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納蘭鈺面色不變,突然朝她凝來的目光也顯得深沉而又平靜,風寧尷尬的朝他笑笑,隨即挪開目光,正要尋思著說些什麼,不料心頭還沒譜,不遠處卻揚來了厚重而又迅速的腳步聲。
風寧怔愣,忙朝不遠處的屋門望去,便見青頌極快的出現在屋門外,待踏入屋門後,他便朝納蘭鈺略微嚴謹低沉的出了聲,“公子,已有醫怪下落?!?
納蘭鈺神色微變,“何處?”
青頌繼續道:“被困於山谷,前進不得,但我們的人慾要下崖搜尋,卻遭一羣黑衣之人攔截,似是有人暗中吩咐過了,要阻攔我們救醫怪?!?
風寧驀地一驚,神色也抑制不住的起伏了幾許,愕然不淺。
醫怪被困山谷,竟還有人阻攔援救?
風寧著實是想不通了,醫怪不過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雖有一身醫術,但也喜歡隱世避人,想來也定然不會與什麼人結上恩怨,如此,醫怪被困,甚至還有人阻止納蘭鈺下面的人營救他,是以,那些阻攔之人是否並非是針對醫怪,而是要利用醫怪來針對納蘭鈺?
心思至此,風寧心下頓時複雜翻涌,神色也再度變了幾分,隨即急忙朝納蘭鈺凝來。
相較於她滿心的複雜,此際的納蘭鈺卻顯得平靜,面上也無太多的波瀾與起伏。
僅是片刻,他朝青頌低沉緩慢的出了聲,“醫怪於我有恩,縱是有人阻攔,也必定要救。”
青頌眸中的緊然之色越發的濃了半許,“公子之意是?”
納蘭鈺淡道:“立即飛鴿傳書下去,調用五十精兵而來,再由你帶領,去將醫怪救回來?!?
青頌眉頭墨竹一皺,“公子,此舉不可?!?
納蘭鈺淡然觀他,青頌急著解釋道:“調來五十精兵去援救醫怪,並無不妥,但屬下必定不可離開此地,是以讓屬下領人救援之事,望公子三思?!?
納蘭鈺神色並無半許變化,僅是片刻,他再度出了聲,“無妨,你只管去便是。待你離開,這守在別院周圍的暗衛們也該謹慎守護了,若是一直皆由你護我,他們則在暗處成日閒散,如此,我養他們,倒也無用?!?
青頌怔了一下,面上的擔憂與難色並未消卻,奈何眼見納蘭鈺堅持,他終歸是垂眸了下去,妥協順從的點了頭。
風寧朝青頌盯了幾眼,隨即將青頌的劍還給了他,青頌接過,神色複雜而又擔憂的朝她望來,語氣有些複雜,“此去營救醫怪,歸期不定,這幾日,倒要勞煩風寧姑娘照顧公子了。”
風寧也是滿目複雜,認真點頭。
青頌這才略微放心,隨即朝納蘭鈺恭敬告辭,而後便乾脆的轉身離去。
一時,屋內氣氛再度沉寂下來,莫名的夾雜了幾許厚重。
整個過程,風寧一言不發,然而目光卻是怎麼都平息不下來。
這些時刻,她是不願納蘭鈺出事的,如今她也算是依附於納蘭鈺,一旦他出事,她又豈能好過。
心思至此,是
以風寧心底也開始擔憂,待目光朝納蘭鈺落去,卻見他依舊一臉淡然,手中微微把玩著茶盞,平靜而又淡然,未驚未怒,平和得緊。
風寧凝他半晌,按捺心神一番,終歸是忍不住出了聲,“醫怪歷來隱居避世,不曾與人結怨,此番他被困山谷,卻遭人阻攔相救,公子對此事,可想到了什麼?”
他微微擡眸,平寂的目光朝她落來,出了聲,“我身子有疾,縱是這幾日稍稍好轉,但病根未除,隨時都有性命之危,而醫怪,便是我的續命之人,只有經他悉心醫治,我纔可長久而活?!?
話剛到這兒,他嗓音稍稍頓住。
風寧仔細的聽著,神色越發複雜。
這時,他稍稍挪開了目光,也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繼續平寂道:“而那幕後之人差人阻攔營救醫怪,那人,並非是與醫怪有仇,而是,不願讓我納蘭鈺活?!?
風寧目光頓時顫了一下。
方纔,她也僅是猜測,猜測是有人想通過醫怪來對付納蘭鈺,但如今聽得納蘭鈺親口這麼說,這感覺,無疑是覺得有些緊張。
風寧默了片刻,才按捺心神一番,只道:“青頌侍衛前些日子不是說京都城快大定了嗎?如此,想要公子亡的忠義侯侯爺與納蘭安,也早該被控制了,便是他們的參與亂黨,想必太子也清剿得厲害,如此,還有誰會對公子不利?難不成出了忠義侯父子二人,公子還有其他仇人?”
