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仙芒壓青竹,非是至寶徒有虛名,而是這一郡之地的人間氣運(yùn),真的無法將它灌溉入四品至寶之境,更不能對抗大帝賜下的參天果,與無量珠。
“噗!”
任也與青竹神魂相連,自也遭受到了靈韻受損的反噬,登時猛嘔一口鮮血,模樣極其狼狽。
緊跟著,殘破的九嶽神劍升騰而起,散發(fā)出無盡光輝。
另外一道仙芒垂落劃過,恐怖的威壓氣息激盪間,九嶽神劍頓時光芒黯淡,搖搖欲墜。
“叮叮?! ?
那道仙芒摧枯拉朽,轟然落下,神光暗淡的九嶽神劍,登時俱散,且在任也神魂受到相國鍾影響時,如凡物一般墜地,翁鳴不已。
一芒開,落九劍。
九芒耀世,那古皇傳人除了人皇印尚且堅如磐石,力擋兩芒,氣息依舊攀升外,其餘涌動而出的至寶,均在仙芒之下神光黯淡。
這一幕,天下皆驚。
億萬雙眼眸死死地盯著古皇傳人,親眼見到他的身姿在無盡的威壓下逐漸彎曲,七孔滲血,已然到了強(qiáng)弩之末的狀態(tài)。
“我的天……古皇傳人要?dú)屄潇洞肆藛??!?
潮龍城的呢喃之聲,瞬間驅(qū)散了先前無盡看客對楚燼,對這壓軸一戰(zhàn)的低期待,強(qiáng)質(zhì)疑。
他們在見過小侯爺與任也的立意之爭後,心中驚爲(wèi)天人,都覺得二人所展現(xiàn)出的最強(qiáng)一擊,便是當(dāng)世年輕一輩天驕的最高峰,且無法逾越。所以楚燼雖爲(wèi)龍鳳譜第二的天驕,但也在這種襯托之下,瞬間失去了華彩。
但世人卻不曾想到,這楚燼在帝墳中,竟能開九脈仙芒,其蓋世天資,絲毫不遜色於小侯爺分毫。
這原本毫無懸念的壓軸一戰(zhàn),竟在九芒盡開之下,以及古皇傳人陷入瀕死之境中,浮現(xiàn)在衆(zhòng)人眼前。
“他……他要敗了!”
“丸辣!”
“不好,我大哥危矣!”
“……!”
人間客棧前,許棒子,寅虎,任慶寧,還有新來的小帥等人,在這一刻竟全都面如死灰,心中倍感絕望。
就連最沉穩(wěn)的李彥,在這一刻,也是雙眼圓瞪,表情凝滯,似在神念推演中,已經(jīng)預(yù)見了任也身殞於此時的場景。
他們真的太瞭解任也了,且對他的諸多神法與至寶,也都如數(shù)家珍,堪比自身之物。所以,他們在這一刻,真的是想不出任也如何能在那九脈仙芒之下存活下來。
整座九黎人間的看客,皆認(rèn)爲(wèi)古皇傳人必然是要敗在這一刻了,但卻有兩人,心中波瀾不驚,面上也無任何擔(dān)憂之色。
一位是許清昭,一位是姜煜。
蒼穹之上,楚燼沐浴在仙芒之光中,意氣風(fēng)發(fā)到了極點(diǎn)。
他嘴角蕩起一抹陰森的微笑,十指頓開,遙遙操控著九脈仙芒,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今日這帝墳……便要葬你古皇傳人的不敗神話!”
“九脈皆開,伏龍寂世??滅!”
