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上海正是深秋和初冬交匯的季節，賴洋洋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屋內，秋風也是跟著進來揚起了淡黃色的窗簾，揚起的窗簾偶爾遮擋了陽光，讓地上的光影不斷變化著，猶如天上雲彩一樣變化多斷讓人琢磨不透。

秋風吹過窗外枯枝黃葉，沙沙的樹葉磨察聲也和秋風冬日一樣穿過了窗戶飄進了屋子裡，和屋內留聲機裡傳出的悠揚樂聲混合在一起，聽在耳裡彷佛讓人要醉了，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躺在沙發裡閉上眼，享受著這時的寧靜。

不過這寧靜很快就被打破，輕快的腳步聲在屋內漸漸響起，門外傳來幾句低語交談，而不多時那扇大大的紅木房門就是被打了開來，映入眼中的是一個穿著瑪麗小高跟黑色皮鞋，身上穿著淡藍色裙裝的女子，她的輕紗裙邊隨著腳步揚起又落下，高跟鞋落在羊毛地毯上卻是沒發生任何一絲的鞋跟和地板的撞擊聲，如同精靈踩著輕快的步伐在草地上舞動著般的。

只見她走進來後來到沙發旁，看著沙發上躺著正睡著的男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後蹲下了身子，然後伸出了帶著黑色薄絲手套的手在男子的臉上輕輕滑過，嘴裡喃喃著：“睡著的時候怎麼就這麼像小孩呢！”

許是臉上的異樣，又或是女子的嬌軀擋住了陽光和秋風，又許是女子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氣。男子緩慢的睜開眼睛，然後大手已經是覆蓋在了他臉上的那隻玉手：“什麼時候回來的？”

董白氏抽回了手，臉上掛著羞澀：“剛回來呢！”

陳敬雲此時也是緩緩坐起身來，輕拉著董白氏靠在自己身旁坐下：“怎麼樣，玩的開心嗎？”

董白氏如同小雞琢米一樣點頭：“嗯，嗯，上海能比福州繁華好多，東西也很多，我都快看不過來了！”

然後如數家珍一樣說自己買了什麼東西，都是一些衣物，小飾品之類的，陳敬雲也沒閒的不耐煩，而是很認真的聽著，偶爾也插幾句。

“那店裡說是後天會到一批巴黎的最新款式呢，等後天我再去看一看！”董白氏這幾個月早已經變成了時尚潮人了，知道陳敬雲不喜歡自己穿著舊款的大襟之類的衣服後，董白氏爲了搏陳敬雲一笑就是試了下洋人的穿著，得知陳敬雲喜歡後就徹底倒向了西式洋裝了。

在福州的時候就聽說上海這邊更是繁華，甚至託人在上海這邊購買了不少衣服飾品之類的，這次來了上海後，更是第二天就出去大采購了，各種衣服，香水香料，首飾小飾品之類的看著喜歡了就直接買了，一兩天功夫下來就是花了好幾千塊。

好在陳敬雲身價不菲，即便不算他是國民軍司令，福建都督這種政治財產，他陳家自家的私產也不再少數，不然以董白氏這種一天幾千塊的購物血`拼，普通人家還真養不起。

這種逛街採購的樂趣的待遇就連陳敬雲的正派夫人林韻都享受不到，倒不是因爲錢的關係，而是因爲身份關係，林韻是陳敬雲的正派夫人，平時在福州里隨便走動下都有人看著，總的注意影響。而董白氏就不同了，她和陳敬雲的關係在國民軍高層裡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對於普通民衆來說就是秘密了，這次她見陳敬雲到了上海後，給陳敬雲發了個小小的電報說自己也想去上海，陳敬雲平日裡就覺得不能給她一個名分而對她更寵愛些，所以也就答應了。這一來上海後，董白氏沒什麼身份的估計這兩天在上海玩的很是高興，相反如果是林韻到了上海後，多半是不能和董白氏一樣玩的盡興，更多的可能就是陪著陳敬雲出席一些正式場合，外交酒會，參觀視察之類的。

“你喜歡就好！”陳敬雲攬著董白氏的小蠻腰。

“你對我真好！”董白氏順勢靠在陳敬雲身上，微微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情郎帶著的輕擁。

董白氏對陳敬雲的感覺是一直變著的，最開始的時候是被逼著當了陳敬雲的女人，哭過罵過甚至想過一死了之，可時間久了也就認命了，慢慢的就是想著鞏固砸陳敬雲心裡的地位，爭取早日正式進入陳家。時間越來越久，這認命的感覺也慢慢變了習慣，幾天不見陳敬雲去她那邊心裡也會悶會慌。

