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西洛與妙妙

陸西洛天生對方向不甚敏感，她在校園的宿舍區繞了好幾圈兒，這才轉到餘妙妙的宿舍樓下。向樓管阿姨詢問了妙妙的房間號，西洛怯怯地上樓來。房間門是關著的。西洛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用手輕輕敲了敲門板。

“吱呀！”門板向內轉開，閃出來的卻是蘭沐夕。她一副慵懶的樣子：長髮鬆散地盤在腦後，身上一件粉色絲綢蕾絲邊吊帶睡裙，襯著嫩白的皮膚，手裡端的平板電腦，嘴裡還咬住一隻棒棒糖。

“同學，你找誰？”由於嘴裡含著棒棒糖，蘭沐夕說話有點兒含糊。她看到穿著普通的西洛，顯得有點兒不屑。

“哦……餘妙妙在嗎？”西洛不認識蘭沐夕，她見到生人總是會覺得拘謹，所以問得很小聲。

“妙妙啊，她今天上午有實驗課，要到中午才能回來。”蘭沐夕把棒棒糖從嘴裡拿出來，脣間溢出一股甜味。

“哦……那我……”

“嗯。”，蘭沐夕以爲西洛要走，就要準備關門。

“那我進去等她，你不介意吧！”西洛趕忙按住門板，她看到妙妙的髒衣服丟得滿牀。

“好吧，不過你不要說話，別干擾我聽音樂。”蘭沐夕顯然很無奈，她只好把西洛讓進房間。

“嗯！”西洛側身閃進屋裡，快步走到妙妙的書桌旁坐下。

蘭沐夕搖搖頭，也做坐回自己的桌子，繼續戴上耳機看書。

看到蘭沐夕不再理會自己，西洛輕手輕腳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撿起妙妙扔得到處都是的衣褲，從T恤、短褲到內衣、襪子抱著一大包進了洗手間，不一會兒就是嘩嘩的流水聲。半小時以後，西洛一個接一個從洗手間裡端出三盆洗好的衣服送到陽臺上，一件一件擰乾，又抖了抖平整，整齊分類搭在活動衣架上。洗好衣服，西洛爬上餘妙妙的牀，將被褥都疊好，牀單鋪得平平整整。然後，西洛爬下牀鋪，把妙妙桌子上攤的書本雜物各自歸位。全部收拾完畢，西洛已是滿頭大汗。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到十一點半，西洛長長出了一口氣。她慢慢走到蘭沐夕身後，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肩頭。

“不是說不要干擾我嗎？！”蘭沐夕扯掉耳機，轉過頭滿臉怒氣地衝著陸西洛喊道。

“……對不起，同學，我不等了，我先走了。”西洛道著歉，慌慌張張地跑出門外。

“奇怪並且討厭的傢伙！”蘭沐夕看著西洛跑走的背影還在抱怨，“這是？！”，她扭頭看到身後，突然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餘妙妙的牀鋪和物品都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十多件衣服洗乾淨規規矩矩地搭在陽臺上。

“這是餘妙妙找的家政鐘點工嗎？做事還真麻利……”蘭沐夕自言自語道。

十五分鐘之後，餘妙妙推門進來，她的神情略帶疲憊。一進屋看到自己的東西都被人整理過，妙妙也是一怔。

“有人來過嗎？”妙妙單手把書包放在書桌上，對蘭沐夕問道。她右手上仍舊纏著繃帶。

蘭沐夕帶著耳機，完全沒有聽到妙妙的問話。

妙妙似乎對蘭沐夕沒有什麼耐心，她一個劍步走到蘭沐夕身後，一把扯下她的耳機。

“有人來過嗎？請問，大小姐！”妙妙的聲音比剛纔提高了至少三個八度。

“吵死啦！你真野蠻，剛纔有個胖嘟嘟的女生來過。她說等你，結果一進屋就給你洗衣服收拾牀……”

“西洛！”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餘妙妙頭腦中蹦出來的名字。“那她去哪裡了？”不等蘭沐夕說完，妙妙趕忙追問道。

“等不到你，人家就走了唄。”蘭沐夕也提高了嗓門。

“……”，妙妙不再說話，一轉身跑出了宿舍。

“野蠻人！”蘭沐夕懊惱地把耳機一丟，氣鼓鼓地站在那裡，臉憋得緋紅。

妙妙跑到樓下，左看右看沒有發現西洛的人影，這纔想起打電話。

“嗡嗡……”，西洛在食堂打好飯剛坐下吃第一口，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剛纔西洛在餘妙妙宿舍幹活兒，爲了不打擾到蘭沐夕，所以才調整爲手機震動。

手機屏幕顯示的是“妙妙來電”，一張妙妙呲牙咧嘴做鬼臉的照片是來電的背景。

西洛咕嚕一下嚥下滿嘴的飯，顧不上掏紙巾，直接用手背抹了抹嘴，趕緊抓起手機。

“妙妙……妙……”，一口飯正卡在嗓子眼兒裡，噎得西洛直流眼淚。

“什麼喵喵喵的，我又不是貓！”電話那頭是妙妙急促的聲音，“你在哪裡呢？”

“我嗎……在食堂吃飯啊。”西洛揉了半天胸口，這才能順順當當地說話。

“吃什麼吃，十分鐘後到四號籃球場見我！不許說不！”

“好吧……我馬上去。”

