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唸的連拉帶扯下出來包間，門外黑刷刷站了一排人。
看見兩人這麼出來他們表情無疑不是一愣。
因爲都不清楚他們的關係，只知道自家念爺心狠手辣不喜女色，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轉性子了？
“念爺，”從正前方站出來一個高高大大，手臂上的肱二頭肌比男人都強壯的黑衣女人，她雙手抱拳對著季念恭敬地說了一句，眼光略帶利劍地從季菡身上掠過，然後快速說道：“龍庭的人來了。”
季唸的手勁很重，抓著季菡的手腕讓她本就因爲茶杯碎片扎破流血的手越發地麻，指尖冰冰冷一直蔓延到全身。
因爲生孩子的時候她出了一點小狀況，這兩年來她的身體一直都不算好，今天折騰了大半夜沒睡，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
聽見那女人說了一句龍庭，季菡迷迷糊糊地，居然就這樣開口直呼他的名字問：“季念，你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麼？你爲什麼不在學校？”
聽見面前一陣倒抽氣的聲音，季菡才意識到自己是當著大家的面，毫不遮掩地問了出來…
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被人這麼指名道姓毫無畏懼意識地問話，一定讓他很掃面子，季菡的大腦一下子清醒過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怯怯地擡頭去看季唸的表情，卻見他臉色冰冷依舊，雙眼微瞇似乎還有些怔怔地在發呆。
季菡的脣張了一下，努力地想說點什麼來補救，還沒發出半個音節，喉間一痛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
那個肱二頭肌發達的黑衣女人對季菡就像一隻螞蟻一般輕鬆，她面目可怖手指粗糙堅硬捏在她的喉嚨上，低聲呵斥道：“這是哪裡出來的小蹄子，敢這麼跟我們老大說話？！”
隨著她話的出口，掐在季菡喉間的五指不斷地收緊，她瞪大了眼睛連咳都咳不出聲來。
就在季菡腦中白光一閃，覺得自己似乎要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時候，耳邊疾風撲面而來，女人的手被打開的同時，還有清晰響亮的一聲耳光。
季念伸手不輕不重地扶著她的手臂，他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長長的燈光迷亂的過道卻是擲地有聲，這句警告不光是對那女人說，更像是對在場的所有人在說：“她還輪不到你來管教！”
季菡捂著胸前大口大口地喘氣，待稍稍平息之後睜眼纔看見，那肌肉發達的黑衣女人已經跪在了地上。
她的臉上是清晰的五指印，可見剛纔季念那一巴掌的勁並不小。
低著頭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見她恭敬地回答並且道歉，接著繼續出聲提醒：“龍庭的人已經來了有一會了。”
季念點頭，招手將身邊一個穿灰色西裝帶眼鏡的男人叫過來，同時微不可見地放開了季菡的手腕，冷聲囑咐：“帶她回我家，叫醫生來清理傷口，還有從酒店帶回來的小孩也送去我家。”
“好。”戴眼鏡的年輕人，在這現場倒是少見的面善，他的語調溫和自在，甚至還有微微的笑意，拍拍季唸的肩膀說：“你放心吧，我明白。”
季念嗯了一聲便帶著一堆人大步走出去。
之前在走廊裡站著的許多人都跟著季念走了，只留下剛纔那個戴眼鏡面善的年輕人，另外還有三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鏢。
“走吧。”這個人的聲音很年輕，像是剛從學校裡出來那種清清爽爽的感覺，他給季菡遞過來一張紙巾，低聲說了一句。
季菡接過來，一路跟著他從專用電梯往地下停車場去。
他開的是一輛銀灰色轎車，非常禮貌地給季菡拉開後座的門，待她上車坐好了纔去駕駛座開門上去。
之前的黑衣保鏢在停車場恭敬地彎腰送他們離開，待開出些距離，男人才放慢了速度從倒後鏡地看她：“季念姐姐，你不記得我了？”
季念姐姐？
微微一愣，季菡擡起頭來看過去。
遠離了那些人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越發活潑自在，見季菡依舊是面色不解的表情，又笑了一聲道：“以前我們還通過電話短信，我是他大學一個宿舍的，我叫張一旗，不記得了？”
張一旗？
