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唯左趕右趕地吩咐了一堆事情,總算是是將亦歡留在了水榭,帶著凝晏、簡平與其他幾個家丁一同上了街。
呼吸著府外的空氣,蘇唯一瞬間嗅到了自由的清爽味道,由內而外地感到舒暢。
王府就是一個高級圈養場,飼養著各種尊貴高傲卻孤獨寂寥的靈魂,而外面就是清新質樸的草原,雖不舒適高貴卻剛好適合蘇唯這匹野馬馳騁。
大街上人來人往,凝晏緊跟著蘇唯,生怕她會被一陣風吹跑了似得。
蘇唯四處看著街上的雜貨,順口就同簡平閒扯起來,“簡平啊,你的名字是誰起得?簡單平凡,好像不希望你有什麼太大的抱負哦?”
“是我爹起的,也許我爹就是這麼想的。”簡平跟著蘇唯,笑著答道,似乎也很享受這種平等的感覺。
“哦,你爹真聰明,簡單平凡的一輩子要比曇花一現好得多。”大剌剌地拍了拍簡平的肩膀,蘇唯已無暇聽簡平的感慨便跑向一邊,“哇塞!凝晏,你快看這糖人兒不錯哦,叮、我是說郡主一定喜歡!”
拉著凝晏和簡平跑到吹糖人的攤子前,蘇唯財大氣粗地說道:“老闆,你照著我的樣子捏上五個,哦,還有他們兩個,一人捏三個。”
這糖人兒老闆的手藝真不是蓋得!蘇唯對著那惟妙惟肖的糖人兒幾乎不忍下口。
挑著眉梢瞟了眼跟著的幾個家丁,蘇唯猛地喊道:“快快快,你們幾個幫幫忙,趕緊把這幾個糖人送回府裡給郡主,就說我送的,千萬小心別化了啊!”
一人發了一個,蘇唯乾脆利落地將後面跟著的幾個家丁遣送回府,望著他們急匆匆跑回府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笑,“走吧,這個人數,逛街才方便嘛!”
凝晏與簡平對視一眼,已然看出了蘇唯的心思,笑得各有深意。
蘇唯恍若未覺,徑直拉著兩人在街上一面閒扯一面閒逛,幾句話便將兩人身世問出。
凝晏是自小入宮的宮女,六爺搬入府邸時被選來伺候;至於簡平,則是有個秀才爹在五年前故去,家境貧寒不堪殮葬,正逢王府招人便自願賣身,入府做了家丁。
蘇唯挑了挑眉,這個賣身葬父的戲碼不都是發生在貌美如花的少女身上嗎,怎麼簡平他也有這樣的經歷呢?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簡平果然生的眉清目秀,很有俊朗小生的感覺,嗯,果然是小受的潛力股。
“姑娘爲何這樣看我?我哪裡不妥嗎?”簡平迷惑地摸了把臉,看向蘇唯不解地問。
“沒!當然沒,我是覺得你談吐不凡,想問問你書讀得怎樣,能不能當個教書先生。”蘇唯尷尬地笑了笑,趕忙隨口問了個問題晃過。
簡平謙遜一笑,連連擺手道:“平薄才,豈敢誤人子弟,教個孩童識字已是全力。”
“能教識字已經很好了,哪個才人不是從識字學起,簡平你不要太謙虛了。”蘇唯一聽這話心思便活絡起來,半“文盲”這個帽子一直是她心底的痛!
雖然前前後後也認識不少,但她好歹也是本科學歷,怎麼能在異世界混得連字都認不全?這個簡平就是個送上門的全日制私塾先生,不用白不用啊
!
“簡平啊,我這個人那,最愛學習了,等以後有時間我們一起研究學問啊!”熱情地拍了拍簡平的肩頭,蘇唯毫不客氣地把自己上升到研究學問的等級。
看著簡平乖乖地點了點頭,蘇唯滿意地笑了笑繼續逛街,並開始思索六爺的生辰賀禮。
“凝晏,既然你以前也是宮裡的宮女,那六爺喜歡什麼或者有什麼愛好,你應該清楚吧?”
凝晏歪著頭想了想,答道:“奴、”看了一眼蘇唯神色,凝晏不好意思地笑道:“奴婢自稱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姑娘莫怪。”
“沒事,沒事,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擺了擺手,蘇唯表示自己並不介意,讓凝晏放心說話。
“奴婢在宮裡原本是伺候頌貴嬪的,後來六爺封王從各宮挑選隨侍,有幸被挑中這才進了王府,原是不識六爺的。”凝晏跟著蘇唯的腳步,一步一句,緩緩又道:“不過宮裡時常會爲各位爺們慶生,奴婢聽說都是送些詩書字畫,古物玉器什麼的,姑娘送這些應該沒錯。”
蘇唯聽著凝晏的話,撫著下額道:“詩書字畫這些也太沒新意了吧,六爺慶生,以他現在的地位,肯定是一大把一大把地收啊!咱們就算跟著湊熱鬧,也一定會很輕鬆的被比下去。”
凝晏點了點頭,也覺得蘇唯說的有道理,又建議道:“那尋一些稀奇古怪,富有寓意的古物應該會好些吧?”
“古物?”
兩千年修煉成精的石頭怪——奧特蛋,怎麼樣?
