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是太行山的一條支阜，古稱“太行山之首”，又稱小清涼山。宛如騰蛟起蟒，從西方遙遙拱衛(wèi)著京城。因此，古人稱之爲“神京右臂”。段祺瑞“病”了，就到了這有著小清涼山之稱的西山“養(yǎng)起了病”。?
自從幾個月前，和袁世凱面爭了徐樹錚的去留問題之後，再加上陸軍部被架空了，段祺瑞便病了，閉門謝客，不理軍務。外邊的事情他更不想理會，他只想養(yǎng)病，所有事全交給徐樹錚。他不僅爲徐樹錚爭來了將軍府事務廳廳長職，還爲徐樹錚爭來了陸軍部次長職。?
“有人對徐樹錚不滿、疾恨，又害怕，我就是要重用徐樹錚”?
鮮有人知道，段祺瑞的“病”，也是他和徐樹錚共同商定的結(jié)果，陸軍總長的位子還佔著，躲進西山不理事，一切仍由徐樹錚代理。用不多久，袁世凱就得找上門來。?
打如意算盤的人，不一定每次都如意。?
這一次，兩人卻把算盤打錯了——?
自從和袁世凱神離之後，段祺瑞的腰桿似乎更硬了。往日，他像小媳婦在兇婆婆面前度日那樣，腰不敢挺，頭不敢擡，連大話也不敢說一聲。段祺瑞不是當年流著鼻涕的賴孩子了，也不是當初旅順炮臺的監(jiān)修工，而是堂堂地一**隊之首?
而袁世凱呢，在成立“大總統(tǒng)府陸海軍火元帥統(tǒng)率辦事處”的時候，還是讓“病”了的段祺瑞兼充辦事員，他與參謀總長、海軍總長共爲辦事處鼎足。不久，袁世凱又加封他爲建威上將軍，兼管將軍府事務，授一等文虎勳章，仍然頂著陸軍部總長職，頭銜一羅，赫赫耀眼，老泰山對他夠厚愛的了?
段祺瑞一件一件都一笑了之，既不去榮任，也不去推辭。他心裡明白，袁世凱是在變戲法。?
“戲法只能變給臺下人看；臺上人、幕後人心裡都明鏡，那是把戲”?
病了的段祺瑞受到優(yōu)待了，又賜參，又贈銀，又給假，還想著有事找他商量，袁世凱真夠?qū)捄甑摹?
走了段祺瑞之後，袁世凱比段祺瑞輕鬆了，能夠和他制肘的人，敢於和他制肘的人不多了，自然的，有什麼事，也不再找他商量了，被涼了幾個月後，段祺瑞反倒是不自在了。?
臥佛寺內(nèi)一間獨院內(nèi)的涼亭內(nèi)，一位身著青衫的人坐在那，手扶著石臺。?
震驚！?
準確的來說是驚愕！?
在段祺瑞的腳邊還有一個碎裂的茶杯，似乎是從他手中跌落的，這樣的失態(tài)，對於性格冷淡的他來說，卻是極爲罕見。?
此時，石臺上的那份從陸軍部送來的電報副本放在石臺上，坐在亭中的段祺瑞卻死死沉默著，不揮手。?
儘管處於震驚之中，他卻沒顯露出任何態(tài)度，也未做出任何決定，他在等一個人！?
此人便是徐樹錚?
彈指間，徐樹錚和段祺瑞相處十五年了。十五年所共之事，件件使段祺瑞對徐樹錚心悅誠服。離開徐樹錚，段祺瑞似乎連小事都失去了主心骨。?
對段祺瑞今天的境況，儘管徐樹錚有些失算，但段祺瑞依然對徐樹錚信任有加，即便此時，也是如此。?
但現(xiàn)在，想著電報上的內(nèi)容，段祺瑞卻意識到，也許，這是一個機會。宦海沉浮，那是尋常事，對策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要拿出的。對付袁世凱，豈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何時舉、怎麼舉??
尚待思索。?
奧匈皇儲被刺！?
段祺瑞又一次嘀咕著通報中的內(nèi)容，雖只接到這麼一份通報，但卻驚得他半餉回不過神來，因爲四個月前，曾有人對此做出過預言，曾經(jīng)對那種預言，他完全是嗤之以鼻不予理會，但現(xiàn)在，薩拉熱窩的槍聲卻改變了一切。?
“巴爾幹亂了，世界大戰(zhàn)就會打起來！”?
昨天，巴爾幹亂了！?
儘管處於極度震驚之中，但是他還是派人把徐樹錚請來了。?
和往日一樣，徐樹錚身著一襲陸軍中將軍裝，一副陸軍次長的派頭，面帶微笑，神情輕鬆，彷彿正趕上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幾乎是一到臥佛室這處香客的宅院內(nèi)，面對段祺瑞，便反賓爲主的泡茶拿煙，行動舉止，都十分主動。?
只是像徐庶進了曹營一般一言不出，事實上，這兩是兩的個性使然，有時候，他和段兩人，能一兩個小時不出一言，最後三言兩語的結(jié)束談話，往往都是以他的意見做爲決定。?
沉思多時後，段祺瑞才說道。?