這一刻,楚燼在過去萬般不堪,萬般刺痛的追憶中迷失。他的眼中沒有任何善念,只有執(zhí)著與要成爲(wèi)那個唯一主角的癲狂與冰冷。
仙芒威壓之中,青竹垂枝於蒼穹之上,氣息萎靡;天工火驟然潰滅;凰火爐顫抖且嗡鳴著倒飛而走;九嶽神劍墜地……
曾鑄就任也不敗金身的多件至寶,竟在這一刻都被仙芒壓得黯淡無光。
九脈仙芒,散發(fā)著天塌一般的威壓,自四面八方驟然凝聚,緩緩向任也肉身籠罩。
仙光之下,任也心中升起一股深陷泥潭,身魂被困,且即將就要被大地吞噬,爆體而亡之感。
每當(dāng)他想掙脫這仙芒化作的泥潭時,相國鍾都會在恰到好處時響徹人間,超度其神魂,斷其戰(zhàn)意,斬其神念,令他進(jìn)入一種不爭不鬥,意欲放棄人間一切,只想皈依佛門的心境。
他在佛光超度中,神念難以凝聚,更無法做到順心自如地操控諸多至寶,這也是它們被仙芒壓制到如此境地的原因之一。
楚燼之強(qiáng)悍,會給人一種渾然天成之感。他的萬千神法,皆能遙相呼應(yīng),各補(bǔ)不足。
就是在這樣渾然天成,綿密不絕,毀天滅世的攻殺之中,任也的肉身開始寸寸崩裂了。皮肉的毛孔中被壓出陣陣血霧,整個人就宛若從修羅戰(zhàn)場走出來的唯一倖存之人。
他身上穿的那一件破衣爛衫,被浸染得赤紅欲滴;他雙眸圓瞪,赤瞳凸起;原本已經(jīng)彎下幾分的身姿,此刻也如老翁一般,在仙芒威壓中一點(diǎn)點(diǎn)彎下腰板。
他在這一刻,就像是一位不自量力的修道之人,意欲在滅世之時,承托起天塌之重。
“你若敗了……那我豈不是,等同於一天之內(nèi),敗了兩次……!”
小侯爺徹底傻眼了,在一陣懵逼之中起身,目光愕然地瞧著仙芒耀世,人皇將殞。
“呃……!”
任也雙臂聚託而起,一手攥著人皇劍,一手遙遙掌著人皇印,口中第一次發(fā)出在宿敵面前的痛苦呻吟。
楚燼很強(qiáng),遠(yuǎn)比他想象的要強(qiáng)得多!
他若是能凝皇極真意在此刻,那是有信心能一劍破開仙芒,登天入歸塵的。
但此刻,皇極真意無法被捕捉,那擁有九黎暗河地脈之重的九條仙芒,確實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沒了那皇極真意,這初初成長起來的人皇人子,便要黔驢技窮,飲恨在這荒蕪的帝墳之中了嗎?!
“狗屁……!”
任也口鼻之中流淌著赤紅的鮮血,雙眼望著腳下的大地,同樣狀若瘋癲地向自己怒吼道:“任也,你別忘了,你的皇極真意,是如何悟得的!”
“世間萬千法,不敵心中意?。?!我的人皇路,沒有遺憾與不甘。老劉要活,小不點(diǎn)要得帝傳,我也要……成爲(wèi)那個萬古唯一!”
“?。。。 ?
足以戰(zhàn)慄億萬靈魂的怒吼聲,如龍吟一般響徹。
任也攥緊雙拳,一念蕩起,便瞬間自諸多至寶中,將氣運(yùn)之力收斂。
他放棄了灌溉九曲青雲(yún)竹,也放棄了催動凰火爐與天工火,更不再去感知那九嶽仙劍。
“噗噗……!”
沒了氣運(yùn)之力的加持,青竹迅速枯萎,擎天虛影登時被一芒斬碎,就連那橫空涌動的冥河之水,也被斬成兩截,倒灌著涌向冥河寶瓶。
諸多至寶落地,散去神光如凡物。
周遭,六道仙芒沒了諸多至寶的抵抗,涌動著恐怖的威壓,呼嘯而來。
“轟?。 ?
任也氣運(yùn)歸一,便瞬間極力催動劍與印。
“刷!”
