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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佳期且如夢

聽著我緩慢的敘述,齊婉單純的眼睛一眨不眨。也許是題材過於沉重,她竟表現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樣。臉色逐漸由蒼白轉回蠟黃,早已是香汗淋漓。涔涔的汗珠從渙漫的額頭一滴滴滑落,她面容慘淡地看著我。

“真是一個悽慘的女子,真是一段悲豔的故事”,她說。

“你是在同情她?”

“不,我是在爲她感到慶幸。我,是在羨慕她。”

“……?”我皺起了眉頭。

“當我看到某個人爲情自殺,我感到他從中獲得了滿足,當我看到他們一如既往的執著義無反顧的赴死,我認爲他們是凌駕於一切的。”

“你說曉峰他們是自殺?”

“不錯,那是他們唯一明智的選擇。那樣的死亡,上帝也會爲他們祈福。自己的心,在臨終之前,只能交由自己呵護。”

“他們完成了一次可遇而不可求的生命最後的儀式,對麼?”我若有所悟。

“他們都是一羣悲劇性的存在,包括那些村民。我爲他們的悲劇命運欣慰,我認爲悲劇人生是最幸福的,悲劇就是個人命運的無所知而至的外來性侵入致使的身心摧殘,一切令我們爲之唏噓的都是悲劇性存在,喜劇只存在於意念中,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的謊言裡。”

我慘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卻翻涌起了一層歉疚的漣漪。放大的漣漪掀起滔天巨浪,將我拍打在似曾相識的巖壁上。

起身給神情專注的齊婉送去一個恬靜的擁抱,我朝著人羣裡走去。我註定脫不了再次重複那些說過好多遍的語言,它們爭先恐後的從我口中隨意冒出,聽到的人不分你我地皆是放聲大笑,彷彿都被同一雙手撓了一個餘溫尚存的癢癢。

儘管極力剋制著自己,我還是不可避免地醉了。我枕在齊婉的身上,齊婉躺在雕花的牀上,牀被擺放在旅店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第二天我便告別了蓄滿鬍鬚的老師以及一個個油光瓦亮的同學,美佳塞給了我一張紙,然後消失在了滾滾人流中。“佳期如夢”,紙上只有四個字。

告別一段時光,就像用希望將過去的種種埋葬。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明日夢,一切都渺遠的不可接近。

逐漸從聚會的喧囂中走出,確切的說,是從美佳如晚霞般旖旎的情緒中走出,我又開始默唸那段註定不會遺忘的詩行。但不知怎麼的,當最後一個文字塵埃落定,我都會有一種深深的心悸,彷彿有什麼東西阻止我的繼續潛入。

直到一個深夜,明亮的月光傾瀉過遙遠的山巒映在透明的窗上,我聽到有人在隱隱的哭泣,真切的彷彿就在窗外的石階下。輾轉難眠的我不禁有了一種同病相憐之感,我們都是被白晝拋棄了的孤魂,只能在無人的暗夜裡凝望蒼茫的天際尋找遙遠的安慰。我不顧一切地打開窗子四下張望,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到,索性就穿上衣服尋了出去,迎頭瞥見一個黑影消逝在另一個已經消失了的存在的方向。那裡的破廟曾經支撐著一個村莊的信仰。

回到屋裡,也便失去了當初的興致,而經過一番折騰也漸沒有了起先的睡意,於是走向書桌展開一直被好好保存的那捲刺繡,片片梅花再次映入眼簾。我不能自已,強壓著心緒寫下這樣的文字:

“那些流失在流年的荒漠上,明媚而美麗的憂傷。如今靜靜地擺在書桌上,淡淡的在筆尖流淌。脣瓣輕輕的呢喃,訴一幅靜默而淡雅的畫卷。荒蕪的田野路的兩旁,走過泣血的夕陽。在無盡歲月的河牀,有誰會經歷我的滄桑。花開伴隨著花落,散落的風沉重了誰的心牆?就在這溼漉漉的晚上,我爲你彈斷冰弦。冷卻的淡淡哀愁,輕爬上誰流浪的衣裳?”

