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只是向兩兄弟傳達了他需要“黏膠”,給了他們目標讓他們去搞,但這玩意兒畢竟是二階詭異產的,他本以爲兩兄弟一開始會吃癟,直到熟悉了對方的戰鬥模式之後,纔會陸續把黏膠搞回來。
結果第一天晚上,兩兄弟就給他搬回一大桶,沈歌驚訝之餘,也對兩兄弟給與了極高的評價,把二人高興壞了。
www. t tkan. C 〇 拿到黏膠之後,沈歌在船塢立刻開始了新的工序。
他指揮著兩兄弟,將切割好的合金甲板,通過預留的孔洞用堅韌的詭異筋腱和金屬鉚釘,強行固定在船體的骨架上。
隨後,他親自上陣,將那些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粘稠液體,仔細地、均勻地塗抹在每一道甲板的接縫處。
液體與金屬接觸,發出輕微的“滋滋”聲,並迅速凝固,形成了一層黑色的、如同橡膠般的彈性物質,完美地將縫隙徹底封死。
這艘船,從此擁有了科技的“骨”,與詭異的“肉”。
但這還不夠。
“防禦,還需要加固。”沈歌看著初步成型的船體,輕聲自語。
合金裝甲能抵禦風浪,但若是遇到有利齒巨爪的海怪,依舊可能被撕裂,他需要一層額外的“盔甲”。
這一次,他將目光投向了棲息在海邊礁石區域的另一種二階詭異——“鐵背詭螺蟹”。
這些名字其實都是沈歌取的,取名的方式也是按照特策部制定的特徵加原形的模式進行命名。
這種詭異的背殼,堅硬程度堪比鋼鐵,且佈滿了尖銳的骨刺,是天然的防禦利器。
狩獵詭異的任務,沈歌再次交給了凱爾和羅卡。
而兩個少年沒有讓他失望,他們利用潮汐的規律,將成羣的鐵背螺蟹引誘到一處狹窄的石縫中,再用巨石堵住出口,輕鬆地完成了捕殺。
接下來的工作阿萊、艾莉和莫雅都加入了進來,她們用石錘,將那些巨大的螺蟹外殼,小心翼翼地敲打成大小不一的塊狀甲片。
而沈歌,則繼續用“粘腱蠕蟲”的粘液作爲膠水,將這些閃爍著金屬光澤、帶著猙獰骨刺的詭異甲片,一片一片地,如同魚鱗般,密集地覆蓋在了整艘船的外殼之上。
又過了半個月,當最後一塊甲片被牢牢地粘合在船首時,這艘船的最終形態,終於呈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它長約三十米,下半部分是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傾斜裝甲,上半部分則覆蓋著密密麻麻、閃爍著幽光的黑色骨刺甲片。
整艘船看上去,不再像是一件人造的工具,而更像是一頭從深海中甦醒的、由鋼鐵與骸骨縫合而成的恐怖怪獸。醜陋、怪異,在海中行駛甚至可能被當成詭異攻擊。
這艘結合了沈歌現代工程學知識與這個世界詭異生態的“縫合之舟”,終於,建造完成。
但它還沒有帆,沒有舵,沒有動力,僅僅只是擁有了一具足以征服這片狂暴海洋的、強悍的軀體。
大半年的時光,在敲打、搬運與狩獵的循環中悄然流逝。
海灣裡的那艘“縫合之舟”一號方舟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骨架,它日漸豐滿,每一寸船身都寫滿了這個臨時家庭的心血與掙扎。但這個過程,遠比沈歌最初預想的要艱難和漫長。
他很快發現,單純依靠蠻力建造,效率極其低下。許多關鍵部件的連接和安裝,需要精巧的力學結構來支撐,比如桅桿的基座,以及最重要的轉向系統——船舵。
他需要一根足夠巨大且堅韌的桅桿,島上的樹木在詭能的侵蝕下,早已變得扭曲而脆弱,根本無法承受遠洋的風暴,他又需要一種既輕便又不會被海風腐蝕的帆。
於是,他又將主意打在了詭異的身上。
隨著叢林中心的肉瘤心臟“長大”,以及血紅菌毯的鋪開,越來越多的詭異出現。
兩兄弟每天都有殺不完的詭異,有些時候直接累趴下了。
這也使得沈歌收集了大量的材料,這其中有一種名爲“風暴詭翼蝠”的巨型飛行詭異。
這種詭異的翼骨中空而堅韌,是天然的桅桿材料;
其雙翼的皮膜,更是比任何帆布都堅韌百倍,且天生就具備極佳的空氣動力學外形。
獵殺這種天空霸主,對凱爾和羅卡來說還太過艱難,當初第一隻是沈歌利用骨槍投殺,又將其引誘到山谷中,拿兩兄弟當誘餌,這才勉強幹掉一隻。