聽見這個名字季菡這才反應過來，他的聲音和之前電話中的重合起來，季菡面色一喜坐直了身體靠近他：“記得，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季菡一連說了幾個記得，面對這樣改變巨大陌生的季念，她像一隻從沙漠來到草地的小動物，又恐懼又惶恐，遇見張一旗這個稍稍熟悉的人，才讓她有些熟悉的感覺。
當初就是他給季菡打電話說他和林夫人的事情，之後有時候爲了監督季唸的情況，她也會跟他短信聯繫。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兩人居然在這裡見了面。
“你應該是應屆畢業了吧，爲什麼你們…爲什麼季念？”
季菡努力地思考著用詞，可是依舊不能想出一個準確的描述來形容他們的狀況。
說是墮落吧，好像他們的勢力很大的樣子。
說是成功吧，但是他們分明不太像是正經做生意的人。
這座城市雖然比不上沿海繁華現代，但卻有她獨特的魅力，深夜了稍稍安靜下來，燈光輝煌夜色高遠，讓人心裡無比地平靜自在。
張一旗將車窗開下來，風涼溫度恰好。
他笑了一聲在紅燈停下車的時候看過來，表情微帶憂傷眼神是無比的認真，他嘆了口氣：“有些事情還是等他來跟你解釋，我只想說一句，季念不容易，你不要恨他。”
“不恨他…”
聽見張一旗的這句話，季菡的心驟然疼了一下，搖搖頭癱坐在位置上，堅定地搖頭說。
她的語音低低的，手掌的傷口將衣服染了不少的血漬，又說了一句：“都怪我。”
季唸的家在城中心的一個高檔小區，佈局建築色彩都跟以前他們的家特別像。
旺姆和小白早已經被接過來，小白依舊沒心沒肺地睡得很沉，旺姆在大門裡走來走去一刻都不敢閉眼睛。
這棟別墅裡雖然沒有人管束，但是門外處處都是穿黑衣服的保鏢，旺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也聯繫不上季菡和西蒙，直到季菡下了車，她哭喊了一聲便快速朝著季菡跑過來。
“好了，好了，沒事。”
季菡低聲地安撫著旺姆，張一旗下車來對她擺擺手說：“在人前我還是當做不認識你的好，有機會再見。”
跟張一旗道別之後進去別墅大廳，裡面有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恭敬地等著。
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季菡樓上樓下稍稍轉了一圈。
這棟別墅整潔寬闊，裝修中規中矩，房間很多，但是大部分都空著，只有樓上主臥和樓下保姆房各有一張牀。
被莫名其妙抓來這個地方，旺姆也不敢造次，將小白在樓下保姆房的牀上放著。
季菡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些事情，只低聲勸慰幾句沒關係之後便讓她繼續去睡。
自己找了一牀薄毯子在沙發上抱著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走了很遠的路看了很多的風景，結果在一片熟悉的河提上被人攔截下來，雖然強裝鎮定，但是夢中的她都無比地明白，那段平靜的旅程似乎完全結束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在沙發上睡得全身都痛，她艱難地坐起來，卻聽見廚房裡叮叮咚咚在響。
是煮飯阿姨過來了吧，季菡這樣子想著，將毯子疊好去房間裡找旺姆他們。
小白還在睡，旺姆早就醒了也不敢亂走，便坐在牀邊看著他。
再困難再煩心的事情只要一看見小白的胖臉蛋便都煙消雲散，季菡上前幾步響亮地在他臉上親了兩口，然後輕輕將他搖醒。
小傢伙揉揉眼睛醒過來，看見季菡咧嘴笑了兩聲，然後睜大眼睛骨碌碌往四處看。
“起牀啦，小懶蟲。”
季菡笑著嘀咕一句，將小白從被窩裡抱起來給他披上外套，然後轉身對旺姆道：“給他放水洗個澡吧。”
這座城市初春的早晨溫度還是有些低的，怕小白穿個外套冷，便用薄毯子將他抱出去，剛出門便撞上端了兩碗熱湯麪過來的季念。
咦…
這人怎麼回來了？
季菡心裡稍稍一嘀咕，怕小白冷著也沒有特意跟他打招呼。
進去浴室在浴霸下給小白脫衣服，洗到一半的時候季念探進個頭來，他也不說話，臉上的表情雖然冰冷依舊但也少了些戾氣。
“叫舅舅，快叫舅舅。”
季菡將小白的手從水中拿出來，帶著他做了一個打招呼的動作。
大概聽到舅舅小傢伙就想到了西蒙，他雙手在浴缸的水裡拍出老高的水花，衝季念手舞足蹈開心得很。
季菡抹抹臉上被小白濺出來的水，然後故作平常地道：“進來把門關上，外面冷。”
她的語氣就像昨晚沒有見到那樣陰狠可怕的季念一樣，語氣淡然甚至有些嗔怪地。
探身進來的人微微一愣，接著他便真的沉默著進來，將門關上。
因爲季菡的一隻手有傷不能沾水，是旺姆在幫小白洗，季菡就給他背上澆熱水。
看見季念進來，旺姆也不笨，主動讓出位置道：“我去給他衝奶。”
於是封閉的浴室裡又只剩下他們兩人，不對，還有一個小白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