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墨行提著魚回到家門口。他站在門口,看著那座簡陋的木屋,那扇緊閉的木門,停留了很久。再看看環(huán)繞木屋的綠色樹林,他神色有些複雜,想伸手過去推開,最終還是把手鎖了回去,他把魚放下,轉(zhuǎn)身離開。
這時,忽然傳來“咿呀”的一聲,木門開了。走出來的是一個黑衣壯漢,但他的臉色有點蒼白,魁梧的身軀搖搖晃晃地向墨行走去。他看見墨行停了下來,索性向他招了招手。
墨行只好轉(zhuǎn)過身,對著他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但在看到他手上那個漆黑的“月亮”標(biāo)誌時,他的瞳孔不禁收縮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復(fù)正常,無奈的走過去,一手扶著壯漢,一手提著木桶,慢慢地走進(jìn)屋裡。壯漢咳嗽了幾聲,墨行趕緊用手拍了拍他的背,之後,壯漢笑了笑:“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那慘白的笑容猶如黑夜裡的月光,有些孤單,有些淒涼。回到屋裡,墨行扶著他坐在一張紅色的太師椅上。椅子有些老舊,上面有很多的小小的黑色小洞,只是把手處依舊光滑。
木屋裡的擺置比較簡單,一張牀,兩張椅子,一套茶具,四張小凳子,還有用竹子編成的牆,牆上掛這一副畫,空白的頁面上有些黑色的點。牆後面是一個廚房,廚房裡有口井,井上有個水缸,缸上有個瓜瓢,缸旁邊的是炤臺,炤臺旁是一堆劈過的小木塊。整個木屋面積大概是六十平方米。
“墨行,我看得出你很害怕嗎?”壯漢的聲音有些低沉,又有些飄渺,但卻清晰的飄進(jìn)了墨行的耳朵。
墨行看著他,擺了擺手,說:“怕有什麼用?還不是得聽天由命!”
“不,命是自己的,憑什麼要聽天?我從未放棄過!所以,你也不應(yīng)該放棄!以後不要讓我聽到說這樣的話!”
“是,是。四叔,您最近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好。。。。。。。”
“最近心情不太好,老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時間過得真快啊,不知不覺間就輪到我了。想來是他們太想我了,他們在呼喚著我啊。這座屋子,我們家?guī)状硕荚谶@裡住過,每天晚上我彷彿都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哦,昨晚我還見到你大哥呢!他好像有什麼要對我說,但我記得不是很清楚。是什麼呢?唉”壯漢撓了撓後腦勺,神色有些痛苦地想著什麼。
而一旁的墨行心裡卻充滿了悲傷。父親,早已不在的父親居然託夢給四叔!可自己雖然在夢裡無數(shù)次呼喚他,卻什麼迴應(yīng)都沒有,好像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
墨行有些傷心地安慰他的四叔:“四叔,父親在五年前就已經(jīng)離開了。您不要想太多,安心調(diào)理身子就是,不會有人來打擾您的。哦,對了,我今天釣到了一條很大的魚哦,我去弄魚湯給您喝吧。”
“好,好。哎,是什麼呢?魚,魚。。。。。。。”四叔還在苦惱中,他揉了眼睛,在閉上眼的那一刻,他又突然睜開眼睛。一股強烈的氣勢突然在屋子裡爆發(fā)出來,墨行手裡拿著的菜刀剛想剁下,卻被這股爆發(fā)的氣流阻擋了,手被往上一掀,人坐在了地上,菜刀飛了出去,但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之後,很快又掉了下來。
就在此時,四叔伸出右手,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了菜刀,然後把它扔在了地上。而砧板上的魚卻跳了一下,翻身沒成功,只好躺在砧板上一張一合的呼吸著最後的空氣。墨行趕緊起身,把地上的菜刀撿起,然後轉(zhuǎn)過頭,看著四叔,越發(fā)的驚呆。
“不用害怕,我也是最近一個月才知道自己有這些能力的。這並不是壞事,你不要說出去就是了。我剛纔是想起了你父親的話,他說什麼,別離?練氣?傀?所以,說到魚,我想起了別離,這是不是有什麼關(guān)係?你說呢?”說完這些,四叔把目光投向墨行那裡。
墨行提著菜刀,一步步向四叔靠近。十步,九步。。。。。。。,四步,三步!在離四叔還有三步距離時,墨行覺得自己再也邁不出步子了,因爲(wèi)四叔的身上好像散發(fā)出一股強大的威壓,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有股推力把自己往後拽。而四叔卻緊盯著自己手裡的刀,像條毒蛇一樣緊盯著自己的獵物。墨行做了個深呼吸,看著四叔,說:“我怎麼知道?我從來都沒有夢過父親。父親當(dāng)初離家出走,而後回到這間木屋,最後還是死在這間木屋。跟著二叔,三叔也相繼離奇身亡。這是我們家族的詛咒。至於魚和離什麼的,我看只不過是你的幻覺吧了。”
“這個不是幻覺,這是真的!雖然我們家族早已衰微,但在家族中,我跟大哥的關(guān)係最好,他有什麼都會告訴我,當(dāng)然,也包括當(dāng)初出走的真相!可能他找到了什麼。至於你二叔和三叔,那是被人毒死的,兩個敗類而已,死不足惜!咳咳咳咳。。。。。。”說完這些,四叔開始咳嗽起來,不停地用手摩擦著胸口。
