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當初看德爺荒野求生的時候,每次看到“拜火德”就忍俊不禁,輪到自己上了,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在阿萊姐弟們好奇的注視下,沈歌開始了最原始的鑽木取火。
他將軟木板固定好,用腳踩住,將硬木棍的尖端在木板上用力地、快速地旋轉起來。
好在沈歌現在雖然失去了詭能,但是始祖詭異所強化的力量還在,鑽木取火這種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兩分鐘後,當一縷青煙從木板的凹槽中嫋嫋升起,並伴隨著一股焦糊味時,一直圍觀的莫雅嚇得“呀”一聲躲到了艾莉身後。
沈歌小心翼翼地將火絨湊近冒煙的凹槽,輕輕吹氣。
“呼……”
一小簇橘紅色的火苗,在這座死寂的黑色島嶼上,第一次爲這羣流亡者而燃起。
火焰穩定燃燒,發出噼啪的聲響,驅散了山洞的陰冷和潮溼。
沈歌熟練地將石蟹支解,用鋒利的石片刮掉內臟,只留下雪白的蟹肉。接著將蟹肉用削尖的樹枝串起來,放在火上炙烤。
很快,一股難以言喻的鮮香,混合著炭火的氣息,在山洞中瀰漫開來。
這股香氣,與他們過去吃的任何生冷腥羶的食物都截然不同,霸道地勾起了每個人腹中的饞蟲。
早在詭豬事件時,特策部就發現詭異的血肉其實是可以食用的,並且對人類產生的詭能侵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這島上的生物雖然在發生異化,但連一階的詭異都不如,其體內的詭能侵蝕幾乎等於沒有。
當沈歌將第一串烤得金黃酥脆、滋滋冒油的蟹腿遞給莫雅時,小女孩怯生生地接過去,先是好奇地聞了聞,然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她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彷彿發現了新大陸。
從未有過的美妙滋味在味蕾上炸開,她再也顧不上矜持,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嘴角沾滿了油漬。
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嚥的模樣,阿萊和艾莉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們看向沈歌的眼神,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份深深的信賴和依靠。
這個神秘的男人,不僅強大,還充滿了智慧。他帶來的,不僅僅是食物,更是一種名爲“文明”和“希望”的東西。
接下來的日子,沈歌憑藉著他豐富的生存知識,帶領著阿萊一家,在這座荒島上艱難地紮下根來。
他教兩個少年如何製作簡易的陷阱,捕捉叢林裡一些小動物;他帶著艾莉和莫雅,在潮汐退去後的礁石上,分辨哪些海藻和貝類可以食用;他用堅韌的藤蔓和尖銳的獸骨,加固了山洞的入口,製作了簡陋的防禦工事,以應對未知的危險。
夜晚,他們圍坐在篝火旁,聽著叢林深處傳來隱約的、令人不安的嚎叫和拖拽聲,但洞口燃燒的火焰和沈歌沉穩的身影,給了他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沈歌則利用一切機會,悄悄地深入叢林。他想獵殺更多的“詭異”,汲取它們體內的能量。
他發現,這個島上的詭異生物雖然等階很低,大多隻有一階左右,但種類繁多。
有僞裝成藤蔓的“絞殺藤”,有能噴射腐蝕性液體的“酸液甲蟲”,還有行動迅捷的“暗影獵犬”……
說它們是詭異也不恰當,因爲它們體內的詭能侵蝕還沒有達到詭異的異化程度,並且體內的詭能含量也極其稀少。
沈林完全憑藉力量和體質,純物理的與怪物戰鬥,每一次獵殺,都像一場在刀尖上的舞蹈。
沒有詭能,只能依靠智慧、陷阱和最原始的肉搏。每一次成功,他都會將屍體帶回,一部分作爲食物,另一部分則被他悄悄“吞噬”。
那絲與系統的聯繫,在這一點一滴的能量積累下,雖然依舊微弱,但不再是轉瞬即逝的火星,而是像一根被風吹得時明時滅的燭火,頑強地存在著。
