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洛明鬆口，周易輕噓了口氣，手上火焰驟然消失，道：“好，你說吧。”
“你先……先把本命晶球還給我。”洛明如同炎熱夏天陽光下的大狗，使勁喘著粗氣道。
畢竟對洛絲有些恩情，周易也不願他如此痛苦，揮手將本命晶球送出，一團青色的光芒，將晶球送入他的眉心。
“呼！”洛明長長出了一口氣，在地上掙扎著爬了幾步，緩緩坐了起來。月微將袖一拂，一個石幾甩到他面前，石幾上放著一杯清茶。
“謝……”洛明喃喃說了幾句，一口氣將清茶喝完，似乎是恢復了一些氣力，緩緩道，“要想救洛絲，必須用神界纔有的元力之水。”
“元力之水？”周易喃喃道，“那是什麼東西？”
“你就胡說吧！”紅影一閃，小龍妮子從龍珠裡鑽出來，洛明嚇了一跳，等看清是一個明眸皓齒的金髮小姑娘，才把緊繃的身體放下。
“你當初怎麼培育洛絲姐姐的，難道就用的元力之水？鬼才相信！”
“不錯，我用得就是元力之水！”洛明點頭道，“我們芑族，初生爲植物，成年後變爲人體，在平凡天，其實是沒有這樣族羣的。我們其實是黃泉天幽芑神樹的種子，主人萬年前到此，我們纔跟了過來，沒有再回去。”
“萬年前，幽芑神樹？”小龍妮子目光閃爍，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你們不相信，可以看我們的祖志晶球！”洛明道。
“就算你說得對，你怎麼會在戰爭中存活下來？月修神獸之間的戰爭，強大如龍族都沒有幸免啊！”小龍妮子不信道。
“根據族志上說，當初主人下界，看到戰爭爆發，便在海上找到這一座島嶼，佈下禁制，讓我們暫時定居於此。但是主人一去便沒有返回，我們的族人便在海藻灘繁衍下來。爲了讓我們適應平凡天的環境，特意留下了一瓶元力之水。”
“這元力之水，到底是什麼東西？”周易道。
“我曾經在書上看到過，元力之水是天神的血液，對於普通種族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器煉材料。原來龍族也有一些，但哥哥從來不給我看，摳門！”小龍妮子道。
“元力之水，確實是天神賜予的鮮血。”洛明點頭道，“當初主人帶來了兩個芑人，一黃一綠，主人不在，兩大祖先爲了爭奪元力之水，便相互打了起來。這一戰誰都沒有撈到好處，盛放元力之水的瓶子被打碎，元力之水撒了多半，兩個人最後各分了十幾滴。後來，這些元力之水孕育出了星光海帶，我們的族人，便以它爲食物，延續了這麼多年。爲了爭奪陸生星光海帶，每隔百年便大戰一次。”
原來百年大戰源於此啊！周易笑了笑道：“這何苦來哉？如果哥倆一人一半，恐怕何止千滴萬滴啊！”
“現在想想，確實如此。但是，資源總是稀缺的，爭奪在所難免。現在的辰修大陸上，中夏、日桑、查理斯帝國，不也爲了晶石資源爭來鬥去嗎？”
周易點點頭，道：“我還以爲芑族兩耳不聞窗外事，沒想到對辰修大陸這麼熟悉。”
“我們封鎖，只是封鎖那些人類奴隸。對於辰修大陸，我們也是略知一二的。不過距離實在太遠，我們的晶球，雖然威力很大，但不能支持遠距離航行。所以，族中的寶器，一般都是通過日桑人來交換。”
“那洛絲呢？你是怎麼揀到她的？又怎麼把她培育成人？”周易還是更關心洛絲。
“洛絲是我二百年前，在深海的一處海帶叢中發現的，當時，她還是這樣的種子。因爲表面有絲絲縷縷的金絲，所以吸引了我的注意，並且認出她有可能是星辰天的金芑族。”
“金芑族？”周易對神界一無所知，不由看向小龍妮子。小龍妮子卻衝洛明一瞪眼，對自己的無知欲蓋彌彰：“你繼續說！”
“我知道的這些，都來自族志，也就是萬年前祖先在神界的見聞。金芑族，是芑族中的貴族。一般的芑人，幽黃芑、幽綠芑、無光芑、芳香芑，天賦很高的也只能到中位神級別。而金芑族，最高可以修煉到主神級別！修煉到上位神級別的也以十數計。我就是靠著族志的這些片言碎語，推斷她可能是金芑族。當時，族中的元力之水只剩下四滴，爲了培育她，我使用了二滴，還受到長老的埋怨。”
“恐怕，現在長老們更埋怨你了。”周易笑道，“感謝你培育洛絲這麼多年，我不殺你。但你必須交出剩餘的元力之水，如何？”
“已經沒有了。”洛明搖頭苦笑道，“那兩滴元力之水，我已經使用了。”
“撒謊！”小龍妮子瞪眼道，“剛纔還說元力之水是鎮族之寶，現在就用了？騙誰呢？”
“我沒有騙你們。我的兩個兒子，洛連、洛及，天賦不是很高，地級巔峰幾十年都沒有突破。無奈之下，我讓他們服用了這兩滴元力之水。”洛明看看周易衆人，道，“你們也不要寄希望於黃芑族了，帕納現在就有十多個不成器的兒子……不過——”