能唱會跳,還能飄來飄去呢!蘇唯腦補了一下奧特蛋穿著紅色小禮服,在衆人面前獻唱一曲英文版的生日快樂歌,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拍了拍在荷包裡睡得正香的奧特蛋,蘇唯“嗯”一了聲,誇道:“好主意,我們就找找看,簡、哎?簡平你去哪兒啊?”
只見簡平徑直走到街邊一個賣字畫的攤子前,表情變幻莫測地欣賞著一副踏馬遊春圖,凝晏在一旁跺了跺腳,正要罵簡平失禮,卻被蘇唯阻止了。
對於畫作,蘇唯並不是很瞭解,不過人嘛,她倒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賣字畫的是一位青藍長衫的俊秀青年,略顯舊意的長衫沒有一絲褶皺,一根藏藍髮帶束起髮髻,整個人顯得中規中矩。
烏青鞋面上有些灰塵,他立刻彎腰撣去,起身時見簡平看的認真也不出聲打擾,只是自顧自地整理好攤子上的畫卷,又坐到一旁竹凳上,拿起一卷讀到一半的書看了起來。
所謂書生,莫不如是。
上前半步,蘇唯剛要說話,便聽見一聲清脆的少女之音在身後響起。
“哥!”容顏清雅的少女挎著被青花棉布蓋著的籃子小跑上前,親暱地將她哥哥手中的書卷抽出,有些不滿地嘟囔著:“哥哥還沒用飯便要讀書,豈有不祭五臟廟卻先奉孔夫子的道理!”
只見那青年無奈地搖了搖頭,點著少女額頭道:“黎兒又來胡鬧了,爲兄豈能當街用餐,快快拿回去吧。”
“我不要,爹爹送黎兒來照顧兄長,哥哥卻整日不吃飯,黎兒怎麼對得起爹爹的囑託!”少女言辭之間很是委屈,一雙明
眸含淚,而青年更是面色悽苦,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好言安慰妹妹,依舊不肯當街用餐。
這對兄妹倒是有趣,而讓蘇唯感興趣的,還不止這些。
下午暖陽西落,映得少女頭上的碧釵晶瑩通透,蘇唯不自覺的揚起脣角。
當日她初入祁城被妖孽追殺,無奈之下逃入一戶無主小院,正是用了這支碧釵,偷換了主人家一身男裝和一把摺扇!
“簡平,簡平!”蘇唯狠狠地掐了簡平一下,將他從沉醉中喚醒,問道:“簡平,這畫怎麼樣?是大師真跡嗎?你怎麼看了這麼半天?”
簡平也自覺失禮,尷尬地摸著鼻子笑了笑,畢竟蘇唯再怎麼客氣也是他的主子,他這樣將她晾在一邊,換了別人早就命人將他拖下去一頓好打了,哪會像蘇唯這般只是掐他一下!
“不是大師真跡,應該是年內的新作,我只是覺得這畫風清簡自然,樸素中不失高雅之風,實在是難得的佳作啊!”
嘎?這個她還真不怎麼明白,蘇唯陪著笑,不過她不明白,可有人明白啊。
那青年的目光成功地被吸引了過來,自然也放下同妹妹的爭執,拱手對簡平施禮道:“在下顏理,拙作難等大雅之堂,讓兄臺見笑了,敢問仁兄姓名?”
簡平一愣,沒想到顏理竟越過蘇唯直接同他講話,以他現在的身份,豈能先於蘇唯答話?轉頭見蘇唯沒有不悅之色,還面帶鼓勵地點了點頭,便放開手腳,拱手還禮道:“在下簡平,是……”
“他是王府的教書先生。”知道讀書人見面必定是要介懷身份的,蘇唯立刻開口給簡平謅了個教書先生的職位,既免了他的尷尬,也方便自己日後名正言順地壓榨他肚子裡的墨水。
“哦,原來是簡先生,失敬失敬。”
兩個酸書生碰面,彼此談論畫技文學,讓蘇唯聽得雲裡霧裡的一陣頭大。心裡感慨,幸好她聰明,讓簡平去跟顏理這個酸書生搭訕,不然現在左一句兄臺,右一句閣下的,她還不瘋掉!
趁顏理不注意,側身繞過攤子,蘇唯從後面出現一把拉住了乖乖站在顏理身後的少女,笑得十分大灰狼。
“小妹妹,你好呀!我叫蘇唯”
“這位姐姐,你好,我是顏黎。”顏黎乖巧地屈膝問禮,那姿勢那作派,比之在王府受過“高等教育”的叮叮有過之而無不及!
凝晏在旁看得皺起了眉頭,輕聲在蘇唯耳畔提醒她注意,這位少女行得是標準的宮廷禮,只有受出了宮的嬤嬤培訓過的大家閨秀,才能做得這麼妥帖得體。
眨了眨明眸,蘇唯也很無奈,她不過是想幫一下這對兄妹,報答他們無形中救她的恩情,了一樁因果罷了,怎麼又不小心地發現了一對有故事的人!
嗯,肯定還是一個大家族的恩怨糾葛史!
“咳,不必客氣。”蘇唯笑盈盈地扶起顏黎,裝作突然見到她頭上的碧釵一樣驚訝道:“顏黎妹妹,你頭上的碧釵真好看!”
“啊?哦,姐姐過獎了。”顏黎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哪裡鬥得過蘇唯這根老油條,三兩句話便被蘇唯騙得摘下了頭上的碧釵,給蘇唯“細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