這話一落,風寧便見納蘭鈺的瞳孔幾不可察的縮了一下,隨即再度擡眸朝風寧望來,平寂的嗓音終歸是染上了幾分極爲難得的幽遠與深沉,“若論仇人,想來那幕後之人,也並不算是我仇人。只不過,與虎謀皮,本就是一場豪賭,而我,也不過是低估了那人的野心罷了?!?
風寧神色一緊,“聽公子這話,難不成公子知曉幕後之人是誰?”
納蘭鈺目光逐漸平寂,面色也平靜如初,卻是並未言話。
風寧緊緊的望著他,極其耐心的等著他的後話。
待他緩緩執著茶壺爲杯中添了茶後,隨即,他目光再度朝她望來,卻是突然轉了話題,“此番回京,怕是真有硬仗要打,這幾日,你加緊練武,沒準到了京都城,我不能隨時護你左右,時刻保你安穩,一旦你落單時,你若要活命,只能靠你自己?!?
他這話,幽遠而又陳雜,有些意味深長,但卻又卷滿了厚重與勸慰。
風寧頓覺事態嚴重,心底更是緊了幾許,此際,再探討誰是幕後之人已顯得並無用處了,而這納蘭鈺,也顯然是知曉那幕後之人是誰,既然他不願說,想必也定有他的道理,她便是再怎麼好奇,也覺不可在這些性命攸關的事上好奇,畢竟,那幕後之人針對的是納蘭鈺,而她這卑微之人,對這些事知道得越少,便越好。
心思至此,風寧強行斂了斂神,隨即朝納蘭鈺緩道:“多謝公子提醒,風寧,記下了?!?
納蘭鈺輕應一聲,隨即便不說話了。
風寧默了片刻,才藉故
出屋,準備繼續練劍。因著劍已還給了青頌,是以此番練劍,風寧僅用枯枝代替。
夜風驟急,涼意叢生。
風寧則是在院中狂然練劍,汗流浹背,不曾覺察半點冷意。
大抵是因志氣增長,是以這滿身的毅力,也增加了不少,縱是汗流浹背,縱是連續不斷的練了兩個時辰的劍術,風寧也不覺太累,反倒是越練越起勁,越練越順手。
只是不多時,納蘭鈺的屋中卻突然揚出了優雅舒緩的琴聲。
風寧怔了一下,不由稍稍停下,轉眸一望,便見納蘭鈺屋子的雕窗不知何時已是打開了,而那納蘭鈺,正衣著單薄的坐在窗邊,目光垂落,一縷縷琴音正悠然而起,延綿不絕。
光線朦朧,琴音清絕,一時,風寧愣住,只覺那窗邊的人竟是清雅美然得不像個人,像仙。
正這時,一道平和緩然的嗓音響起,“莫走神,循琴而動,好生練劍?!?
風寧驀地回神,有些尷尬,隨即忙朝他點頭,而後認真練劍。
納蘭鈺的琴音,也在逐漸變化,最初是悠揚婉轉,到後面,則是起伏不定,只是最厲害時,則是琴音錯雜,尖銳刺耳,竟像是山風遇來,緊促而又猙獰,風寧聽得認真,手中的劍也抑制不住的隨著琴音而舞,直至樹枝驀地朝下一劈,那無形的內力瞬時隨著手中的樹枝將地面劈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風寧這才停下,震驚的望著地面那道口子,難以回神。
“短短一日,能揮枝破地,你的劍術,已達三成?!辈贿h處,納蘭鈺出了聲,琴音也隨之而停。
待他嗓音落下,周遭一片沉寂,竟是有些壓抑。
風寧回神,忙轉眸望他,正要言話,他則先她一步道:“夜色已深,今夜練劍便到此爲止,你且回屋休息。待明日一早,你再隨我的琴音練劍,不出三日,你的劍術定有青頌的七成?!?
這話,他說得極爲平和緩慢,然而待嗓音一落,他已是略微乾脆的合了窗。
風寧未來得及與他說上一句,所有的話,皆瞬時噎在了心底,有些詫異,有些疑惑。
方纔納蘭鈺的反應,著實是有些急促,甚至有些奇怪的。
風寧立在原地沉默著,待片刻後,她才斂了心緒,轉身朝偏屋而去。
大抵是因整日練劍,渾身疲乏,是以這夜,風寧睡得極好,一夜無眠。
待翌日一早,風寧起得早,納蘭鈺也起得早,二人草草用過早膳後,風寧便繼續練劍,而納蘭鈺則是依舊坐在窗邊,撫琴應和。
兩人配合極好,風寧循著琴聲練劍,也不覺得累,直至中午,她才大汗淋漓的奔入後廚洗臉,而後再迅速做好了午膳。
待午膳過後,風寧小憩了一會兒後,繼續練劍。
她拼命,而納蘭鈺卻極爲配合,也一直不休的爲她撫琴。
直至,夜色降臨,風寧才入得後廚做了晚膳,只是這夜膳食完畢後,納蘭鈺未再讓她繼續練劍,反倒是催促她回屋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