但現在要製作“帆”,僅有一隻還不夠。
爲此,沈歌花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帶著兩兄弟在峭壁上練習攀巖和速降,教他們如何利用風向和地形,製造一個完美的狩獵陷阱。
他用木炭在沙灘上畫出複雜的力學圖,解釋槓桿原理和滑輪組的應用,他要教他們,如何用智慧,去殺死比他們強大得多的敵人。
兩個少年似懂非懂,但還是將沈歌的每一個字都刻在了心裡。
最終,在一處高聳的懸崖之巔,他們成功了。
凱爾作爲誘餌,吸引了詭翼蝠的俯衝,而羅卡則在沈歌的精確指令下,用一根削尖的金屬桿,觸發了他們佈置了數天的巨石陷阱。被重創的詭翼蝠墜落在地,成爲了他們戰利品。
一隻,兩隻……三人快把山谷的風暴詭翼蝠殺乾淨了,也蒐集到了足夠的原材料。
沈歌用詭翼蝠最粗壯的兩根翼骨作爲主桅和副桅,用它完整的翼膜製作了主帆。當這面暗紅色的、帶著詭異紋路的巨帆升起時,整艘船都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狂野氣息。
“戴個眼罩,感覺我可以揚帆起航去當海盜了,連海盜旗都省了。”沈歌看著主帆,忍不住感嘆道。
桅桿和船帆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是船舵的製作,相較桅桿和船帆,船舵的設計則更爲精巧。
沈歌獵殺了一頭深海“盾甲詭鱷”,取其最堅硬的下顎骨,打磨成巨大的舵葉。
而操控舵葉的,則是一套由他親手設計的、複雜的槓桿與滑輪傳動系統。他用堅韌的詭異筋腱作爲傳動纜繩,用打磨光滑的獸骨作爲滑輪,在狹小的船艙內,搭建起了一套純手工打造的、卻能讓莫雅這樣的小女孩也能輕鬆轉動沉重船舵的精妙機械。
這些在現代世界只是基礎物理學應用的知識,在此刻,在這個原始的孤島上,卻無異於神蹟。
然而,就在他們的“一號方舟”日趨完美之時,這座島嶼的“活化”也走到了最後的瘋狂階段。
血紅色的菌毯已經不再滿足於從島嶼中心蔓延,它們像擁有生命的潮水,翻越了山丘,侵蝕了樹林,甚至開始朝著他們所在的海灣峭壁上攀爬,空氣中永遠瀰漫著一股甜膩的血腥味和植物腐敗的氣息。天空變得愈發昏暗,厚重的、彷彿流淌著膿液的雲層常年籠罩在島嶼上空,再也看不到陽光。
詭異的種類和數量都呈幾何級數增長,甚至出現了沈歌都感到棘手的“四階”存在。
曾經這些他單手就能捏死的四階詭異,現在不得不採用“誘餌”戰術,將它們引入叢林深處,與“同類”廝殺,轉移注意。
即便這樣,沈歌他們還是被困在了海灣。
每一次外出尋找食物和水源,都變成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有好幾次,強大的詭異甚至追逐到了海灣入口,掉進沈歌精心佈置的陷阱,才被兩兄弟聯手殺死。
雖然情況依舊危險,但只要兩兄弟不是隻剩一口氣了,沈歌還是儘可能的不出手。
只有這樣,才能讓兩兄弟快速成長。
島嶼已經走向了末日,這艘船,成了沈歌他們唯一的希望。
“必須走了。”當沈歌看到第一縷紅色的菌毯,如同毒蛇般從山壁頂端垂落下來時,他知道,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將收集到的所有發光苔蘚和風乾的肉乾、淡水,全部搬運上船。最後的工作,在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下進行著。
阿萊用最後一些“粘腱蠕蟲”的粘液,加固著船艙的每一個角落;凱爾和羅卡則在船舷兩側,綁上了他們狩獵到的、所有帶著骨刺的甲殼,讓這艘船成了一隻誰也啃不動的“鋼鐵刺蝟”。
就在他們爲船體安上最後一根纜繩時,大地劇烈地咆哮起來。
這個“咆哮”並非形容詞,是整座島嶼,猶如一隻甦醒的高階詭異,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源自島嶼中心,那顆巨型心臟的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脈動!