他能感覺到,體內始祖詭異細胞的活性正在緩慢復甦。他空蕩蕩的力量源泉中,終於積攢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詭能,雖然還不足以施展任何特性,卻讓他的力量、速度和恢復能力,都有了細微的提升。
這一天,當他又一次拖著一頭“雙頭獵犬”的屍體回到山洞時,阿萊帶著艾莉,用一種搗碎的紫色海藻,小心地塗抹在他上次戰鬥時留下的傷口上。清涼的感覺傳來,傷口的疼痛緩解了不少。
“謝謝?!鄙蚋杩粗龑W⒌膫饶?,輕聲說道。
阿萊擡起頭,雖然聽不懂,但從沈歌的眼神中讀懂了善意。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叢林深處,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熟悉的、擔憂的神情。她比劃著,意思是讓沈歌不要走得太遠,那裡很危險。
沈歌也笑了,他拍了拍自己愈發結實的胸膛,眼神堅定。
對他而言,這片叢林中的每一個陰影,每一次怪異的嘶吼,早已不再僅僅是威脅。
山洞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它潮溼、陰暗,且缺乏有效的防禦。
島上這些低階詭異提供的詭能極其稀少,沈歌估算了一下,要想重新“點亮”系統,哪怕只是最基礎的功能,恐怕需要獵殺成百上千只這樣的詭異。
這意味著,他必須做好長期在島上安居的打算。
在又一次分食完烤肉後,沈歌將他的新計劃“告知”了阿萊姐弟。
他指了指山洞,用力地搖了搖頭,然後帶著他們來到海邊,在一片靠近淡水溪流、背靠一片陡峭巖壁、面朝大海的樹林邊緣停下。
這裡視野開闊,既能隨時觀察海面的動靜,又能以巖壁爲天然屏障,林木提供了充足的建材。
沈歌平日裡可沒少看貝爺和德爺的求生指南,那些看似無用的知識,在失去所有高科技裝備的此刻,成了他最寶貴的財富。
他開始教導衆人如何搭建一個真正的營地。挑選堅韌的樹幹作爲主樑,用浸泡過的藤蔓進行捆綁固定;他指導兩個少年如何削尖木樁,在營地周圍佈下一圈簡陋但有效的防禦柵欄;他帶著艾莉和莫雅,用寬大的樹葉和混合了泥土的苔蘚,搭建起能夠遮風擋雨的屋頂。
在沈歌的帶領下,這個臨時家庭爆發出驚人的行動力。阿萊負責統籌,艾莉心思細膩,處理著各種細節,凱爾和羅卡兩個少年則成了主要的勞動力,最小的莫雅也像個快樂的小精靈,幫忙傳遞著藤蔓和石塊。
十幾天後,一個頗具規模的營地拔地而坐。一個主庇護所、一個帶頂的篝火坑、一個用於熏製和晾曬食物的架子,以及一圈尖銳的防禦木樁,共同構成了他們在這個陌生世界裡的第一個“家”。
家園建成,沈歌的詭異獵殺計劃正式啓動。
他不再是漫無目的地遊蕩,而是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開始系統性地清掃營地周邊的詭異生物。他製作了各種陷阱,利用地形和詭異的習性進行捕殺。白天,他是營地的守護者和導師;夜晚,當衆人圍著篝火沉睡時,他則化身爲黑暗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收割著那些潛伏的危險。
每一次吞噬,都讓他與系統的聯繫增強一分,雖然微弱,但穩定。
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股屬於詭王的力量,正在以蝸牛般的速度,一點點地重新匯聚。
隨著獵殺範圍的擴大,沈歌對這座島的探索也越來越深入。
他漸漸發現,這座島嶼充滿了無法解釋的謎團,和他想象中的“荒島求生”截然不同。
第一個謎題是詭異的來源。
如果這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這些詭異是從何而來的?它們似乎並非單一物種變異,而是有著完整的、小型的生態鏈。
他獵殺過以植物爲食的“菌菇野豬”,也獵殺過捕食“菌菇野豬”的“雙頭獵犬”。
這種清晰的捕食關係,不像是隨機異變的產物,更像是被精心“投放”和“設計”過的。
第二個,也是最讓他困惑的謎題,是詭能的存在方式。
在他的認知裡,能夠大範圍導致生物異變的地方,必然充斥著高濃度的詭能,空氣中都應該瀰漫著那種令人不安的能量。
可是在這座島上,他作爲始祖詭異細胞的完美融合者,對詭能最敏感的存在,卻感受不到空氣中有絲毫的詭能逸散。
詭能,似乎只存在於那些詭異生物的體內,像一塊塊獨立的、自成一體的電池。
一旦它們死亡,體內的詭能就會在短時間內消散,除非被他主動“吞噬”。
這完全違背了詭能的基本規律!