寫了又寫,改了又改,最後實在是感覺力不從心,將稿紙揉成一團拋出窗外就撲到了牀上。我感覺很累,很累,倒下後不久就睡著了。

隔了兩三天的光景,我正在跟村裡的幾個老人對話,一個小孩子匆匆跑來遞給我一個信箋,灰色的封面上彷彿風雨交加,殘落的梅花鋪了一地,旁邊的幾個漢字頗爲引人注目,是那種惹眼的猩紅色:“委地之花,永無上枝之日”。一股徹骨的寒遊走在我始料不及的心裡,我快步往村外跑去。

我運用一切精力施加到腿部肌肉讓自己熱血翻涌,奔跑,奔跑,只有奔跑;越遠越好,越快越好,最好是到達了北極,在一抹純白中展開這異常的驚喜。

我的額頭開始沁汗,我的雙腿開始疲軟,我的胸腔開始莫名的疼痛——於是我知道自己該停下來了。坐在地上我小心翼翼地展開了溼漉漉的信張:

“秋去冬來,寒暑易節,琴居此已逾三載,前所謂橫笛十數年實乃詭黠之詞。而琴與君不數日而相遇,如是者凡三。人生遇合,到處皆緣;爾前秋月春風,琴皆等閒輕度,未嘗有深悟之覺,蓋僅得一私之歡。魂斷斜陽,淚逐落花,子期不逢,唯誦斷腸之詩。倏忽昨夜,夜闌人靜,輾轉難眠之際,忽聞亂鳥夜哭,遂起坐披衣而起,下視究竟。時月華流轉,萬籟俱寂,影生東窗,而琴頓有錦字銷魂,玉容沉黛之感,悲從中來,遂不禁盡情一哭。蹀躞徘徊,不知其所止。不期竟至於遇君於宇下,慌亂驚懼,亟反身而退,未得始終。洎乎天曉夜明,憑椅回望,琴不禁爲之一笑。遇君之性若此,琴冒昧以書傳意,可否山祭之夜幽窟一敘,琴實拳拳而待君焉。切勿戀戀於那黑甜鄉,而誤了這良丘一會。”

最後署名是“軒琴”。原來軒琴早在幾天前就寫好了,但爲什麼今天才送來呢,還是讓那樣一個小孩子?

“惜花春起早,愛月夜眠遲”,爲了赴這華麗的約會,我一夜未睡,想象著翌日的她將以怎樣的風華展現在我的面前。不過想到箋末“切勿戀戀於那黑甜鄉,而誤了這良丘一會”的提醒,又覺著想見她真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裡就已經忙碌了起來,形形**的人們走街串巷,呼喊著那些尚在夢中的生命,我也是在這時被父母沙啞的、尖利的嗓音喚醒的。大喇叭裡傳出刺耳的廣播:全體村民快些的起來,我們接著就待走了,那些起來的快點兒把那些沒起來的叫起來,哪個都得去。凌晨的喧囂一遍一遍,將殘留的夜色一一叱退,也將深埋在心底的一絲寧靜投進了漲滿蒸氣的熔爐。

煞是這樣,我們還是落在了黃家嶺後面,成了人家身後拖著的長長的尾巴。對此村長——那個粗壯的男人——極爲不滿,用大口大口的痰宣泄自己的憤怒。

現在的我早已像一個牢獄裡的囚犯得到釋放一樣興高采烈的幻想著今晚將要得到的幸福,全然不覺身旁情緒的熱烈與迷盲。陶醉在自己的天地裡,連嘴角都掛著木然的彎月。

“安靜,安靜——”,渾厚而富有張力的嗓音響徹蒼穹,也將我失神的軀體瞬間拉回現實。原來是到了祭場了。我的心也趨向於一種原始的**。

接著是幾個“長老”級的傢伙依次用各不相同的語調誦讀了連夜起草的“祭山宣言”,怪怪的表情加上羅嗦的言辭讓我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滑稽。但看著身邊一個個村人立的筆直,神情莊重而嚴肅,我還是裝模作樣的規矩了一番。