他在仙芒威壓中,緩緩擡起頭,仰天瞧著那相國鍾,一字一頓道:“區(qū)區(qū)彈丸之地的佛門之法,也妄想著要超度九九人皇??!”
“我敢剃頭,你敢稱佛嗎?!”
“人皇劍??煌威!”
一郡之地的氣運(yùn),盡數(shù)流入人皇劍中。
“刷!”
刺痛億萬雙眼眸的煌威之光涌現(xiàn),瞬間驅(qū)迫世間一切虛妄,驅(qū)迫不自量力,想要超度人皇之意的萬千佛法。
我心歸一。
任也自掙扎的意境中,脫困而出。
“界空石!”
神念清明間,任也擡手一指,一枚古樸的神石便在眉心中涌動而出。
“轟隆?。 ?
虛空震盪。
六脈仙芒呼嘯而來,瞬間崩塌了半座歸塵擂,也湮滅了任也剛剛停留處的一切塵埃。
“嗯?!”
“他竟破開了!”
楚燼在這一刻,察覺到任也自人間中徹底消失,心中也泛起極其不安之感。
天下皆靜,時間也宛若停滯在了這一刻。
像是一瞬間,也像是很久!
楚燼在不安中,心神被那股瘋狂的執(zhí)念矇蔽,竟神魂不穩(wěn)地大吼一聲:“古皇傳人,你是害怕了?既得人皇傳承,又爲(wèi)何遁走,避而不戰(zhàn)?!”
“刷!”
西南天,虛空激盪,一道手持古樸蓮燈,頭戴九龍冠,腳踩日月山河之景的青年身影浮現(xiàn)。
他面色不喜不悲,不腦不怒,只雙眸銳利深邃地瞧著楚燼,衣衫獵獵。
“那是古皇傳人?!他動用了破碎虛空的至寶,在剛剛的絕境中遁走了?”
“沒錯,是他,但我有一事不解?。 ?
“何事不解?”
“你說,他是如何能在破碎虛空之間,就突然換上了一套新衣服?!這並不合理??!”
“我大哥活過來了!這換衣服的速度,比虎哥的命都長!”
“……!”
人間議論紛紛,頭戴九龍冠的青年,卻衝著東北天遙遙一拜。
“翁!”
與此同時,深邃的虛空裂痕,於東北天閃爍之間,一位身著破衣爛衫,渾身盡是赤色的青年,同樣用左手舉託著一盞蓮燈,毫無徵兆地浮現(xiàn)。
他與那頭戴九龍冠的青年,生得一模一樣,且渾身散發(fā)的氣息,舉手投足間的神態(tài),也一般無二。
天地間,竟同時出現(xiàn)了兩位古皇傳人??!
億萬看客在這一瞬間全部懵逼了,就連李彥,慶寧,許棒子這些人也都露出了驚愕,費(fèi)解的神色。
“這……這是他演化出來的道身嗎?”許棒子語氣顫抖,充滿費(fèi)解地說道:“他何時修得的這種神法?。浚 ?
“看看你那不學(xué)無術(shù)的樣子,真的是氣死我了?!币⑴ゎ^解釋道:“那不是演化出來的道身虛影,而是有血脈之氣,神法之能,品境之高的真實化身!”
李彥聞聽此言,呆愣道:“他……他這是在帝墳中得到了大機(jī)緣,而我等卻不知罷了!”
厲鬼宗魔女,美眸空洞地瞧著任也,內(nèi)心輕嘆道:“只見寥寥數(shù)面,你便敢把身家性命全部壓在他一人身上……論眼光,我確實不如你?。 ?
歸塵擂之外,小侯爺瞧著兩位任也橫空,詫異道:“他這是……在不祥之鏡中戰(zhàn)神外化身,而後又得神外化身嗎?!那……那如果,剛纔與我一戰(zhàn)時,他出的是雙劍……那……那結(jié)果……!”
