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一小會，顧瑾瑜臉色便又沉了下來，像是翻書一般變了樣，令人咂舌。
眼看著他甩過來的手帕，分明是有心要讓虞清珞難堪的。
一定是還在試探她。
虞清珞可不想大早上就給自己找不痛快，於是她接過了手帕，神色無瀾的望了他一眼，忍著不適，曲了曲膝蓋，周到的跪在他身前。
“君主息怒，妾身知錯了，本想先去看看您的早飯的，出門在外不比王府之內，妾身只是希望您吃得滿意些。”
她沒有慌亂，甚至沒有感到意外，順勢伸出手本能的放在他的雙腿上，臉龐平靜的像是一汪湖水，聲音耐心十足，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是麼，你的腿可好全了？”
顧瑾瑜冷冷一笑。
她清晰地聽出了他鼻子裡的冷哼。
合著她忍著疼，想讓他舒心，還有錯了？
突如其來的反問，讓她的內心一陣木然，鼻子猝不及防的一酸，眼淚立刻就出現在瞳仁之中。
“多謝君主記掛，是好多了……”
她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不都是拜他所賜嗎，若不是顧瑾瑜罰自己翻牆她的腿會現在還沒力氣嗎？
虞清珞心知肚明他這是有意提醒自己，卻又沒有接話，只是苦笑了一下，神情一閃即滅。
違心的回答後，顧瑾瑜的眼神便從她的臉上掃到了手臂上。
虞清珞下意識想要將手臂拿開，不料纔剛剛收回手，便被面前的男人察覺。
“你怕什麼，本王有那麼可怕？”
由於腿還在痛，手臂放下來後她便有些支撐不住，身子輕輕的動了動。
看著虞清珞的樣子，顧瑾瑜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人都下去，之後手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寬厚的溫暖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傳導至她的手上，過了好一會，虞清珞才試探著擡起眸子。
“君主……您這是……”
虞清珞有些錯愕，她可不敢再出什麼差錯了。
“你想得如何了，別忘了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顧瑾瑜有意壓低著嗓子，虞清珞卻感到她周遭像是瀰漫著一種比威脅還要更加可怕的氣息。
看似像是安撫的話，聽起來卻像是警告。
或者說，乾脆就是在脅迫自己聽話。
心裡所想的和麪對的事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虞清珞除了順從別無他法。
“妾身不懂君主的意思，是妾身哪裡做得不好嗎？”
“不要再讓本王發現你有任何差錯，否則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虞清珞手上的不適感越來越重。
兩人看似伉儷情深的畫面，實則是顧瑾瑜在下最後通牒。
“是，妾身記下了，現在您可以鬆手了嗎？”
虞清珞沒有慌亂，而是毫無不安的迴應著，她知道現在即便是她提出反對怕是顧瑾瑜也不會相信的。
既然他想折騰那麼自己只管照做也就是了，就是抗議也沒有作用，反倒會讓他覺得自己嬌氣，她倒要看看顧瑾瑜到底有多難伺候。
所以，面對這樣的局面，她只有暫且壓制自己，選擇順從，不然吃虧的一定會是自己。
虞清珞表面上平心靜氣，內心卻早已氣得驚濤駭浪，波濤翻滾。
她的聲音很輕，卻並不膽怯，也沒有真的想低頭的意思。
明面上虞清珞不敢違抗他，不過要論逢場作戲卻是難不住她的。
“嗯，很好，茶水涼了，再去換一杯來！”
“是……”
她機械的回答著，聲音輕飄飄的，像是設定好的一樣，沒有溫度。
忍著不適，她靠自己的力氣倔強的站起身，也不肯服軟出聲。
她的微表情在顧瑾瑜眼底一覽無餘，有那麼一瞬的憐惜和心痛也只是一刻，只要一想到虞清珞做過的事情和之後的表現，顧瑾瑜的心便又一次橫了下來。
“來人，好生看著她，不許她出任何幺蛾子！”
“遵命！”
北召抱了抱拳頭朝著相同的方向走去，而顧瑾瑜的手掌卻無意中狠狠捏住了扶手，臉色隨之陰沉下來。
一路上捧著茶杯的虞清珞，委屈巴巴盯著手裡的東西。
顧瑾瑜一口也沒動過，白瞎了她忙了這麼久。
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就這麼餓著肚子，毫無理由的被勒令端水乾活，關鍵還得打起精神來，應付他隨時的問題，虞清珞心裡半點都不好過。
“虞姬，您的房間在這裡，還要走到哪裡？”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虞清珞先是一愣，而後轉過身去，看見了身後的北召。
“多謝北召提醒，是君主讓你來的？我換一杯水就回去，他還等著喝呢！”
輕描淡寫的說完後，虞清珞略略擡眼望了北召，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又忙活了半響，虞清珞方纔端著吃食回去找顧瑾瑜。
“君主，茶泡好了，還有，這是妾身找的此處最有名的小吃，柿餅、蕎麥饅頭，您看您多少吃一點吧……”
按照他的要求，這次虞清珞不僅是換了新鮮茶水，連自己準備要吃的東西也一併都拿了過來。
直至走到顧瑾瑜跟前，放下了碟子後，她的肚子卻在這時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咕嚕嚕——”
虞清珞剛想站到一邊，卻又被他握住了手。
“你一起吃。”
他的目光並未在她身上停留，語氣淡淡的，叫人聽不出情緒。
“謝君主，妾身遵命。”
得到許可後，她小心的從盤子裡拿起一個黑白相間的饅頭，放在脣邊，斯文的咬下一小口。
“怎麼吃得這麼慢，難道里面放毒了？”
冷冽質問的聲音再次響起。
虞清珞眼角的餘光看見顧瑾瑜端起了茶盞，一口沒吃。
“啊，妾身怎敢……”
她反射性的搖了搖頭，直接咬了一大口，放在嘴裡嚼著。
顧瑾瑜今日的神色真是夠奇怪的，變化莫測得讓人捉摸不透。
當下就算是站在他的身邊，虞清珞都有些提心吊膽。
“這茶倒是不錯，過來坐。”
喝茶的間隙，他望了望虞清珞的腿部。
雖說是被淡紫色的羅裙巧妙的遮蓋住了，但是透過輕紗碎花的裙襬，他還是隱隱綽綽看到了她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