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一聲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餓了?”
“嗯,請問你有吃的嗎?”
溼漉漉的眼睛渴求地望著他,冷靈璧覺得面前蹲著一隻可憐的小狗。
“再等等,待會兒有人會送吃的來。”冷靈璧起身,向著屋內走去。
他記得,箱子裡好像還有他十四歲時穿的衣服。
林蘇暖坐在長凳上,心裡慢慢安靜下來,隊長說過,她們的命遲早有一天要奉獻給國家和人民,出一次任務保不準明天就見不到對方。
死不可怕,因爲活著的人要揹負更多的責任和痛苦,關鍵是活著的時候,要好好活下去,即便死了,也不後悔。
她也算是出生入死熬出來的,不可能被一點困難嚇倒,會哭,只是捨不得那羣朝夕相處彼此信任的同伴,他們就像她的親人一樣。
唉……也不知道師哥師姐怎麼樣了,知道她出事他們肯定很難過吧,還有隊長,一直以來就像親哥哥一樣疼她。
對不起了……大家。
林蘇暖暗暗握緊拳頭,她會好好活下去的!
“吱……”院門被人推開,一個綁著頭巾的中年婦人挎著籃子走了進來,青布短衫,面容清秀,氣質非常溫和。
“小媳婦一個人?你家相公呢?”婦人走過來,在看到林蘇暖的面容時,嚇了一跳。
“他……”林蘇暖指向屋內,一臉糾結,不知道怎麼回答,這門親事太怪異了,她實在沒辦法接受“小媳婦”、“你家相公”這樣的詞彙。
“七嬸來了。”冷靈璧從屋內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包裹。
“是啊,這麼晚了你們肯定餓了,你大病初癒又剛娶了媳婦,家裡定是沒工夫做飯,我就把飯菜送過來了,快來吃吧。”七嬸招呼道,說著把籃子裡的碗筷擺在石桌上。
早就餓得飢腸轆轆的林蘇暖一聽到有吃的連忙坐了過去,看了眼桌上清淡的三盤炒蔬菜,詢問地看向七嬸。
“我可以吃嗎?”
“吃吧。”七嬸將筷子遞過去,慈愛地笑道。
“謝謝。”林蘇暖接過筷子,道謝,捧著飯碗大口吃了起來。
雖然,飯很糙很難下嚥,菜更是清淡的嘗不到一絲油味,但也難掩她吃到東西的喜悅心情。
七嬸將冷靈璧拉到不遠處,疑神疑鬼道:“你小子真是好福氣,這媳婦長得也太漂亮了,莫不是狐貍變出來的妖女?”
冷靈璧背上滑過一滴冷汗,心裡真不明白爲什麼村裡的人看到任何不和常理的事都非得跟鬼妖之類的扯上關係,他在這住了快兩年多,到現在還沒適應過來。
“七嬸,你知道我是不信這些的。”只是偶爾會被嚇到,冷靈璧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見過狐妖吃素的嗎?她就是個正常人,我保證。”
用完膳,天已經擦黑。
“家裡沒有熱水,你們去我那洗個澡吧。”七嬸收拾好碗筷道。
林蘇暖下意識的看向冷靈璧。
“七嬸的家就在旁邊,走吧。”
跟在冷靈璧身後,林蘇暖心裡莫名覺得踏實,在兩人解除關係之前,這人應該會照顧自己,以後等她出去這裡再報答他吧。
大約走了百步,林蘇暖來到一家農舍,相比冷靈璧家的清冷,這裡顯得溫暖得多。
昏黃的燈火,呼哧叫的小豬,打著盹的母雞,還有院子裡結著花骨朵的牽牛花,到處都是鮮活的氣息。
踩著青石板,林蘇暖跟隨冷靈璧進了右手的屋門。
“是冷夫子來了嗎?”左邊的屋裡傳來男人的聲音。
“是的。”七嬸應了一聲。
“叨擾了。”冷靈璧衝著左屋微微點頭。
“丫子她們在旁屋已經睡下了。”七嬸笑了笑,拉著林蘇暖的手走到一處竹編的屏風後。
“熱水已經放好了,要是覺得水不夠,打開那個塞子就會有熱水出來,這是山上的溫泉引下了來的水,很方便。”七嬸叮囑幾聲便擺擺手出去了。
“多謝。”林蘇暖禮貌地鞠躬。
一個包裹從屏風後丟了過來。
“這是換洗衣物,我在外面等你。”冷靈璧也走了出去。
“這裡的人,真好呢。”林蘇暖喃喃一聲,抱著包裹笑得清甜。
半個時辰後,林蘇暖披散著溼漉漉的長髮打開門。
“我洗好了。”
面前的人兒皮膚白皙,巴掌大的小臉精緻可愛,身著一身儒雅的白衫,宛若畫中走出來的仙童,水水靈靈乾乾淨淨,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尤其是那雙美眸,如美玉瑩光,仿若晶瑩的黑曜石,清澈中含著一種水水的溫柔。
“我洗好了。”看著出神的冷靈璧,林蘇暖又說了一遍。
冷靈璧猛地回神,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自在,大步越過林蘇暖進了屋子。
兩人清清爽爽地回到家裡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屋內,就著不怎麼明亮的燈火,林蘇暖奮力地擦著長及膝蓋的長髮,一邊用木梳企圖把打結的長髮梳順,半響,宣告失敗。
“有剪刀嗎?”