“他媽的,不想了,老子只看自己!”小侯爺在瞬息間頭腦就清明瞭過來,面頰上沒了糾結(jié)與驚愕之色,只在心中自行忽略了兩位古皇傳人的存在。
東北天,西南天,本尊與神外化身相對而立。
楚燼在看到這一幕時,瞳孔急劇收縮,心中那股執(zhí)念瘋狂涌動,面色陰沉且瘋魔一般呢喃道:“沒人可以擋我去路,沒人可以奪取我今日的光彩!”
“九脈仙芒??合!”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一聲,雙臂自半空中遙遙向內(nèi)揮動。
“刷刷刷??!”
九脈仙芒卷天而上,直入東北與西南。
蒼穹之上,任也本尊俯瞰著面目猙獰的楚燼,輕聲道:“你是第一個能逼得我……想要一念開雙輪迴的同輩之人?!?
“紅蓮業(yè)火指??燃我壽元,開雙輪迴橫貫人間!”
“翁!”
一言出,東北與西南,本尊與化身,各自探出兩指,橫空抹向各自那盞古樸的蓮燈。
兩盞蓮燈,一真一假,真是地藏傳承的護(hù)道之物,假是氣運(yùn)中包藏輪迴之力,硬生生演化而來。
“刷,刷!”
兩指穿透兩盞蓮燈中羸弱的火光,驟然間,天地間蕩起一股詭秘?zé)o比的氣息波動。
那股氣息化作灰濛濛的霧氣,瞬間遮蔽天地,兩道上砥蒼穹,下指九幽的指影,緩緩自天幕之上擡起,迎著那九脈仙芒,涌動而過。
“翁!”
兩道指影與那九脈仙芒交錯而過。
瞬息間,九脈仙芒各自凝滯,竟在霧氣中劇烈抖動,且晶瑩剔透的神光,也瞬間蕩起一抹抹灰色。
那恐怖到極巔的氣息威壓,在兩道交錯的指影中迅速衰敗,就像是在呼吸間,便已過了極巔,逐漸在歲月中老去、消散,所以仙芒蒙塵,盡顯灰白之色。
“轟隆隆!”
輪迴自人間中開啓,幽藍(lán)的業(yè)火升騰,順著指影滾滾燃燒,很快便擴(kuò)散到了停滯的仙芒之中。
“?。。。 ?
楚燼在無盡癲狂的執(zhí)念中,頓感自身九脈盡數(shù)燃燒,蕩起了焚化肉身的痛苦。
“任你蓋世天資,也要在歲月中老去,入輪迴,見新生??滅!”
本尊與化身同時向下一壓指影,九脈仙芒便頃刻間在灰霧中節(jié)節(jié)崩碎。
化身的指影碎了四道芒後,卻並未消散,只在天幕之上掠過,直奔楚燼肉身點(diǎn)去。
“且慢,他已陷入執(zhí)念之中,莫要?dú)⑺?!?
任也登時大喝一聲。
化身感知到本尊的意念,這才擡臂收指,引輪迴之力消散於此。
“嘭!”
氣息的餘韻,崩碎了楚燼頭頂?shù)牡拦冢钇渑^散髮地飄浮在天幕之上。
他眉心的無量珠氣息萎靡到了極致,短時間內(nèi)絕不可恢復(fù);而那參天果,雖能令吞食者神魂暴增,卻無法修復(fù)肉身內(nèi)的萬道創(chuàng)傷。
“噗噗噗……!”
九脈仙芒盡碎,楚燼體內(nèi)的九經(jīng)九脈,也在反噬中爆裂開來。
逆行運(yùn)轉(zhuǎn)的靈氣,崩碎了他的體表皮肉,經(jīng)脈涌血,雙臂、五臟,也盡是一片血肉模糊之景。
蒼穹之上,任也瞧著楚燼,輕聲道:“過去的終究會過去,你盡力了,天下人也都看見了,但……一切也都結(jié)束了?!?
“哈哈哈!”