“嗒！”這是妙妙掛斷電話的聲音。西洛楞了一秒鐘，把餐盤一丟，飛快地跑出了食堂。

正是中午，太陽很大，餘妙妙找了樹蔭底下的一條長椅子坐下等陸西洛。不一會兒，她看到西洛從球場的一邊忽悠忽悠地跑過來，手裡還拎著一個塑料袋。

“我來晚了……呼呼……”，西洛跑到妙妙近前，貓下腰用手扶著膝蓋喘氣。

“晚了三分鐘，怎麼回事？”妙妙皺著眉頭，一臉陰沉地發問。

“……呼……呼”，西洛又喘了兩口大氣，“妙妙上午有課，估計現在還沒來得及吃飯，所以，我就又跑到食堂買了炒飯。”說著，西洛晃了晃手裡的袋子。

“有飯了，那飲料呢？”妙妙伸手接過飯盒。

“壞了，我一著急給忘記啦，我趕緊去買……”，西洛一拍腦門兒，調頭又要跑。

“回來！”妙妙大聲叫住西洛，她一轉身從身後拿出一瓶酸酸乳的飲料，“估計西洛也沒吃好，但我來不及給西洛買吃的，就拿了這個。”妙妙的聲音柔了下來，她看著汗水已經溼透T恤的西洛，眼裡流出心疼。

“謝謝妙妙！”西洛把飲料抓在手裡，一轉身坐到了妙妙身邊，臉上重新浮現了笑容。

“可是就一份飯……”，西洛看看妙妙手裡的飯盒，咬著嘴脣地說道。

“看什麼看？一起吃不就行啦。”妙妙把飯盒掀開，遞給西洛一雙一次性竹筷子。

“嗯嗯！”西洛接過筷子，一頭靠在妙妙的肩膀上。

“不許靠過來！看你臉上都是花的，髒死啦！”妙妙把飯盒放在長椅上，跳著躲開西洛，假裝撇著嘴。

“還說呢，這不都是因爲給你洗衣服收拾房間弄得嗎！”西洛的語氣幽幽的。

“哼……吃飯，吃完飯和我洗澡去。我也是好幾天沒洗啦。”說著，妙妙晃了晃纏著繃帶的手。

西京大學雖然每間宿舍基本都有了衛生間淋浴，但校園裡還是設置了幾處公共浴池。西洛從自己宿舍拿了洗漱用品和乾淨的衣褲（妙妙常去西洛家吃喝住玩兒，有些衣服就存在西洛那裡，所以開學時西洛也就把衣服帶來了，怕妙妙用）。西洛的宿舍裡，三個外星人都在呼呼大睡，司琪是吃飽喝足睡午覺，而萊婷和薇姿是熬夜太困了補覺。西洛沒打擾她們，只是拿了東西就走。

學校的公共浴室每人也只是象徵性地收一元錢。在浴池門**了費，西洛和妙妙鑽進了浴室女部。這個公共浴池女部地方不大，更衣室裡擁擠地擺著三排更衣櫃。穿過去就是浴室，中間是兩個小型的熱水池，周圍一圈兒是淋浴噴頭。正是中午時分，洗澡的人不多。西洛和妙妙兩個人脫好衣服，拿著各自的洗澡用品先去泡著大池子。

“呼……好舒服啊。”西洛整個泡在熱水裡，覺得全身的疲憊一掃而光。溫暖的水汽把她圓圓的臉蒸得白裡透紅。

站在池邊的妙妙正把手上的繃帶解了下來，前臂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只留下一個長長淺淺的印記，形似一條虎形紋身。她慢慢活動一下手腕，並沒有什麼異常。

“已經好了嗎？”西洛躲在水裡怯怯地問，她看到妙妙身前那道從胸口到小腹的白色痕跡，腦子裡迅速閃過那一晚如噩夢般的經歷，心裡咯噔一下。

“嗯……沒事了。”妙妙小聲回答著。說著，她也邁進池子裡，坐在西洛旁邊。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秒鐘。這一秒好漫長，彷彿空氣都凝固在那一刻。

“西洛，找我也不告訴我！”妙妙突然在水底下衝著西洛的屁股狠狠扭了一下。

“呀！”西洛疼得一閃身，池子裡濺起一股水花，“妙妙，妙妙……我不是擔心你嗎，所以想去看你，但又怕讓你生氣……”，西洛揉著被妙妙扭疼的嫩肉。

“好吧，我原諒你啦！”妙妙說著，又湊到西洛身邊，“西洛，你還是那麼白白胖胖的，還光溜溜沒有毛毛……”，妙妙嘴角撇出壞壞的笑，用手在西洛身上亂摸起來，嘴裡還唸唸有詞：“小妞兒，給小爺笑一個。”

妙妙這麼“欺負”西洛已經無數次了。雖然是胡鬧，但卻是妙妙心裡平靜快樂時纔有的舉動。因此，西洛雖然肉體不得“安寧”，但心裡卻踏實了許多。

“妙妙，妙……”，西洛小聲說著，“有人看著呢……”，她笨拙地扭動身子，躲著妙妙的“侵犯”。

“你是我老婆，她們管不到的！”妙妙反而“變本加厲”，咯咯咯地笑著。

“好啦好啦，不鬧啦！”，看到西洛被弄得面紅耳赤，妙妙這才滿意地收了“鹹豬手”。

“西洛，幫我擦擦背好吧。”妙妙扶著池子沿轉身背對著西洛。

“嗯嗯。”西洛站了起來，把毛巾用水浸溼，稍稍擰乾，輕輕搓在妙妙光滑的背上。這是她唯一熟悉的身體，不會讓她臉紅的身體。

“西洛，我們是一輩子的相好兒，對嗎？”妙妙扭過頭來，眼裡浸滿淚水。

“嗯！”，西洛用力點點頭，她的淚水也忍不住，大顆大顆掉下來，在浴池點出一串一串的波紋。

“西洛快十八歲生日了，我要送給西洛一件特殊的禮物！”，妙妙轉回頭，嘴裡唸叨著。

（第十六章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