洛明迴避著衆人想要殺人的目光，道，“像你們這種培育方式，有這我也無法看透的神奇能量，就算沒有元力之水，經過一百年，洛絲還是能生根發芽的。”
“一百年！”
聽到這話，周易剛啜下的一口清茶差點噴出來。
“這……哪裡還會有元力之水呢？”周易與月微對望一眼，突然靈機一動，兩個人腦海中同時出現同一個名字：“小溪！”
能夠指點人入聖，很可能是天神下界的小溪！不過，小溪雖然乖巧，但骨子裡的傲意是誰都能看出來的。更何況是潛在的大神，萬一惹惱了她，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而且，她沒有經過無量承傳珠的傳承，血液敢用嗎？想起這些，周易不由一陣頭疼。
“對了，”周易又想起了什麼，道，“洛明族長，你知道海藻灘這海島，有什麼詭異之處嗎？你又怎麼知道，往生杜娟會開在鐵突山呢？”
洛明目光連閃，略猶豫了一下，點頭道：“週會長果然名不虛傳，這都能看得出來。不錯，這海藻灘島經過了祖先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天神的改造，成爲了吸取怨氣的法陣。”
“如果這樣，恐怕兩族大戰，不斷死人，也是這位天神的刻意安排吧？”
“有……這種可能。”洛明的臉色也有些變了，“族志中，他確實提到海藻灘鐵突山能夠吸取怨氣，但僅限於此，沒有其他了。”
“那往生七花開放的消息，你們又是如何得到？而且還設置了血祭臺？”周易道。
“記憶。”洛明道，“我們本體是植物，祖志晶球的記憶非常龐雜，有不少是沉睡的，一旦受到刺激或者發生什麼事情纔會甦醒。對於往生花的記憶，就是來自祖志晶球的記載。”
“於是，你們就犧牲了族中20個天級高手？”
洛明苦笑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而且，我們族中高手的鮮血，似乎爲別人而流了。碧鯊王一把，黑暗神殿一把，週會長不也是沒得到嗎？”
周易點點頭：“洛明族長，我就相信你一次。看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元力之水，讓洛絲回到我們中間。”
他說著，看了神情委頓的洛明一眼：“看在你養育洛絲多年的份上，我可以放你回海藻灘，繼續做你的族長。相信依你的能力，過不了多久，便可以吞併沒有帕納的黃芑了吧。”
“什麼條件？”洛明淡淡道。這麼容易就放了自己，沒有條件纔怪。
周易點頭笑道：“當然有條件。第一，不能再把人類當做奴隸，說殺戮便殺戮，說玩弄便玩弄，要給他們與芑人一樣的權利，並可以自由回到辰修大陸。”
“我答應。”洛明道，“人類繁衍太快，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但是，辰修大陸的功法很厲害，我們害怕過去的人類，回頭再殺過來，所以採取了閉鎖政策。這個條件，我保證做到。”
“第二個條件……”
周易手突然一張，洛明慘叫一聲，本命晶球又被凌空抓了出來，混沌元能強勁爆發，綠球如同縮了水一樣，吱吱嘎嘎收縮了一半左右。
“周易，你！”
洛明半跪在地上，汗水一滴滴砸落在石頭地面上，砰然有生。不顧身體地顫抖，他只是用尖刀一樣的眼神，望著周易，半響才緩和下去。
“怎麼，又恨我了？”周易笑道，“洛明族長，你可是有殺我前科的，我怎麼能輕易放你回去？現在，你的功力即使縮水一半，也已經足夠傲視紅藻灘了，對我也不再有什麼威脅。你現在可以走了。”
說著，將本命晶球丟還給洛明。
“多謝！”洛明緊緊攥住拳頭，纔將滿腔的怒火壓了回去，腦袋上青筋迸起多高。
他統治綠芑族數百年，從來沒有這麼屈辱過，這麼失敗過，敵人對他任意施爲，而他，只能強自忍耐，沒有任何辦法！
“哥，你就這麼放他走了？你看他的眼神像是噬人的狼一樣。”傲蘭輕聲道。
“讓他走吧。”周易嘆息道，“畢竟，他當了洛絲二百年的父親。”
洛明強忍著身體難忍的疼痛，一步步離開遺忘之城。心裡，不斷重複著一句話：“周易，你今天放了我，是這輩子最大的蠢事！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一定會的！我要讓你眼睜睜看著你的親人離開卻不能相救，眼看著你的華夏會完全覆滅卻沒有任何辦法！”
最後回望一眼，那巨大瑰麗的紫月，正向外吞吐著華麗的光芒，訴說著一個個永遠不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