楚燼披頭散髮地飄浮在半空之中,嘴角泛著陰狠毒辣的笑容,一字一頓地吼道:“今日,沒人能阻攔我!生死未決,你怕是高興得太早了!”
“轟!”
他催動著相國鍾,意圖登天而上,再戰(zhàn)一場。
任也皺眉瞧著他,擡手便勾動人皇印,自虛空中震盪。
霞光登時涌現(xiàn),激盪著鋪開。
“嘭!”
一聲悶響泛起,剛剛還要登天而起的楚燼,只在人皇印的霞光震盪間,便倒退而走,如斷線風(fēng)箏一般墜落。
他在半空中極力調(diào)整身魂之法,卻無法抗?fàn)幠窍脊獾恼鸨U之氣,最終轟然墜地,砸碎擂臺之外的青石地面。
小侯爺看著披頭散髮的他,皺眉傳音道:“修道一途漫長,爭一時,也不爭一時。你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呢?!”
“我走過半生,就是爲(wèi)了今日!”
“我又怎能敗在此地?!”
楚燼沒有理會小侯爺?shù)膭窀嬷裕灰а狼旋X地再次沖天而起。
“嘭!”
又是一道霞光墜落,楚燼的肉身被打飛數(shù)十米遠(yuǎn),像是石子一般砸落在地。
帝墳之外,無塵看著狼狽的楚燼,蒼老的面頰上流露出了難以掩蓋的失望之色。他的氣息在涌動,在升騰,包含著無盡的怒氣。
半空中,任也瞧著楚燼,再次開口道:“夠了,這樣做究竟有何意義?!??!”
地面上,楚燼那一身不染塵埃的白衣,此刻已破爛無比,髮絲沾粘在血色模糊的臉頰之上,盡顯狼狽之態(tài)。
他肉身中狂涌著九脈盡碎的凌亂氣息,雙臂之上,汩汩流淌著青年熱血……
他呆愣愣地瞧著帝墳中的一切,神魂沉浸在過往的種種記憶之中,不能自拔,更不能自圓其說。
他不想離開兒時記憶中的家鄉(xiāng),不想離開父親,更不想開悟修道,但命運(yùn)卻要強(qiáng)加給他,選中他作爲(wèi)那一顆種子。
他不想活在只爲(wèi)殘酷爭道,鉤心鬥角,盡是陰謀算計的仙山福地之內(nèi),但一隻無形的大手,卻懸浮在他的背後,推著他,揉捏著他,塑造著他的萬千形態(tài),甚至是秉性……一步步引導(dǎo)著他成爲(wèi)一位未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他沒了父親,卻有了師尊。他將幼年喪父後的懦弱、膽怯、依戀,都盡數(shù)地給了對方,他也曾告知過自己,今日的改變,就是爲(wèi)了明日報答師恩,永不辜負(fù)他的悉心培養(yǎng),滿腔期待。
可就在他歡欣雀躍,想要跪坐在師尊旁,盡吐心中感激之情時,卻看到了那本問道十二經(jīng)的神禁篇。
那一刻,一切的美夢都在鐘聲下碎了。
楚燼第一次清晰明白地知曉,自己就是荀仙師口中的那一顆種子,早晚都要被人採摘去的種子!
他是天註定之下的一個人偶,那大手連著絲線,可操控他的一切人生。他無法反抗,無法掙扎,就只能裝傻,只能佯裝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帝墳開啓,他說,人生可以失敗無數(shù)次,但卻要贏那麼一次。
他在無數(shù)細(xì)節(jié)中推測出,這無量珠,相國鍾,都是培養(yǎng)自己這顆種子的珍貴肥料;而帝墳中,大帝留下的那一滴至高之物,便是可令自己徹底成熟的點(diǎn)金之物。
他只有得到那件至高之物,纔有可能得到短暫的自由,再回到家鄉(xiāng)看一看,走一走……
他告訴自己,自己就是命不好,六歲之後,都是夢境,而再醒來時,便可能就要死去。
這是極爲(wèi)簡短的一生,雖不幸,卻也有頭有尾。
但今日,他敗在古皇傳人的手中,那即將落筆的人生之尾,被徹底斷去。
他不能接受,更不能說服自己!
