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薇蘿低下頭,不說話。
辯解,是沒用的。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不曾真正相信她。
她匆匆地收拾好書包,想要逃走,可是卻在教室門口的時候被攔住了。
那小胖墩發育的早,以前讓“靳薇蘿放學別走”卻被拒絕過,這次找到機會,當然報報小仇找找面子。
小胖墩用身體堵著門,跟小夥伴得意洋洋的看著她。
靳薇蘿捏著書包帶子:“你們讓開,我要回家。”
“想要回家?那你把錢還回來,我就讓你回!”小胖墩朝靳薇蘿伸出一隻手,手指頭勾了勾。
靳薇蘿紅著眼睛捏著書包帶子:“我沒偷你的錢,我今天一直坐在座位上都沒動過,我……”
“對啊,就因爲你一直坐在座位上沒動過,中午大家都去吃飯了你也沒去,只有你一個人在教室,所以不是你還有誰?”
“……”靳薇蘿震驚地瞪大眼睛,卻根本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小胖墩跟小夥伴又得意地對視了眼,那個小夥伴也湊過來,盯了眼靳薇蘿後跟小胖墩說:“你上次約她不是沒約到嗎?而且咱們初三年級的都知道,她是最高冷的一個、肯定誰也追不到。不如這樣吧胖哥,她要是不把錢還給你也可以,讓她跟你去奶茶店約會一次就行了!”
“行啊!”小胖墩眼睛一亮,說著就拉住靳薇蘿的細胳膊將她往外拽。
小胖墩爲人“風流”,三天兩頭的換著女朋友往奶茶店裡帶,靳薇蘿一聽他要帶自己也去奶茶店,頓時怕極了!要是被靳紀安知道她跟男生出去,一定會立刻就把她攆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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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靳薇蘿死死地抓著門框,寧死不去。
可她的身板太弱了,哪裡經得住小胖子和另外一個已經快170的男生的拉扯,很快就被拖出去了,連書包都掉了!
靳薇蘿死死地咬著脣,連脣咬破了都流血了都沒發現,還是走出校門後,小胖子突然回頭過來看她,看到她嘴巴上淋漓的鮮血,嚇得小胖身子一顫,慌了。
“喂,靳薇蘿,你怎麼了?你怎麼吐血了……你沒事吧?喂!你說話啊……我……我可沒打你啊……我就是想請你喝奶茶啊……”
小男生也嚇到了,趕緊拍了拍小胖墩的肩膀,示意他趕緊逃。
很快,小胖墩就被小男生拉著逃跑了。
逃跑的時候,靳薇蘿還聽到那小胖墩擔心地問:“喂,咱們別跑吧?她都吐血了,會不會死啊?要是她告訴老師怎麼辦……”
那小男生恨鐵不成鋼:“哎呀肖亭遠你個死胖子還廢話什麼,你管一個小偷做什麼?跑啊!”
靳薇蘿站在原地,一直等著他們跑遠了,這才感覺到嘴脣上針扎般地疼痛。
不過她也顧不得了,趕緊跑回去把落下的書包給撿了回來,飛快地往靳家跑。
一路上,她連車都沒看,悶著頭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想起今天數學老師那鄙夷的警告和同學們疏遠又戒備的目光。
一個13歲的小姑娘,第一次真正地覺得人生灰暗。好累好疲憊,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纔回到靳家,卻在大門口被翟胤北攔住了。
“嘴巴怎麼回事?”翟胤北是關心的,可是一著急、話一出口就顯得像是在責問、不耐。
靳薇蘿掀眸看了他一眼,繞開他就要走。
翟胤北一把抓住她的書包帶子:“問你話呢,聽不見?”
“不要你管!”靳薇蘿滿腹委屈,哪裡還經得住翟胤北這麼質問又不耐的語氣,狠狠地掙扎了下就掙脫開了,繼續往前快走。
翟胤北掌心落空,呆了下,隨即又跟上去:“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又。
這個“又”字,刺激了靳薇蘿的神經,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翟胤北昨晚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靳薇蘿低著頭,聲音卻已經隱隱地不再那麼怯懦,而是透著一股子與她年齡不符的淡漠:“對啊,我又被欺負了。因爲我太軟弱了我太沒本事了,所以我又被欺負了。”
聽到這些話,翟胤北腦子裡炸了下。那一刻,一個18歲的少年面對一個13歲的小少女,竟然找不到措辭了。
靳薇蘿咬住脣,一擡眼剛好看見靳紀安跟靳雪喬站在臺階上,正在看著他們。
靳紀安往他們走了兩步,皺眉呵斥道:“靳薇蘿,你又在搞什麼鬼?你就不能消停兩天?!”