“又錚，電報你看了？”?
徐樹錚點點頭，通報還是他命人轉(zhuǎn)過來的，豈會不看？他知道這個消息比總長還早上一個鐘頭，而此時他卻像是心不在此，點頭之後，也就算了。?
平素並不多加言語的段祺瑞，這時沉不住氣了，他請徐樹錚來是想聽他對此事的看法，沉著不語，算什麼?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說。?
“又錚，看來李致遠他賭贏了！”?
徐樹錚還是平靜地不語，儘管他的內(nèi)心深處同樣震驚不語。?
“愧當初未曾信之，否則……現(xiàn)在要同你商量一下，你看如何?”?
徐樹錚這才把臉轉(zhuǎn)過，窺視段祺瑞片刻後，點頭說道。?
“老總意見甚好甚好”?
“我是問你”?
面對這句語不達意的話，段祺瑞到是沒有任何情緒。?
“如果，真像李致遠猜的那樣，真的打起來了，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
徐樹錚遲疑了片刻，從看到那份電報之後，他就在思索著這個問題，到最後，他只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再正眼看一下段祺瑞，見他面上帶著一些焦切之色，於是，他便用極爲認真地語氣說道。?
“此事關(guān)重大，容樹錚再思索一下如何?”?
段祺瑞的心頃刻懸了起來。他了解徐樹錚，此時此事他這麼說，說明他同樣沒有什麼主意，要不然恐怕早就說了出來。?
而徐樹錚看著桌面上的棋盤，便開口說道。?
“老總，以往尋不出一個對弈的機會，今天你我都名副其實的，我想跟你戰(zhàn)三局。如何?”?
“下棋?”?
段祺瑞狠狠地搖搖頭。?
“哪有那副心思”?
而此時徐樹錚卻已經(jīng)持黑先行了，面對徐樹錚這個做態(tài)，段祺瑞便不能再推辭了，勉力應酬，兩人對坐著，一面下棋，徐樹錚一面說。?
“老總，這件事，咱們從一開始，就落了下著！”?
徐樹錚並沒有說是那件事，也許是兩件事，一是“病”，二是歐洲。?
兩件事，兩人都太過於想當然，卻未料想到，相比於對段的的依助，袁世凱更傾向於他“養(yǎng)病”，在另一件事上也是如此，論及對歐洲的瞭解，他們兩能有李致遠更瞭解歐洲嗎？?
正是因爲沒弄明白這一點，纔會從一開始落了下著。?
段祺瑞點點頭，下了一步棋，儘管他的府中眷養(yǎng)不少國手，可他卻是下一手臭棋，這會心不在焉的，棋自然下的更臭。?
可徐樹錚卻不問那麼多，依然吃著他的子，下著他的棋。?
“就像這下棋一樣，他算著十步之後，自然有九步之優(yōu)，你我只看一步，自然只有一步之優(yōu)，相形之下，卻有八步之憂！”?
優(yōu)和憂，音相同，但意卻截然不同，徐樹錚顯然是借棋說事，說話時，他又接連吃了兩子。?
面無表情的段祺瑞卻只是在心裡思索著徐樹錚的話，心思依然未在棋局上，他知道徐樹錚說的是實話，就像此時的棋局一樣，徐樹錚佔盡優(yōu)勢，而相形之下，自己的境遇豈不正如這棋局……?
“大總統(tǒng)非簡單之人，可那李致遠也不簡單啊！”?
“哦！”?
“大總統(tǒng)與李致遠從民元相識至今已兩年餘，未曾從**佔得一絲，反倒讓李致遠的待人以誠，算計頗深！”?
提及李致遠的待人以誠，徐樹錚倒是在心底升起一陣好感來，李致遠和其它人不同，他總會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他要做什麼，似乎他從來不玩什麼陰謀，即便是面對陰謀，他往往也是一笑了之，想方設想法化他人的陰謀爲自己的助力。?
這麼一個人，著實不簡單啊！?
“老總，其實……”?
突然將聲音壓低，徐樹錚的目中閃動著一些神采。?
“李致遠賭的是將來可能爆發(fā)歐洲大戰(zhàn)，他能不能賭贏倒是一說，但以現(xiàn)在看來，他至少贏了一半，若是……”?
“又錚你的意思是……”?
沉吟著，段祺瑞的話沒說完，他隱約猜出徐樹錚想說什麼。?
“總長，若是爆發(fā)大戰(zhàn)，中國勢難獨善其身，若是早加打算的話，沒準，咱們中國可以從中得利，而且……”?
徐樹錚向前探著身子，用盡可能的低的聲音向段祺瑞提著自己的建議。?
“……，若是說這件事成了，那麼大總統(tǒng)的那個主意，自然也就不廢而廢了，要知道……”?
不等他把話說完，段祺瑞卻連連搖頭說道。?
“又錚，這件事……”?
不等段祺瑞把話說完，徐樹錚卻斷然打斷他的話說道。?
“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要去連雲(yún)港，拜訪李致遠！”?
“拜訪李致遠？”?
“對！這事出自李致遠，想來那邊，他早已有所打算！”?
徐樹錚用力的點下頭。?
“那，用什麼理由……”?
“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