過。
九山界中，最顯眼的，便是鄭法的天帝身。
他亦是舉頭望天，像是在等待什麼。
鄭法在等著尸解的天劫。
如今他早就知道，天劫像是天道的考試：
考過了，你纔是尸解，考不過，你就是屍體。
三息之後，雷雲(yún)聚！
空氣宛如凝固，沉沉壓在所有人心間。
黑漆漆的烏雲(yún)，將九山界團團包圍，遮住了其間景象，只餘藍紫色的閃電，在空中肆虐。
百仙盟中，許多人的心跟著提了起來。
甚至有些孩子忍不住躲進房間，鑽入被窩，唯恐有雷電不長眼，落在自己頭上，卻又忍不住倚著窗戶，緊張地看著天空。
就在衆(zhòng)人憂心忡忡，議論紛紛甚至心生恐懼之時。
三聲鐘聲傳來。
一聲，雷聲息。
二聲，黑雲(yún)散。
三聲，天地明。
鄭法的天帝身連姿勢都沒改，只是手中日月鍾猶在微顫。
成千上百人的心都落進了肚子裡，還有些孩童，忍不住輕聲歡呼了起來。
所有人都明白，方纔那看來宛如末世降臨的雷劫，只在鄭法這漫不經(jīng)心之中，煙消雲(yún)散。
留下的，只有他那越發(fā)凝實的身形。
“洞天法居然沒有心魔劫？”
鄭法心中驚奇，表情還有些失望。
他還以爲(wèi)自己能多蹭幾次心魔呢。
沒有風(fēng)劫和火劫，鄭法其實能夠理解，因爲(wèi)天帝身修行的是最純粹的陽神法，不需要風(fēng)劫火劫來考驗或者強化。
沒有心魔劫……可能只能歸結(jié)於洞天法的特別了。
倒是雷劫過後，鄭法的天帝身越發(fā)凝實，比之前又強了三分。
他還沒來得及體悟，心中就忽然一動，擡頭望向九山界外。
此時本是大白天，可一顆顆星辰，卻赫然高掛在玄微天空。
幾如實質(zhì)的星辰之力，穿過玄微界，匯聚在九山界之中。
來了。
這景象，在霓裳元君傳授洞天法知識中倒是提到過。
洞天法修行，實際上是世界升級。
鄭法天帝身證得尸解，九山界便會經(jīng)歷一次提升。
此時便是天地升級的根源，星辰洗禮。
如今鄭法和九山界已成一體，自然能感受到，在星光的滋養(yǎng)下，九山界似乎在慢慢充實。
如果要說具體的感受，那便是天帝身有種瞬息長大成人的感覺，這星光，似乎給九山界，帶到了不少“物質(zhì)”。
按照霓裳元君的說法，此時便是藉助這星光之力，重塑天地之時。
甚至她還曾告訴鄭法，似乎有些天地結(jié)構(gòu)，極爲(wèi)受天道青睞，日後成就散仙真仙，會更輕易些。
當(dāng)然，至於哪些天地結(jié)構(gòu)會更好，許是此乃瑤池隱秘，又或者說她也不知道，反正霓裳元君語焉不詳。
鄭法心中一動，天帝身擡起手。
來自天外的星光在他掌心匯聚，又散落在天宮九島之中。
天宮九島之上的居民，只覺得腳下的島嶼在飄動。
他們倒是不大驚慌，只是好奇往四周看著，就見星光在九座島嶼外匯聚，竟?jié)u漸凝聚成了新的島嶼。
半個時辰後，天空之中，多了數(shù)百座島嶼。
鄭法的天帝身，指向羣島正中，萬仙島的方向，開口道：“此乃紫微垣。”
萬仙島，求仙島，連帶著三十多個新生島嶼，齊齊閃爍。
他又指著紫微垣東北，如今的天宮島方向，開口道：“此乃太微垣。”
“此乃天市垣。”
……
鄭法每說一句，就有相應(yīng)的島嶼就亮起，宛如星辰。
說起來，他早就覺得天宮九島不夠用了。
樂土島上人口越發(fā)稠密不說。
九山大學(xué)，九山軍校，都在招收弟子。