他困在執(zhí)念之中,雙目赤紅地盤坐在此,仰天大吼道:“大帝不仁,既留下此物,又爲(wèi)何非要惹人爭搶廝殺?又爲(wèi)何要向人間透露?!”
“這座帝墳,困了多少人的一生??!”
“我楚燼憑藉心中的那股執(zhí)念,費(fèi)盡千辛萬苦地走到此地,自不可能失敗!”
“我就是唯一,無人可擋?。。 ?
“轟!”
在這一刻,楚燼竟在重傷之下,強(qiáng)行動用神法,令星核蕩起裂痕,狂嘔幾大口鮮血,沖天而起,直奔西南天。
任也目光愕然地瞧著他,心中蕩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楚燼……是瘋了嗎?”
“他要幹什麼?!”
“我也不知啊,他這是怎麼了?”
“……!”
仙瀾宗的觀龍臺上,於仙瀾五城的人間之中,登時響起了如潮水一般的議論聲。
歸塵擂之外,小侯爺呆愣許久後,立馬向任也傳音道:“他……他真的在執(zhí)念中瘋了,入魔了?!?
“唉,爲(wèi)何非要如此啊!”
任也對楚燼的寬容之情,遠(yuǎn)超過許多從前遇到過的對手。因爲(wèi)他知道,對方只是在這一刻被困在了執(zhí)念之中,他並不是一個純粹的惡人,甚至在以死敵的身份立場之中,冒險提醒過自己兩次。
那是純粹的善念涌動之舉,不計回報,也沒有交換之意。
他是一位被天註定逼瘋的可憐人,不該就這樣黯淡在這個時代之中。
“轟!”
任也意念涌動,想要命令神外化身攔住楚燼。
“翁!”
卻不承想,或許是楚燼體內(nèi)的參天果的緣故,他竟然飛掠著穿透了天道設(shè)下的虛空壁壘,在西南天一片模糊的光景中遁去。
“歸塵道場,你不讓我入,老子就砸開你的大門!”
“硬取那件至高神物?。 ?
“轟轟!”
楚燼在那片模糊的光景中,徹底入魔、瘋癲,只不停催動著神法,轟擊著一座世人都看不見的道場大門。
“刷,刷!”
小侯爺與任也同時飛掠而起,想要自那片模糊的光景中拉回楚燼,但卻發(fā)現(xiàn),他們二人竟無法穿透天道設(shè)下的壁壘,只能被關(guān)在外。
二人正在心急之時,楚燼率先聽到了天道的提醒之聲。
【你已脫離了歸塵擂的比武範(fàn)圍,請立即回去,不然將視作主動放棄此次擂臺比武,喪失進(jìn)入歸塵道場的資格!】
警告之言,在楚燼的雙耳中不停炸響,但他卻不聞不問,只瘋狂轟擊著那扇攔住去路的道場之門。
大概過了數(shù)十息後,天道之聲,響徹人間。
【昭告:承字血引者楚燼,在執(zhí)念中瘋魔,主動逃離歸塵擂,被視爲(wèi)主動放棄最後的大道之爭。】
【我宣佈,帝字與命字血引者,乃爲(wèi)帝墳爭鋒中的各自唯一,乃是最後勝家。】
【大道爭鋒結(jié)束,歸塵道場將在一個時辰後浮現(xiàn),帝墳無品之地,便在此刻開啓。】
【世間六品者,可入無品之地,爭奪最後的機(jī)緣?!?
“轟!”
刑山外,最中央的觀龍臺之上,一道直衝雲(yún)霄的氣息涌動,無塵自萬衆(zhòng)矚目下站起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