某種程度上來說，陳敬雲還是挺符合這年頭女孩子夢中情人的標準，年少多金不說了，還是中國革命共和先鋒，率領國民軍爲福建取得光復之後就跟頭上戴了頂英雄光環一樣，而現在更是成長爲國內數大政治巨頭之一，和蔡鍔，孫文，袁世凱一樣成爲影響中國走勢的重要政治人物，至於帥不帥嘛，那就不怎麼重要了，反正不醜就行了。要不是陳敬雲革命前就已經訂婚，並在去年就已經成婚的話，恐怕這求親的長龍得從福州柳河巷一直排到海邊去。

董白氏偶爾也會心裡沾沾自喜，看啊，這樣的男人都喜歡我呢。

董白氏這次來上海，光明正大的住進了陳氏公館裡，雖然沒有正式的名分，公館裡的人遇見了也只能喊一聲：“白小姐！”不過這已經讓董白氏很滿足了，本來她來上海之前是沒想到過陳敬雲會讓她和他住在一起的。而陳敬雲卻是覺得既然董白氏這事已經成爲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國民軍的高層，自己身邊的人基本都知道董白氏的存在，甚至連家人那邊都已經知曉了，繼續這麼藏著掖著也沒什麼必要了，索性就直接讓董白氏住過來。

當董白氏走進陳氏公館的那刻時，董白氏高興的像個小孩一樣，笑的眼角都流淚了。

在沙發上依偎了半天后，兩人才是站了起來，陳敬雲先是去洗了把臉後，讓冷水把深秋特有的那個乏勁洗去後秘書處的人來報：“陳局長來！”

國民軍體系裡頭，能被稱爲陳局長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軍事調查局的局長陳彩。陳彩自從擔任軍事調查局後，和擔任陳敬雲衛隊隊長時也沒什麼區別，還是跟在陳敬雲身邊，三天兩頭就面見陳敬雲並向陳敬雲遞交調查局的報告。

陳彩進來後，很快就把調查局的日常報告交給了陳敬雲，陳敬雲翻開略微看了看，上面的事情都是一些普通事情，無非就是說有什麼官員收取了賄賂，有什麼人密謀著做什麼詭計之類的，陳敬雲略微掃了眼後卻是發生一點不太尋常的，仔細一看後擡頭問陳彩：“你沒誇大事實？”

陳彩道：“當初我得知這個消息後，也是很吃驚，所以就專門過問了下面的辦案人員，這報告上來的情況屬實！”

陳敬雲皺著眉道：“看來這段時間太過縱容他們了，小小的一個工商部處長就能利用職權收取賄賂三十餘萬，這工商部我看是徹底爛掉了！”

陳彩用著詢問語氣道：“少爺的意思是？”

陳敬雲敲擊著桌面道：“查，你先把工商部從上到下都徹底的查一遍，嗯，不要聲張了，現在大戰關頭要注意影響。”

陳敬雲把報告書放下後站了起來：“等蘇南戰事完結，我要讓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陳彩聽罷後臉上露出喜色：“早就該收拾他們了，洪子泰這一年來搜刮了不知道多少錢財，說是千萬都少的。這要是查抄了的哈，少說也能再建兩個師！”

不料陳彩這麼一說卻是讓陳敬雲冷哼了聲看了陳彩一眼：“閉嘴！”

陳彩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說多話了。陳敬雲對洪子泰的那早已經超過千萬的家財早就看不順眼了，洪子泰當上工商部總長之前家財不過百餘萬，這短短一年呢就已經變成福建首富了，這崛起速度連陳家都比不了，這裡頭要是沒貪贓枉法，以權謀私之類的全福建人都不會信的，陳敬雲早就想著那他開刀了，貪贓枉法之類的還好說，關鍵是抄了他的家就能收入至少千餘萬啊，比向美國貸款都來的快，來的爽。

這等心思陳敬雲是不會到處說的，知道的也只有陳彩一個人而已。

走出門了後，陳敬雲也是覺得自己剛纔的態度過分了些，免的自己的情報頭子鬱悶不已所以就主動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喝個下午茶吧！”

陳彩一聽，剛纔心裡的不快和委屈也就沒了當即就是應道：“既然少爺開口了，那我厚臉皮的要討一杯茶喝喝了！”

隨後陳氏公館的庭院草地上的白色桌椅上就是坐上了好幾個人，除了陳敬雲和陳彩外，還有秘書處的於世峰也來了，而董白氏滿臉喜色的做出了一副女主人的模樣，陪在陳敬雲身邊。

不過沒多久，董白氏的臉色就是變得有些怪，陳敬雲見她臉色有些怪當即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他的話剛問出，董白氏就是捂著嘴小跑了出去，還不等跑出去就似乎忍不住一樣就是彎腰在一個盆栽面前嘔吐起來。

陳敬雲連忙起身走過來，一旁伺候的丫頭也是連忙捧著臉盤子和毛巾走了過來。

陳敬雲伸出手扶住了她：“怎麼了，沒事吧？”

這會董白氏也沒回頭，只是回了句：“可能是剛纔在街頭吃的東西不乾淨，鬧肚子了。”

而此時，另一邊的陳彩和於世峰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