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本來就後悔自己不該反映太過激烈,看到大少爺往那邊方向跑的時候立刻彙報給了成家的安全部門,這樣以身犯險的事情自己根本就應(yīng)該先跟上去,至於什麼後果那也是結(jié)束之後再說,福大命大活下來照少爺那個性子肯定還會威脅自己不許往上報,要是不幸了的話,那大概也輪不到彙報了。
但是自己怎麼就手那麼快!助理此刻看著屏幕上結(jié)束通話的提示,後悔得只想剁手,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本來應(yīng)該是安全部立刻抽調(diào)人手來調(diào)控機場的保衛(wèi)部保護大少爺,但是怎麼會是成家高管的電話呢?
這邊助理還在心裡飛速地盤算著怎麼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那邊林小夕已經(jīng)猜透了成子禹的心思,輕輕開口了:“成子禹,不用再追究了,誤會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算是我比較倒黴罷了。”小女人輕輕嘆了一口氣,臉色更加灰敗。
只知道馬太效應(yīng),但是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是以這樣的實際教學方式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想起來當時自己還曾意氣風發(fā)地用了多種辯論方式和那個頭髮花白的教授爭論了一番,怎麼可能會出現(xiàn)這種不平衡的方式呢?應(yīng)該是如同平面一般均衡平等的流動纔對啊。
現(xiàn)實才是最好的教科書,林夕掃了一眼面前臉色各異的衆(zhòng)人,現(xiàn)實給我教會了什麼叫做窮的愈窮富的愈富,而你們,幸運的越幸運,倒黴如我,就會更加倒黴。
接踵而來的打擊已經(jīng)讓林小夕在一種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陷入了一個負能量的怪圈。也許能走的出來,變成一道淺淺的粉色疤痕,漸漸隨著時間消失不見;也許不能走的出來,變成黑暗下的一道傷口,漸漸化膿腐爛終日不見陽光,成爲林小夕一道用不能爲人所說的傷痛。
“我想另要一張這樣的機票,”林夕翻出來自己的手機,上面還有那張過期的電子機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座位,可以嗎?”如果重複一遍正常的生活就可以當作那些可怕的事情沒發(fā)生過,何樂而不爲呢?林夕太累了,只想裝作那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只想當作自己還是兩天前的自己,而剛到機場的自己只是另外買了一張票,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成子禹瞪著眼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男人哪裡敢說不好,抹著額頭上的汗喏喏答應(yīng),隨即轉(zhuǎn)身就去打電話安排。
“我不想,乘坐這班飛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夕手中那張紙質(zhì)的機票已經(jīng)變成了蹁躚紛揚的碎紙屑如同殘翅的蝴蝶一般在細嫩的手指間簌簌而下,“這是,仇人買的。”
最後一句已然微不可聞,只是那一句,纔是林夕最想說的。
成子禹只聽到了前一句,“啊,不乘不乘,咱們家林小夕想坐哪個坐哪個,咱們把一個班機都買下來,當私家航空用!”正在裡面打電話的中年男人明顯是聽到了這句話,臉皮抽了抽,卻也不敢違抗,成子禹連話都沒說,只是盯著這個中年男
人。
男人哪裡敢說一個不字,只得認命地重重吐出一口胸腔中的濁氣,重新?lián)芡朔嚼u的電話。
左宅裡從來沒有這麼凝重過,連空氣中似乎都飽含著水分,輕輕一擰就能滴下陰溼的水來。
安娜倒是毫不畏懼,依舊濃妝鋪面,神色怡然,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fā)上,那裡曾經(jīng)是林小夕盤腿坐過的地方,她和左莫藺曾經(jīng)在那裡嬉笑打鬧。
左宅上上下下的傭人都垂首聽命,對著左宅最高的領(lǐng)導階層左莫藺,那個臉上的冰霜已經(jīng)快要將周圍的空氣都凍得凝固了的男人,和這個滿面淡然嬌笑著的女人,滿心的忐忑。
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前,這個男人清醒了。
比估計的時間少了半個小時啊,安娜看著上方的男人逐漸清明的眼睛,心底裡閃過一絲慌亂,但是隨即很快鎮(zhèn)定下來。
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只等待這一刻了。雖然比自己預(yù)想的提前了半個小時,那個賤女人應(yīng)該還沒有上飛機,但是,即便是這樣,也已經(jīng)什麼都來不及了。
左莫藺,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