這種感覺,就好像這座島本身是一個“絕緣體”,而這些詭異,則是被扔進這個絕緣體裡的“帶電體”。它們無法影響環境,只能在各自的生命週期內消耗著自帶的能量。
“這不像是一個自然形成的詭災區……”沈歌坐在一塊礁石上,望著深邃的叢林,眉頭緊鎖。
“這裡更像一個……實驗室,或者說……一個狩獵場?!?
是誰創造了這裡?目的又是什麼?
隨著時間的推移,沈歌獵殺了上百隻低階詭異,體內的詭能終於積累到了一個臨界點。
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可以勉強調動一絲力量,雖然還不足以開啓任何詭域,但已經能讓他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
最重要的是,“高速癒合”的詭異特有能力,恢復了!
而那根連接著系統的“燭火”,也終於穩定下來,不再隨時可能熄滅。
他知道,單純地在外圍獵殺這些“小怪”,效率太低了。要想解開謎團,要想找到真正能讓他快速恢復力量的“高階詭異”,就必須深入這座島嶼的核心區域。
沈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目光望向島嶼中央那片終年被黑霧籠罩、連陽光都無法穿透的區域。
探索,勢在必行。
他不僅要活下去,更要弄清楚,自己究竟被命運扔到了一個怎樣詭異的棋盤之上。
在做出深入探索的決定後,沈歌並沒有立刻魯莽地出發。
他深知,如今的他不再是那個可以獨行天下、無所畏懼的詭王。他身後,還有五個將他視爲唯一依靠的生命。
“我們,需要一個真正的家。”沈歌對阿萊比劃著,指了指簡陋的山洞和防禦柵欄,然後雙手比出一個更大、更堅固的形狀。
接下來的一個月,沈歌將他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營地的建設和對少年們的訓練中。
他不再滿足於簡單的庇護所,而是帶領衆人,利用巖壁的天然優勢,混合著黏土、草筋和木材,建造起了一排堅固得多的半地穴式房屋。這種房屋冬暖夏涼,更能抵禦風暴和野獸的侵襲。
他將獵殺來的“石蟹詭異”那堅硬無比的外殼敲碎,磨成鋒利的箭頭和槍頭,武裝了凱爾和羅卡。
他不再只是教他們如何使用武器,而是開始傳授最基礎的戰鬥技巧,如何觀察、如何潛行、如何利用陷阱、如何在攻擊後迅速撤離。
艾莉則在沈歌的指導下,學會了用不同植物的汁液來處理傷口,甚至製作一些簡易的驅蟲藥劑。
食物的儲備也變得更加豐富,燻肉和魚乾掛滿了特製的架子,足夠他們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營地,在他的手中,從一個臨時的避難所,逐漸變成了一個功能齊全、具備初步防禦能力的生存基地。
阿萊姐弟們看他的眼神,也從最初的依賴,多了一份深深的敬畏。
他們不明白這個男人究竟來自哪裡,但他所展現出的智慧和能力,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當一切準備就緒,沈歌知道,離別的時刻到了。
那是一個清晨,他將一把用“雙頭獵犬”最鋒利的獠牙磨製成的、綁著堅韌藤蔓的骨刃匕首,遞給了阿萊。
“這個,給你。”他用含混的音節和手勢說道,“保護……他們?!?
阿萊接過匕首,冰冷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她看著沈歌堅毅的眼神,湛藍的眸子裡充滿了擔憂和不捨,但這一次,她沒有阻止。
她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用他們種族的方式,將額頭輕輕抵在沈歌的額頭上。
“庫魯魯……保重。”她輕聲說。
告別了衆人,沈歌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島嶼中心的道路。
越是深入叢林,環境就越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