“櫃子上。”正盤腿坐在牀上專注地擺弄一些瓶瓶罐罐的冷靈璧隨口應道。
林蘇暖墊著腳尖從櫃子上摸出一把剪刀,然後將背後的長髮揪住,咔嚓咔嚓開剪。
冷靈璧聽著旁邊傳來的聲音有些古怪,擡頭一看,登時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在做什麼?!”
一聲怒吼,嚇得林蘇暖手一抖,剪刀砰地一聲掉地上,瞪著惶恐的眸子不解地看向他。
“你……”冷靈璧看著原本長及膝蓋的長髮如今短得只到腰際,一口氣梗在胸口,想發怒卻又覺得無奈。
林蘇暖看著冷靈璧半天不說話,彎腰撿起剪刀。
“不準碰!”冷靈璧翻身下牀,以極快的速度撿起地上的剪刀,然後丟到窗外。
林蘇暖被冷靈璧這一系列的動作弄得有些懵,怔了好幾秒沒回過神來。
冷靈璧抱胸坐在牀沿,沉這一張俊臉語重心長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麼能輕易損害自己的身體,以後不準再這麼做了知道嗎?”
雖然是個傻子,但不懂他可以教,一次不會他就教兩次,多說幾次總能明白。
林蘇暖頓時想起古人沒有剪頭髮的習慣,也難怪對方這麼緊張。
“抱歉。”林蘇暖認真地道歉,她不喜歡太長的頭髮,下次偷偷剪好了。
還算是孺子可教,冷靈璧滿意地點頭。
林蘇暖拿起梳子繼續糾結著自己的頭髮,好不容易梳順了,頭髮也幹得差不多了。
冷靈璧吞下幾顆藥丸,將木匣子收進箱子裡,看著收拾的差不多的林蘇暖,道:“睡吧。”
“嗯。”林蘇暖應了一聲,脫鞋子爬到牀裡面,掀起被子躺下,在旁邊空出一大塊地方。
冷靈璧彎了彎嘴角,掀被子坐了進去,伸手捏了捏對方沒幾兩肉的臉蛋。
狀似教訓道:“小傢伙真是一點也不怕生,竟然敢跟男人同睡一張牀?”
“因爲這裡只有一張牀。”林蘇暖回答的理所當然,平時出任務跟師兄師姐擠一塊睡是常有的事,非常時期非常湊合。
“不怕我吃了你嗎?”冷靈璧起了興致,對方越是不以爲意就越想要看看她的底線在哪。
林蘇暖打了個哈欠,困頓地揉揉眼睛:“不怕。”
“哦?”冷靈璧詫異挑眉。
“快睡吧,真的好睏。”旁邊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
“小傢伙多大了?”冷靈璧繼續捏著她的臉蛋,不可否認那手感真好。
“十九……”拖著尾音,林蘇暖睡了過去。
“騙人!”冷靈璧輕聲斥駁,就這小身板,頂多才十四五歲。
捏捏鼻子,“冷靈璧,我的名字,年十九,記住了嗎?”
“嗯……”林蘇暖無辜地被吵醒,瞪眼看著笑得得意的某人,在心裡無奈嘆了口氣。
屋外傳來雞鳴的聲音。
冷靈璧翻了個身,伸手一摸,沒人?!
踩著鞋子打開屋門,院子裡,一個儒雅的“小少年”正打著拳,跳上跳下的做些怪異的動作。
半響,冷靈璧才發現“小少年”這套拳法看似軟綿又雜亂,其實大有文章可尋。
林蘇暖收拳,擦了擦額頭的汗,對倚靠在門邊的冷靈璧打招呼道:“早上好。”
“早上好。”冷靈璧勾脣,笑容裡帶著幾分剛起牀時的慵懶,看上去有些邪魅。
“你一個人住這裡嗎?”林蘇暖問。
早上起牀,發現家裡沒有可以喝和洗漱的水,沒有米沒有柴,連菜刀也是生鏽的,竈臺成了老鼠窩房頂穿了好大一個洞……
林蘇暖很好奇,這麼惡劣的環境,這人是怎麼活下去的?
冷靈璧伸了個懶腰,動動脖子道:“三個月沒回來了,到處都破破舊舊的。”
林蘇暖從昨天村民送來的蔬菜籃子裡翻出兩個番茄,用衣襬擦了擦,遞給冷靈璧一個。
冷靈璧沒有接,反倒把林蘇暖送到嘴邊的番茄搶了過來:“太髒了不要吃。”
“可是……”她餓呀……
“你幫我跑個腿,把這封信送去給村長。”冷靈璧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交到她手上。
“哦。”正好她也想出去走走,探探地形。
林蘇暖走後,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冷靈璧面前,抱拳行禮:“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