要知道,喬雲蘭一直沒有放棄要逼他送走靳薇蘿,他面對的壓力也很大。
又。又在搞什麼鬼。
一再地被冤枉、對靳紀安這個父親的失望,翟胤北指責她的那些話,像是漸漸刺激了她心裡的某塊逆鱗一樣。她冷冷地瞥了眼靳紀安,再沒有象往常那樣小心翼翼地、必定要叫一聲“爸爸”,而是直接低頭走開了。
靳紀安和靳雪喬都愣了下,下一秒靳雪喬反應過來,嬌俏地挽住翟胤北的手臂:“北哥哥,我媽親自做了好吃的,你一定喜歡,咱們進去吧。”
翟胤北覺得自己似乎被靳薇蘿討厭了,一時有些失神,沒有避開靳雪喬。
走出一段距離回頭來看的靳薇蘿、剛好看到翟胤北和靳薇蘿手挽著手進別墅的畫面。
在那一秒,心裡像是有刀子劃開了一條口子似的,開始慢慢地往外滲血。
對嘛。翟胤北就跟那些人一樣,都是跟靳家、跟喬雲蘭、靳雪喬關係親密的存在,又怎麼會真心地維護她靳薇蘿呢。
……
翟胤北進了屋子後,將手從靳雪喬臂間抽出來,恭敬抱歉地跟靳紀安喬雲蘭說了聲後,就上樓了,不打算用餐。
靳雪喬看著翟胤北頭也不回的背影,氣呼呼地在餐桌邊坐下。
喬雲蘭端著菜出來的時候,靳雪喬竟然開始哭了。
“這是怎麼了?”
“媽……”靳雪喬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您不是說會幫我想辦法的麼?可是北哥哥現在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我怎麼辦嘛?”
“怎麼會呢,你北哥……”
“怎麼不會?他現在眼裡只有靳薇蘿!不信你問爸爸!我剛纔還看見靳薇蘿吼了北哥哥、北哥哥卻一點脾氣都沒!你以爲北哥哥爲什麼不吃飯?你真以爲是胃口不好啊?”
聽著靳雪喬的抱怨哭訴,喬雲蘭的手指慢慢蜷握,看向靳紀安。
靳紀安主動走過去。
喬雲蘭要笑不笑的,聲音仍舊端莊溫柔的開口:“紀安啊,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正文 628 《不是不愛你》32:我……我讓我的一幫兄弟揍你!
靳紀安眉心一跳,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來之後,拿筷子給喬雲蘭夾了筷子菜:“雲蘭,先吃飯,菜都快涼了。”
喬雲蘭張了張嘴,到底是不想因爲別人跟靳紀安鬧得太難看,也就低頭吃飯。
靳雪喬本就著急得不行,一看喬雲蘭打算就這麼算了,立刻將碗一摔:“我不吃了!”
喬雲蘭和靳紀安都是一愣,喬雲蘭嘆了口氣,放下碗筷,不得不重新看向靳紀安。
“雪喬的奶奶已經有一陣子沒在家裡住了,我想,就用不著專門僱個人給家裡人洗衣服了。”
靳紀安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暗自長舒了口氣,但一兩秒後,他默默地放下了碗筷。
喬雲蘭知道他聽懂了,就等著。
靳紀安不得不開口說話:“我媽他老人家再過一個月就從老大家裡回來了,這洗衣服的秦……”
“回來了,咱們就再找一個。”喬雲蘭頓了頓,說,“老秦年齡大了,又有風溼,繼續僱傭她在咱們家洗衣服,不知道實情的還以爲咱們沒有慈悲心。而且,老秦現在手腳不利索,熨燙衣服這事兒也做得不好,我有好幾件衣服都被她給洗廢了。”
靳紀安低著頭,拿起筷子又放下。
喬雲蘭抿脣想了下,乾脆直說:“你有把柄在孟心荷手裡,好,我爲了你爲了咱們家可以忍氣吞聲。但是我到底是靳家的女主人,我不會連這點事情都做不了主了吧?”
靳紀安沉默,摘下眼鏡兒一遍又一遍地按捏眉心。
喬雲蘭等了半天,然後給靳雪喬使了個眼色。
靳雪喬愣了下,一時沒明白過來喬雲蘭的意思,但她還是順著喬雲蘭的意思,霍地站起身:“爸爸,媽媽跟你結婚多少年了,你不會爲了那個姓孟的,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媽媽的心吧?!”
