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一定是嗅到什麼味道了,這才顯的憂心忡忡。
“孃的,這幾個皮猴子給老子的酒壺裡撒尿了。”老頭子大口的喝了一口酒,眉頭一皺,察覺味道不對,猛地噴了出來。水潭中央的石壇上,四隻一人高的猴子穿著整齊的金色鎧甲,手裡杵著碗口粗的棍棒,齊刷刷的聳著肩,一臉無辜的看著老頭子。
“嘿嘿”老頭子陰險的笑了笑,伸出手在空中比劃比劃。這幾隻猴子,怪叫一聲,提著棍棒飛出水潭,一個健步便躲到了正在石牀上打坐的紹璟身後。老頭子伸出的手很尷尬的在空中胡亂住了一把空氣,便嘿嘿笑著放在脖頸做抓蝨子狀。
紹璟睜開眼,一臉無奈的搖搖頭。這四隻猴子似乎對老頭子天生畏懼,一直都不敢接近,偏偏還最愛折騰老頭子。老頭子每每都無言的笑著,對於這些捉弄從不計較。紹璟奇怪的問過老頭子,老頭子很是羞愧地說道,當年三千先天魔神都在的時候,自己最愛折騰的便是這四隻猴子的前身混沌魔猿,總喜歡搶他的香蕉吃。只是沒想到這魔猿還真記仇,死後派了四個小猴子來折騰自己,算是因果報應吧。
老頭子其實很大度的,出手煉化了四隻猴子的喉骨,點化了它們的神識。又是將新鮮出爐的九轉金丹一人餵了一顆。於是乎,憑藉先天神魔的血脈,再加上三光神水日夜不停地提供真氣,猛然間修爲直接提到了人界宗師境界。渡雷劫的時候就更是輕鬆了,有了長生塔,渡雷都不怕。絕大部分的雷都被長生塔吸去了,老頭子說那是雷之祖巫強良要甦醒的節奏。剩餘的都被紹璟一點不剩的煉化九轉金身了。老頭子很拉風的給四隻猴子們一人一件用混沌魔猿身軀煉成的黃金鎖子甲,一人一根用九爪金龍筋骨煉製的棍棒。又是傳授了封魔棍法,能夠幻化的八九玄功,和梯雲縱。特別是傳授了四象護龍陣法,以青龍朱雀白虎玄武爲本身,互相配合,威力無窮。按老頭的話講,就是人間聖人境界的修爲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最後又很拉風的給起了四個很拉風的名字,靈明石猴袁小一,赤尻馬猴袁小二,通臂猿猴袁小三,六耳獼猴袁小四,魔猿之後嘛,不姓袁難不成還要姓魔?。這什麼拉風的名字嘛,紹璟撇撇嘴一臉不認同。只是架不住老頭子執拗,端坐於石牀上受了四隻猴子的認主,也很拉風的賜了一個更拉風的名諱——真武殿御前袁家四軍頭。
俗話講:“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更何況是四隻成了精的猴子呢。
哐噹一聲,一棍子掃飛了老頭子坐慣的石椅。
劈拉,一腳踏碎了紹璟歇息的小石牀。
更過分的,袁小三使了八九玄功化作了石凳,帶老頭坐下後,直接捅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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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呀,老頭子一定狠狠地揍你們一頓。”說到底,還是下不去手,直接提溜著扔到紹璟旁邊,傳了九轉金身的法訣,先天魔體自動化真氣的本事可是讓袁家四兄弟吃盡了苦頭,丹田不受控制的開始了煉化。紹璟在旁邊笑的齜牙咧嘴,大呼痛快。畢竟,這種苦,一個受苦是受,四個人受苦也是受,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曉得老頭子有點著急了,十年之期不足兩個月了,這幾天天生異象不斷,似是在催促大事將至。這十年來,紹璟的道行越發精湛了,手持大戟,掌中幻刀,只是修爲一直停滯在人族準聖境界,無論老頭子餵了多少金丹,絲毫不見動靜,只有九轉金身已過四轉,中丹田處已隱隱有道人雛形。而真武殿衆人,受了老頭子金丹的恩惠,四大元帥並落執事已是斬屍晉升準聖了,只是這雷劫也是一次比一次兇猛了,儘管有長生塔護著,落海棠仍在渡劫時受了一記雷劈,好在紹璟拿出金丹調養,才無大礙。