樂土島上還有一批職業(yè)院校，也在源源不斷的吸收凡俗進入天宮九島。
種種因素加起來，在章師姐的統(tǒng)計中，九島上的人口增長的比凡間快多了。
此番九山界升級，他自然有意擴大九島。
至於將其化作三垣構(gòu)造，說白了，就是試驗：
玄微界許多事情，和現(xiàn)代世界傳說關(guān)聯(lián)緊密。
霓裳元君沒說什麼天地構(gòu)造更合適。
那鄭法只能抄現(xiàn)代傳說。
紫微垣，傳說中的仙神居所，日後自然是九山宗修士的駐地，以如今紫微垣的面積，起碼萬年內(nèi)，九山弟子不會住上鴿子窩。
太微垣，象徵著天庭行政機構(gòu)，如今包含著天宮島，日後也會是九山界的行政中心。
至於天市垣，自然便是九山坊市的擴大，日後鄭法要將樂土島的普通人遷入其間。
三垣既成，鄭法卻沒有停手，星光復(fù)又在空中匯聚，在三垣周圍生成了二十八顆星辰。
“此爲(wèi)蒼龍宿，主農(nóng)事，日後歸農(nóng)學(xué)院管轄。”
“朱雀宿，日後歸丹道學(xué)院和煉器學(xué)院。”
“白虎宿，歸九山軍校。”
“玄武宿，將是九山大學(xué)的駐地。”
簡單來說，鄭法按照四象星宮，重建了產(chǎn)業(yè)和教育區(qū)。
青龍屬木，如今便被當(dāng)成了農(nóng)業(yè)試驗和種植區(qū)。
朱雀屬火，便是日後的工業(yè)區(qū)和丹道器道實驗室。
白虎屬金，適合九山軍校。
玄武屬水，玄微又以北爲(wèi)尊，鄭法便將九山大學(xué)放入其間，以示重視。
直到鄭法手中的星光散盡，九山界天空之中，羣星璀璨，比方纔更明亮三分。
“這……”
霓裳元君亦是望著天空，眉頭緊鎖，似有些難解之事。
“元君？”那青衫女弟子見其面色不解，不由低聲問道，“可是這天地構(gòu)造，有什麼差錯麼？”
霓裳元君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可望向鄭法的目光越發(fā)驚疑，竟莫名帶些敬畏。
洞天法修行到此時，都有機會重塑天地，雖然對洞天之主來說，這個過程幾乎可以隨心所欲。
但玄微神道修士早就發(fā)現(xiàn)，有些天地構(gòu)造，特別是星辰分佈，有些特別的功用：它們可以持續(xù)吸引星辰之力，滋養(yǎng)洞天。
這些星辰之力，雖然比不上洞天進階之時濃郁，可強在細水長流，對壽命極長的修士來說，好處極大。
霓裳元君不願意對鄭法明言，便是因爲(wèi)其中涉及到瑤池機密。
甚至她此時都不願意和這些弟子提這個——若非洞天之主，瑤池之人也無法獲得如此傳承，可見這機密之貴重。
可她沒想到的是，作爲(wèi)洞天法修士，她能夠感覺到——此時鄭法開闢出的三恆四宿體系，引動的星辰之力，竟猶勝她的洞天！
要知道，她傳承的，是玄微神道魁首瑤池的秘法！
在洞天法修行之中，霓裳元君一向覺得無人能勝過瑤池。
可偏偏……
鄭法在洞天法的修行上一次比一次出人意料，她心中自信更是一再被打破。
她看了鄭法的天帝身一眼，眼中不由有些好奇，口中喃喃：
“也不知道，這鄭法將會如何封神。”
在她注視之下，天帝身手心微亮。
一個古樸的卷軸，出現(xiàn)在其手中，正是……
小封神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