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臣妾並不是他說的那樣，臣妾只是今天與他見了一面，臣妾什麼都沒有做。”
看著凌帝緩緩地走下來，萬玉兒不由爬過去，緊緊地抱住凌帝的大腿。
“萬玉兒，你要朕如何相信你？！”凌帝一把抓過萬玉兒的下巴，眼裡充滿了恨意。
是的，他恨，他恨自己怎麼會因爲她的琴而娶了她……
現下想來，她的琴，又有哪點和瑤兒的相似呢？
他還恨……
“萬玉兒，朕再問你，霄微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
看著萬玉兒的一雙淚眼，凌帝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出。
“陛下，你既然知道，爲何還抓了雨微，爲何還要定她的罪？！？”
聽到凌帝的話，萬玉兒先是一愣，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誰告訴你，朕抓了雨微？”凌帝鬆開遏住萬玉兒下巴的手，轉過身子問道，語氣裡說不出的淒涼。
“那？！”萬玉兒一驚，繼而猛地回過頭看著站在一邊似乎事不關己的柳少揚。
“你騙我？牢裡的人不是雨微？”
“娘娘，你多心了，誰告訴你牢裡的人是三公主？”柳少揚淡淡迴應。
“那雨微？”
“三公主與大公主去賞花了。”柳少揚似笑非笑。
看著柳少揚諷刺的眼神，萬玉兒的心頓時跌到了谷底。
“陛下，你也騙我，你和他一起騙我”
萬玉兒的的聲音聽起來說不出的淒涼，纖細的手指指著柳少揚，連敬語也忘了說。
“玉兒，若非是你做的，又怎會中計？”
嘆了口氣，一道有些蒼涼的聲音從萬玉兒的頭頂傳來。
聽了凌帝的話，萬玉兒不由的癡笑起來，聲音卻是異常的悲慼。
“陛下，我做的，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做嗎？”帶著哭音的話從萬玉兒的嘴裡說出。
“陛下，你莫非也以爲我的雨微的病是先天不足嗎？”
抹了抹眼角的淚，萬玉兒撐著地面站了起來。
單薄的身子似一片被風吹過的竹葉般搖了搖，卻是終究站穩了。
“你說什麼？！”凌帝的眸子瞬間瞇了起來，連柳少揚手中的茶杯也停在了空氣了。
“我說我的女兒也是被人所害！什麼先天之癥，什麼先天不足，都是假的！”
萬玉兒緊緊的盯著凌帝的眼，裡面有凌帝看不懂的眸色。
“而害我孩兒的，就是你的皇后，柳夙心！”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凌帝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盯著萬玉兒的臉不肯放過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呵呵，說什麼，我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事到如今，我就不相信你沒有懷疑過！”
萬玉兒的臉上有過一絲嘲諷，“虧得你還是一個皇帝，連自己的愛人女兒都保護不了，活該你被人算計，活該你身邊睡著一條毒蛇！”
似是已經入了魔障，萬玉兒越說越激動。
“萬玉兒，你給朕住嘴！”
凌帝狠狠地一掌拍在御案上，“來人，給朕把萬氏帶下去，萬氏品行不端，通敵叛國，殘害皇嗣，自今日起，削去貴妃封號，打入天牢，擇日處決！”
看著萬玉兒被拉下去，凌帝終是支撐不住，跌坐在了龍椅上。
“陛下…”柳少揚顯然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這樣，這樣的結果完全超出了他的料想。
自己的姐姐害了萬貴妃的孩子，萬貴妃怨了十幾年，再次害了姐姐的孩子，冤冤相報，卻又是一報還一報，只是現下凌帝…
“少揚，朕沒事，你先出去。今日的事，你就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凌帝擡起的眼掃過柳少揚，眼裡有些抑鬱不明的味道。
“是，微臣告退。”
柳少揚心裡一凜，退了出去。今日之事，凌帝是不會讓自己插手了，同時也是在告訴自己大姐的事，柳家若不插手，便不會受牽連。
而凌帝，看著再次只餘他一人的御書房，想到柳夙心，想到萬玉兒，想到霄薇…
“瑤兒，這是真的孤家寡人，若是當初自己再堅定一些，或許，又會是不同的結局吧。”
看著再次空無一人的御書房，凌帝在心裡對自己說。
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終究是沒有忍住，一口血從自己的胸口噴了出來。
沒有去管再次嘈雜起來的御書房，昏迷前的凌帝嘴裡呢喃道：“瑤兒，我把我們的女兒找回來了呢，她很優秀呢…”
“怎麼樣了？”凌帝的寢宮裡，一羣人圍在凌帝的龍牀前。
“稟公主，陛下是怒極導致急火攻心，現下服了藥，已經好多了，只是需靜養。”
太醫院的一衆太醫跪在地上有些戰戰兢兢的道。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換意看了衆人一眼，淡淡道，平靜的話裡聽不出半絲情緒。
看著躺在牀上熟睡的凌帝，換意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覺。
原以爲自己於他不會再有情緒波動了，卻是不想，聽到柳少揚說的話，和他昏倒吐血的消息，自己的心還是忍不住的抽了一下。
“大皇姐，父皇會不會有事啊？”