真武殿中人早都猜到了鬥宿池中待著一位高人,這是肯定的。不然,哪裡來的不要錢的九轉金丹,更別說三轉四轉的跟嚼黃豆似的整天咬得嘎嘣嘎嘣脆。馬伯甚至都猜到了這位是誰,仍然裝作不知,整日請示問安,絕口不提金丹的來源。
老頭子自嘲的笑笑:“堂堂開天闢地的盤古大帝,現在成了燒爐竈的了,只是希望這火越燒越旺,最好一把大火,將萬年前的陰謀燒的一乾二淨,還個世道清淨。”
世道不清淨嗎?老頭子笑而不語。可是有一把鋒利劍狠狠地砍斷了一塊神道碑,那碑上赫然刻著“世道清淨”四個大字,駝背的石龜斑駁不已,像是有些年頭了。那劍砍斷石碑之後,劍鋒竟是不停,一個漂亮的劍花挽過,寶劍脫手而出,一股白色的光芒帶著寒冷的氣息赫然充斥於劍身。
漬漬漬,空氣彷彿都結冰了,這分明是一把仙劍,那仙劍在離那人的脖頸只有兩寸的地方陡然停住,那人大驚坐於地上,帶著哭腔說道:“不比了,不比了。我願賭服輸,願賭服輸。”錚亮的腦門在陽光下閃著光亮,一身的袈裟凌亂不堪,豆大的汗珠順著稚嫩臉龐滑進了月白的僧袍裡,卻是一個小和尚,身旁躺著一根銀白色的金剛杵,卻是斷了幾處錫環,真是狼狽不已。
此刻,這小和尚正可憐兮兮的拱手告饒,一個白色的身影陡然出現在小和尚面前,小和尚猛然一驚,眼淚卻是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一陣好聽的聲音笑道:“小師兄真是的,早點告饒哪裡會這麼狼狽,偏偏跟慧能師叔一樣,嘴巴倔得很。”話語間,身形頓顯。
一身雪白色的拖地長裙,寬大的衣襬上繡著粉色的花紋,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芊芊細腰,用一條紫色鑲著翡翠織錦腰帶繫上,一個漂亮的白色玉佩掛在上面。烏黑的秀髮用一條淡紫色的絲帶系起,幾絲秀髮淘氣的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雙眸似水,卻帶著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脣,語笑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在舞蹈。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美目流轉,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股得意的神色浮於臉上。玉手輕輕一招,白色的仙劍飛回到了手中的劍鞘中。
“好一手白雲流水,師侄女的拂雲劍法配合小無相功越發精妙了,紅佛女真是疼你,你手中的承影便是老和尚當年都是等閒難見一面,她卻是傳給了你,看來名劍山莊神女峰真是人才輩出啊,先是蕭家師侄女,現在又是師侄女你,呵呵,“綠袖倚天,白衣承影,神女峰下,蓬萊雙姝”。以後名劍山莊難不成要和我佛門慈航院爭先。”一個白眉鶴須的老和尚轉著佛珠笑呵呵朝著白衣女子打趣,又是一臉不悅的看著癱坐於地上的寶貝徒弟,悶聲說道:“沒出息的,這麼大了,還哭鼻子,就是這點出息了。哎,老天不長眼,偏偏不給老和尚一個好弟子,要是紹璟還在的話,唉。。。”
如果紹璟還在,一定會欣喜若狂的,這老和尚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在自己心中形象無限高大的白馬寺羅漢堂首座慧能神僧,這小和尚正是十年前和老道士去長安時在長安遇見的一個孤兒,老和尚一見如故,心裡喜歡,老道在一慫恿,便收養了下來,取了法號大千。從小悉心培養,只是這孩子自小沒個親人,對老和尚黏的緊,加之年齡又小,當下一句話都不說,坐在地上吧嗒吧嗒掉著眼淚。
一個綠色的長袖飄過,一隻手帕像一隻白色的蝴蝶一樣隨著衣袖一個翻轉,便出現在了手上,只見一個身著淡綠長裙、孔雀綠翎裘的美貌女子,輕輕地俯下身子,一隻手拿著手帕輕輕地擦著小和尚臉上的淚珠,美麗的大眼睛溫柔地看著他。頭上低低挽著個墮馬髻,挽得鬆散的髮髻上插著個鎏金穿花戲珠步搖。行動之間直嫋嫋婷婷,不失端莊。白衣女子在身後噗嗤笑道:“蕭姐姐,你再這樣,小師兄可是哭得更不行了。你不看,師叔老人家的臉上已是黑成鍋了嗎?”