還沒等太陽升到中天,祭山活動的第一階段就結束了。據說,到了深夜十二點還會有第二階段的活動。

我想,那應該影響不到我與軒琴的約會吧;保險起見,我決定晚上早去。

今天的夜晚似乎由於有了這場原始的元素注入而顯得竟如饕餮般猙獰可怖。月光隱沒進了陰鬱的天空,也不見一顆星星,只有無垠的黑暗與蕭索。走在路上,彷彿置身於廣袤的荒原,一切的溫暖、光明、熱情、溫馨都消失殆盡。我忽然有了一種恍惚感,頃刻間天地倒置,宇宙旋轉,胡亂紛飛的鬼魂齊齊向我身上壓來,吸食著我的血肉。我甚至看見了一張張清晰的慘白的臉,向外冒出刺鼻的濃煙。

濃煙繞成了一個碩大的圈,直朝我的脖頸襲來。

還好,這只是一個陌生的夢,它彷彿能演繹出千萬種形態,試圖警告我永遠不要得意忘形中忘記自己真實的存在。

就這樣,我竟耽誤了預定的時間。等我趕到的時候,洞裡早已響起了似曾相識的笛聲。

於是我在不同的地方再一次邂逅了空谷足音。似一圈漣漪層層起伏,繾綣的波紋盪出清冽的暈痕,一條條小蝌蚪伸長了尾巴極力展示成長的訊息。綿綿細雨中潔白水蓮隨風搖曳,細若遊絲,遊絲若夢,綻放在沉寂的夜空。沒有了刻意的悲慼,多了些許婉轉的悠揚與明媚的生機。

一直等到笛聲終了我才側身走進,極力搜尋那一直以來心底的謎團。

這裡顯然是被精心打理過了的,地上的碎石塊與滿眼的灰塵已經佈置的煥然一新,安靜的蜷縮在一旁的角落裡。靠牆的一側擺上了一張深綠色的檀木桌,那一團團綠色彷彿一股股的往地上流,而自身卻不曾消減一分,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這裡的女主人本身,她斜倚在檀木桌旁,手持橫笛,一身白色的裝束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惹眼。

“很意外吧?”她不動聲色地緩緩朝我飄來。

“沒,沒…有,感覺還好”,我有點兒不知所措,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走近了才發現,她竟然比我還要高出一個頭去。

“很高興你能來,作爲第一次見面的禮物,我以梔子的芬芳成筆,以夜涼的墨空成紙,以山嵐的靜寂成音,以我紅的血液成詞,爲你譜寫初識的序曲”,她眨巴著眼睛低語,線條分明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歡欣。

然而還沒等我回答,清婉的嗓音伴著悠長的旋律即佔據了我的心魂:

“低檐雕廊,我曾長住其中

從前的生活,延綿著憂傷

一步一步走向墳墓的荒涼

唱著歌兒把奼紫嫣紅埋葬

蟬蛻在時間裡瘋長

詛咒在松林裡迴盪

頭顱裡孑孓正低吟淺唱

神聖的鴿子奮起悠悠的翅膀

誰會白虎灘頭永坐莊

誰會平生永駐修羅場

嘆者,懷才不遇徒淒涼

悲者,不爭不倚瞎逛堂

思者周,行者正,言者明,作者扛

且自今 枕戈待旦

權應著 磨刀霍霍向豬羊

晴麗的冬天,大雁在腦海裡引魂

招徠你或我的** 痛苦的祈盼

天倫啊 上帝啊

這是何等的一往情深

今晚

月亮把自己點燃

今晚

我拾起了自己的心

冬日的晴空,豪華寧靜

縱然心生思念,思慮萬千

卻展現得粲然無痕

冬日的夜晚,門扉緊鎖

即使胸旌神搖,情繫夢牽

亦顯露出無動於心

習慣了瑟縮的遮遮掩掩

習慣了高貴的沉思冥想

一切都是敷衍

在白日裡沉睡 在幻想中生存

期盼著夜的朦朧星光

習慣了 才發現 夢境很遙遠

習慣了 才發現 星光很渺茫

唯有擺渡 在冥冥薄暮之前起航

唯有舞劍 在奇異的鍛鍊場上

天倫啊 上帝啊

這是何等的一往情深

一篇序寫了好多好多天,那些不合格的都成了草稿”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爲她的才華,爲她的堅持,爲她的美。這一刻,她宛如九天女神,吟唱聖潔的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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