一道血色的光霧以肉眼可見地方式,從島嶼中心向四周的天空擴散開去。緊接著,整座島嶼的森林裡,響起了此起彼伏、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與咆哮。
“吼——!”
一頭沈歌從未見過的、高達十數米、形似巨型螳螂的四階詭異,越過了山脊,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它的鐮刀前臂閃爍著金屬的光澤,猩紅的複眼,瞬間鎖定了海灣裡的這幾個渺小的人類和他們那艘奇怪的“大船”。
在它身後,是成千上萬、如同潮水般涌來的低階詭異。
島醒了,詭異們狂暴了!
“上船!快!”沈歌來不及顧及營地中少量的物品了,催促著衆人趕緊上船,準備離開。
接著,他推倒了維持船身的支架,讓阻擋船下水的障礙物垮塌,凱爾和羅卡則用投矛和飛斧,擊殺那些最先衝下沙灘的小型詭異,掩護沈歌。
在詭異瘋狂的嘶吼聲中,在巨型詭螳螂鐮刀臂斬碎巖石的巨響中,這艘耗時大半年的“一號方舟”,終於進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當船體完全浮起的那一刻,沈歌將兩兄弟甩上甲板,自己則在最後時刻斬斷纜繩,抓住繩索“飛”了上去。
“升帆!羅卡,掌舵!”隨著沈歌一聲令下,那面巨大的、暗紅色的翼膜帆迎風而漲。
這艘由科技、智慧、原始材料與詭異骸骨共同鑄就的“一號方舟”,第一次,以一種昂揚的姿態,離開了島嶼。
巨型詭螳螂追了上來,沈歌啓動了船上的骨矛重弩,瞄準它的翅膀,將其擊落。
靠這玩意兒想殺死一頭四階詭異根本不可能,但是擊碎它的翅膀,讓它墜落海中無法追擊即可。
入海之後,島上的低階詭異再想追上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沈歌站在船首,回頭望去。
只見那座曾經的家園,此刻已然化作一座羣魔亂舞的煉獄,那頭巨大的詭螳螂正在水中撲騰。
就在他們駛離海岸線不過千米,頭頂的天空烏雲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厚重如鉛,翻滾著,擠壓著,彷彿整片天穹都要坍塌下來。
銀蛇般的閃電在雲層中狂亂地穿梭,雷聲震耳欲聾,彷彿空氣都在震動,讓人頭皮發麻。
大海也隨之狂暴,不再是正常的風浪,而是毫無規律的、從海底深處涌起的巨型漩渦和沖天水柱。
他們的船就像是一片無助的葉子,在巨浪的波谷與波峰之間被瘋狂地拋上拋下。
阿萊、艾莉和莫雅三人緊緊抱著船艙內的立柱,臉色慘白。
凱爾和羅卡則用盡全身力氣,死死地控制著那面由翼膜製成的巨帆,不讓它被這末日的狂風撕碎。
唯有沈歌,如同一尊澆鑄在甲板上的雕像,站在船首望向那座正在毀滅的島嶼。
他看到整座島嶼的陸地,正在分崩離析,山峰垮塌,大地開裂,無數的巖石與泥土,如同瀑布般傾瀉進沸騰的海洋。
那不是地質活動,而是一個“生命體”正在甦醒。
終於,在一次最劇烈的、讓整片海域都爲之傾覆的震動中,島嶼中心那座最高的山峰,從中間徹底裂開!
沒有巖漿,沒有火山灰。
從那裂開的深淵之中,緩緩升起的,是一個任何語言都無法準確描述其恐怖的……龐然大物。
那正是“肉瘤心臟”,但眼前的,纔是它的完全體。
它就像一座由無數扭曲、蠕動的血肉山巒堆積而成的活體島嶼。無數條粗大到難以想象的觸手,從它的主體上伸出,每一條的末端都分化出更多的、如同蛇羣般的細小觸鬚,在空中瘋狂地舞動著。
在它那混沌的、沒有固定形態的“身體”上,一顆又一顆巨大無比的、閃爍著猩紅光芒的眼球,接二連三地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