這話說的俏皮,不但綠衣女子撲哧一笑,小和尚已是笑的顧不上抹眼淚了。老和尚,一臉無奈的笑道:“紅佛女從哪裡收的兩位好徒弟,真是佔盡了福分。也罷,你都這麼說了,老和尚可捨不得訓斥我這弟子了,到底是年齡小了點,待老和尚多多培養幾年,一點不輸於你兩。”說罷,便是上前一把抱起小和尚,摟於懷中好生安慰。
綠衣女子柔聲說道:“又是聽得師叔說起這紹璟,紹璟,聽聞他曾是不知師叔的寶貝徒弟,只是十年前去了白山黑水之後便是下落不明,十年了,也不曾聽聞不知師叔打聽他的下落,也不知師叔是怎樣想的?”
綠衣女子話音剛落,白衣女子嬌笑道:“哈哈,我知道這個紹璟,我小時候可是見過他的,就在我家對岸的橋邊的一處茶棚裡,那時,他可是呆的很,嘴裡塞著滷蛋,一臉色瞇瞇的盯著本小姐,一看就是不老實的傢伙,居然還臉紅了。”
“梓琪,不可胡言亂語,畢竟同爲道門,況且紹璟師弟比我年幼兩歲我喚聲師弟。但你,可是要尊稱一聲師兄。你這樣講師兄,可是大不敬的。”綠衣女子柔聲勸道。
這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所見的王大小姐,十年前便被送入名劍山莊神女峰首座紅佛女坐下學習,這綠衣女子更是南朝皇室蕭家皇族之人,當今皇帝親弟弟蘭陵王蕭衍的愛女臨海公主蕭雲雅,癡長王大小姐兩歲,自小便是一起長大,又是一道拜入名劍山莊,可是絕對的至親閨蜜。
當下王梓琪淘氣的吐了吐舌頭,蕭雲雅無奈的搖頭笑笑,對這個妹妹真是沒個辦法。只是老和尚的神情卻是那麼的傷感,靜靜地立著身子,一動不動的望著北方,那遙遠的白山黑水,似乎一眼又能看見了那個纏著老道的永遠的乖巧小道士。
老道士享福去了,不知道和妙真法師說了些什麼,一向不通情理的老尼居然同意了他們的婚事。一大把年紀的老道士歡歡喜喜的當上了新郎官,帶著李綵衣隱居在了荊州太湖邊,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的生活。對於寶貝徒弟的下落,永遠都是一句“他在追求自己的造化,爾等莫要擔心”來婉拒老和尚提出的去白山黑水的要求。大悟陪著德楞這些年遊歷天下,近些年,大悟也是多待於大昭寺學習密宗經典。
十年前的那次尋寶,真的像一場撲朔迷離的大棋局,事後消息斷斷續續的傳出,李家二郎尋得了紫薇大帝的一縷殘魂,北方女真部族的臺吉完顏旻獲得那條帶走紹璟的火龍,煉得火龍精魄和龍脈,隱隱有抗衡皇室元家的氣息。白蓮教奪得了聖物寶蓮燈,已開始出現了獨尊魔道的局勢。
如今呢,十年已過,局勢依舊看的不明朗。老和尚面對著北方唱了聲佛號,只是希望那小師侄一切無恙,尋到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