眼前的模糊的晃動的人影和嬌媚的笑聲,呻吟聲,嬌.喘聲,還有小女人那張面泛潮紅的小臉漸漸都停止了晃動,慢慢重合在一起,小女人清秀的眉眼漸漸拉得細長,變得越來越嫵媚,而一向只塗淡色口紅的嘴脣也在慢慢加深顏色,最後變成了俗氣的豔紅色,那張五官鮮明立體又顯得嬌俏可愛的小臉也漸漸變得略顯扁平向下落去,整個世界像是被重力不斷拉著向下落,大塊大塊地坍塌。
那個色彩豔麗充滿汗水和荷爾蒙的世界,在左莫藺的大腦終於奮力地將那些藥物分子清除出血液的時候,爲這個一向清醒自持的男人顯露出了它最最殘酷的一面。
身下的人,不是自己朝思暮想刻骨銘心的女孩子,不是自己想要狠狠的佔有又想要努力地呵護的那個人。而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是一張塗了厚厚的粉底精心描畫的臉,是一個看不清楚臉卻能看得清楚司馬昭之心的女人。
那個沒有直線只有曲線,沒有理智只有瘋狂的世界在此刻,坍塌靜止,只剩一地狼藉。
左莫藺不是傻子,任誰都能在此刻立時清醒過來,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算計了!赤裸的身體上還有著汗珠,空氣裡滿是情慾的味道,飄動的窗簾和凌亂的牀鋪見證了這風寬的一刻,甚至身體還有著猛烈地衝撞過後的特殊痠軟的感覺,只是這些本該和那個小女人一起體驗的美好,在這一刻,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毒藥。
左莫藺想要大吼,想要將身下的女人掐死,想猛捶自己,想去找那個小女人,問問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是真的,自己怎麼會和她,這樣,出現(xiàn)在這裡!
雖然一切答案都已昭然若揭,而左莫藺現(xiàn)在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掐著安娜的脖子,將這個女人猛地
甩下了牀。
柔軟豐滿的女體鈍鈍的撞擊在了手工製作鋪就的地板上,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地板堅硬無比,帶著傲視一切的匠藝,安娜悶悶地哼出了聲,但是現(xiàn)在正是攻心的好時候,女人嬌軟如雲(yún)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
“莫藺,”女人的眼睫毛上刷了太濃重的睫毛膏還帶著亮閃閃的小碎片,此刻正在一束從窗簾的縫隙中投過來的光下閃爍著,如同暗夜中三叉戟最尖頭的微芒,左莫藺只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最無助的一刻,可是這回面臨著滅頂之災(zāi)的,卻是自己。
“怎麼對人家那麼兇啊,剛剛你一直對人家動作兇猛但是語氣特別溫柔呢,”雖然都不是說給自己的,但是誰知道呢,誰又記得呢?安娜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坐回到了牀沿上,輕輕低著頭,語氣無限委屈,“怎麼可以這樣對人家呢,是人家沒伺候好你嗎?”女人忽然擡頭,眼睛緩緩睜大,睫毛的相互交錯分合間瞳仁已經(jīng)不再清澈,只剩下一片灰藍的色澤。
“這是怎麼回事,”歡愛過後男人的聲音不可控制的沙啞,每說一字左莫藺的心就沉下一分,這分明不是一次了,而身上不可控制的無力感則讓這個男人陷入了深深地恐懼,現(xiàn)在的冰冷不過是強裝出來的罷了。
可是自己不能停。
安娜分明知道男人吻的是什麼,可還是嬌笑著回答:“莫藺,人家知道你訂婚了就不會再控制著自己了,以前真是難爲你了,”說著說著語氣又轉(zhuǎn)爲略帶委屈的低音:“不過莫藺,人家不會介意的啦,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待我,不要辜負人家對你的情深意切呢。”
呵,情深意切!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條鞭子一樣抽打在左莫藺的心上,世界上最情深意切的人已經(jīng)被自己逼走了,自己面對的,是一整個如同深淵一般的世界,比起以前,只會更黑暗,更冰冷。
因爲自己已經(jīng)品嚐過陽光的溫暖和甜蜜。
“你準備一下吧。”左莫藺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已經(jīng)褪去了情慾的色彩,變成了波瀾不驚的冷漠,比起以前更多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當時安娜不理解,後來她才明白,那是一種絕望。
以前或許左莫藺雖然對這個世界失望冷漠冰冷徹骨,但是因爲有那個小女人的存在還是有這一點的希望,但是這最後的臨門一腳,將左莫藺踢下深淵再也沒有以後的任何希望的,是安娜自己。
自己,真的,真正的,確實失去了小夕。
沒有明說讓安娜準備些什麼,但是語氣中的決然和冰冷還是讓安娜害怕了,安娜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些什麼,但是這個男人的神情讓這個算計不停的個女人,真的害怕了。
一言以蔽之,算計再多,比不過真正實力的強大,蜘蛛就算織上一輩子的網(wǎng),加在一起也抵不過雄獅的輕輕一撞。
懼極生怒,怒極生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