聽完四叔的話,墨行怔住了,他的腦海裡浮現(xiàn)的是四年前二叔買糖給自己的情境,那個笑著將一大包糖給自己,卻被母親以“小孩子不宜吃太多糖”爲(wèi)由,笑著拿走了。還有兩年前,三叔買冰糖葫蘆和做木馬給自己的情形,但都被母親以奇怪的理由收走了。回憶雖然美好,很快被一個黑色的身影打破,那是四叔。
墨行的家族在鎮(zhèn)上也是小有名氣,以教書爲(wèi)主,鎮(zhèn)上的最大的師墅便是他的祖先創(chuàng)建的,而四叔所住的小木屋是當(dāng)初一位家族的人移居蓮花鎮(zhèn)後建的,後來那位祖先發(fā)跡了,就搬了出去,但家族中有人生命快到終點時,便會被移居到這裡,寫下自己的回憶錄,以供後人參考。
但是到第九代時,某一天,家族的大宅院深夜時發(fā)生了一場大火,把很多書都燒掉了。過後,這個家族就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每一代的年齡不會超過四十歲,每個快死的人手裡都會出現(xiàn)一個“月亮”的標(biāo)誌。當(dāng)這一代只剩下一個男丁和一個女人時,這一代就不會再有人死去,而下一代又會延續(xù)這個奇怪的循環(huán)。而更神奇的是死去的人會在第二天裡消失不見。家族投入了許多的人力物力,一直苦苦追尋原因,但都不得而終。後來,這種病被稱爲(wèi)“九禍病”。而家族也隨著這種病而沒落,到了墨行這十八代弟子,家族早已四分五裂,不復(fù)當(dāng)年。
奇怪的是除了他父親,家族其他人都沒有的後裔。墨行的父親叫做墨仁,母親叫做菊石。五年前,外出了好幾年的墨仁突然回來,什麼也沒說,就在小木屋裡呆了三天三夜,然後第二天母親送飯時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但是現(xiàn)場卻留下了他的大量血跡。這換成一個正常人的話,流失了那麼多的血,肯定是活不了。所以,大家都以爲(wèi)他去世了。
由於沒有找到屍體,只有墨行的母親還堅持著墨仁還活著,也一直叮囑著他,要去尋找他的父親。至於墨行有沒有去做,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現(xiàn)在他不想跟四叔討論這個早已爭吵過無數(shù)遍的問題,他只想趕緊離開“四叔,您累了。您先喝杯水吧,我再去把魚弄好給您。你知道我不能在這逗留太長時間,不然,回去之後母親會說我的。”
“母親!母親!你母親知道什麼?真是婦人之心,多疑多慮。我是你叔,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好吧,難爲(wèi)你這孩子了,大哥真好啊!”
墨行沒有再說什麼,倒了杯水,遞了過去,然後回到炤臺前,繼續(xù)殺魚。而四叔喝了水之後,好像感覺好了很多,安靜了下來,看著牆後透露出來的身影,眉頭皺了起來。
而在荷花湖邊的小木屋前,站著兩個人,何明麗和青衣婦女易娘。何明麗輕手輕腳地沿著樓梯,走了上去,而易娘卻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小木屋,秀眉慢慢鎖了起來。
“噠噠,噠噠”的敲門聲響起,何明麗把耳朵貼近了門,邊敲邊認(rèn)真的聽著裡面的動靜。她秀氣的小眉頭皺了起來,裡面沒人?
而易孃的感覺更加奇怪,裡面有一股強大的氣勢在不停地翻滾,但卻沒有溢出絲毫。而正是這股威壓使得易娘不敢進(jìn)入它的半步之內(nèi),只能呆呆的站在門口,等著它過去。奇怪的是何明麗卻好像沒有收到任何影響,甚至可能也感受不到,這樣雖然危險,但想到裡面的人是何明麗的太爺爺,以他的能力應(yīng)該不會讓他的寶貝孫女遭遇危險,所以也就沒有阻止。
就在易娘想開聲警告時,小木屋突然爆炸了!何明麗首當(dāng)其衝,但只見一個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闖出來,抱住了何明麗,然後轉(zhuǎn)身一甩袖子,一股大風(fēng)吹起,把漫天的木屑都吹走了,兩個人完好無損地落在地上。
這下子,易娘心裡震驚了,但她反映很快,趕緊衝上去,問道:“前輩,明麗怎麼樣?”
何明麗的太爺爺陰沉地看著她說:“不用看了,沒什麼大礙。你,讓我很失望!”
“是,前輩!我下次會注意的。”
“太爺爺,明明是你的錯,幹嘛錯怪易娘啊?”這時,何明麗從老人的懷裡掙脫出來,忿忿不平地說了一句。
“丫頭,太爺爺可是爲(wèi)你好啊,要不是太爺爺,你早就。。。。。。。”
“哼,我不管!反正我敲門了,你不理我。卻搞了個突然大爆炸,還怪罪別人?太爺爺,你壞!你壞!”說著說著,何明麗扯著老人的長長的白鬍須,不停地?fù)u擺,弄得老人一陣難受。
“好了,好了。太爺爺說不過你,你說是就是。不過,你下次不要突然敲門。”
“明麗,好了,趕緊從前輩身上下來。我們是有事過來的,你忘了嗎?”
“哦,對哦,我差點都被炸蒙了!太爺爺,你看,都是你不好。”說著,何明麗又撅起了小嘴。
老人一陣啞笑,只好把何明麗放了下來,看著她慈愛地說:“好,好。都是我不好。太爺爺剛剛研究出一個有趣的東西,待會拿給你,好嗎?”
“好!”何明麗滿口答應(yīng),笑嘻嘻地看著他。
“那好,易小姑娘,你說什麼事吧?”他有些陰翳地看著她。
“前輩,是這樣的,家族裡出大事了!”易娘滿臉擔(dān)憂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