“……好,辭退老秦吧。”
……
第二天早晨,靳薇蘿起晚了,慌慌張張地下樓、輕手輕腳地跑到秦奶奶的房間。
秦奶奶已經起了,正在疊被子。
靳薇蘿走過去,親暱地抱住秦奶奶的肩膀:“奶奶,我今天起晚了,來不及給您做早餐了,下次你再留宿在這裡的時候,我再給您做好不好?”
秦奶奶笑呵呵地摸了摸靳薇蘿的腦袋:“奶奶等會兒隨便下點麪條吃就好了,你快去上學,別耽誤了時間,等會兒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也不安全。”
“嗯,好的,奶奶。”靳薇蘿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過身來,“奶奶,您的風溼犯了,就別洗那些厚的大的衣服了,您放在洗衣盆裡,等我放學後來洗吧。”
在靳家的這些日子,秦奶奶這個外人反倒已經是靳薇蘿唯一的依靠。也是心理上的依靠。
“好好好,你趕緊去吧,蘿兒,再晚就要遲到了!”
靳薇蘿揹著書包一路狂奔,在路邊的時候遇到賣油條的攤子、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忍了。
她每個月基本沒什麼零花錢。
就在她埋著頭準備繼續往學校走的時候,兩根黃燦燦的、飄著濃郁香氣的油條“攔”住了她的去路。
靳薇蘿一愣,擡頭去看,在看到那張又白又圓的胖臉時,立即皺眉。
肖亭遠捏著兩根油條的胖手抖了下,但下一秒惡聲惡氣地將油條往靳薇蘿手上一塞:“油條給你!昨天的事情就這麼算了!你不許告訴老師!”
“……”靳薇蘿咬著脣,倔強地把油條塞回給了他,轉身就跑!
肖亭遠追了幾步,因爲胖兒愣是沒追上,氣喘吁吁地對著靳薇蘿的背影喊:“你聽到沒!?不準告訴老師!你要敢說,我……我讓我的一幫兄弟揍你!”
可靳薇蘿只當沒聽見,跑得更快了。
肖亭遠抓著兩根油條站在原地,看了看靳薇蘿的背影又看看油條,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嘀咕:“不識好人心!餓死你!”
家裡的司機在這時候走上來,一把奪掉他手裡的油條扔進垃圾桶:“亭遠,你爸媽專門吩咐我別開車陪你跑步上學好減肥,你還吃這麼油膩的東西,那不是白瞎嘛!”
“……”肖亭遠看著那油條,一時覺得挫敗的不行,抹了把頭上的汗,繼續慢跑。
……
第一節下課結束後,班主任收拾好書本出教室的時候,朝靳薇蘿招了招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因爲同學們總在耳邊議論她,靳薇蘿這一整節課都是渾渾噩噩的,看到老師叫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班主任不耐煩地一拍桌子:“靳薇蘿,你怎麼回事?!”
靳薇蘿身體一僵,忙站起身、跟著班主任往辦公室走。
肖亭遠正尿急,見靳薇蘿被叫走,忙忍住了問同桌:“怎麼回事?老師突然叫她幹哈呀?”
“靳薇蘿不是偷了你的錢麼?老師叫她過去肯定是要訓她唄!大家都討厭小偷!”
“啊……啊?她沒……我……我……”肖亭遠結巴了。
而靳薇蘿在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剎那,辦公室所有的老師都不說話了,全都朝她看過來。那裡面的鄙夷和失望,讓靳薇蘿立刻將頭埋得更低。
班主任長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靳家的生活過得不太好,但是人再窮都要有骨氣有志氣,那也不能偷人家的東西是不是?”
“老師,我……”
“你現在還小,偷點錢也許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等你養成習性長大了、再偷再搶的那都是要坐牢的!”
“老師,我真的沒有拿……”
“靳薇蘿啊,你的成績在咱們這個年級是數一數二的。可是一旦你開始偷盜、記入檔案了,你成績再好都沒學校敢要你,你知不知道?”
“我真的沒有偷他的錢,我那天坐在座位上都沒動過,我真的沒有。”
班主任正沉默的時候,數學老師在旁邊插話:“上次燕城大學的喬教授請我過去,也說是這靳薇蘿偷了一塊很貴重的懷錶。我估計這學生已經養成習慣了,不能再縱容了。”
班主任又嘆了口氣,最後只說:“叫你父親明天過來一趟吧,這個事情必須嚴肅認真地處理,否則影響了你的前程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