彤微小小的身子緊緊的靠著換意，一隻手緊緊的攥住彤微的袖子，另一隻手不停地抹著眼淚。
看了一眼哭得身子都有些顫抖的彤微，換意一把將她抱起，喚了聲自從回宮後知道自己母妃被打入了天牢便呆呆的如同入了定的凌雨微，準備走出去。
“咳咳，意兒，你等下”在三人準備踏出寢宮時，凌帝虛弱的聲音從裡面響起。
“父皇，你醒了！”
彤微一聽凌帝的話，立馬從換意的懷裡跳下來，跑到凌帝的牀前。
看著彤微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淚水，凌帝擡起手輕輕的拍了拍彤微的頭。
“父皇沒事，彤微別擔心啊。”
“嗯。父皇會沒事的！”彤微的小腦袋重重的點了點，彷彿在寬凌帝的心。
“好了，你和你三皇姐先出去下，我跟你大皇姐說幾句話。”
凌帝扯出一絲微笑，看了眼立在門口的雨微，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終究都是自己的過錯啊
“雨微，你也等等，父皇待會也有話要和你說。”
凌雨微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明的光，繼而輕輕的點了點頭，再次擡起頭時，眼裡依舊是如同剛纔般憂喜不辨。
輕輕嘆了口氣，換意靜靜地走到凌帝的牀前。
凌帝掙扎的起來，卻終是身體太虛弱，剛剛撐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拿起牀邊的靠枕，換意輕輕的扶起凌帝，將靠枕塞在凌帝的背下。
“意兒，爹爹”
原本是有千言萬語要說於女兒聽，到了現在，凌帝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了。
“你要說什麼，便說吧。”換意淡淡道，她也想從知道當年的事，從凌帝的嘴裡說出來是怎麼樣的。
“當年，我跟你娘便是相遇在梨樹下，人們都說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但是，與你娘相遇，那一樹白花，我卻是覺得是世間最美的了，桃花雖紅，終是太過嬌豔”
看著換意，凌帝終是把往事一點點的道出了口。
“後來，你娘答應嫁給我，卻說要我只娶她一個。當時我想，你娘那麼知書達理的一個女子，怎會提出這麼驚世駭俗的話。而且當初我便是王爺，只娶一個女子，於常理也不合，所以便就沒有答應她。我原以爲，此事就這麼罷了，可是你孃的樣子就像是烙在了我的心口，怎麼都去不了了。”
凌帝說著這些話，眼底都是懷念的光芒。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娘和南宮逸走在一起，我內心嫉妒得快要發瘋，我才知道，不管怎樣，我都要娶你娘，不管你娘她要什麼，我都答應她。然後我娶了你娘，又有了你”
說到這兒，凌帝的眼神轉向換意，有著換意看不懂的光芒。
“意兒，你知道嗎？那一段日子是我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光”
“可是，你終究還是負了我娘”換意垂下眼簾，緩緩的道出這個事實。
“是啊，我終究是負了你娘”
凌帝喃喃道，眼裡再次充滿了無奈，“後來，有一天，南宮逸來我家，你娘很開心，我們幾人便一起喝酒。你娘不勝酒力，偏又不肯回去，我就只有回房給你娘取衣服，誰知回來便看見，便看見，便看見”
“便看見，南宮叔叔坐在孃的身邊，給娘理額發。”換意將凌帝說不出的話說出了口。
“意兒，你！”凌帝瞪著眼，不敢置信道。
“那天，我正好睡覺醒來，要去找娘，看到了這一幕。”
“我以爲你娘，她所以就出去了，原本只是想出去走走。誰知居然遇上了柳夙心，那時，我心裡煩躁，又喝了酒，所以”
凌帝說這話時，有了無邊的後悔和懊惱。
換意聽了，卻是在冷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嗎？果然是好心計啊！
娘雖然是不很能喝酒，但也不會是如此不甚酒力，南宮叔叔雖然愛慕孃親，卻是怎麼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加之後來爹爹出去，怎麼大半夜的湊巧又能遇上柳夙心這麼一個閨中女子呢？
只怕，這一切，都是柳夙心暗中算計好了的，早就買通了府中的人，所以纔會有了這一切！
“後來的事，你便知道了。你娘知道柳夙心的事後，便要帶著你離開。當時，正好又是太子造反落敗之時，宮中可謂是風起雲涌，爲了你們母女的安全，我也就只能先依著你娘。”
凌帝看著換意的眼充滿疼惜與無奈。
“可是，你後來還是娶了柳夙心！”換意一針見血的指出凌帝最不願面對，也是最讓娘傷心的事。
“呵呵，是啊，我後來還是娶了柳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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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帝眼裡滿是苦澀，“後來，她找到我，告訴我，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怎麼能不娶她”
“這卻也是你做的最愚蠢的事情！”換意站起身，不願再去面對這樣一個愛著娘，卻又傷了孃的男人。
“是啊，這確實是我做的最愚蠢的事情。那時，正好是再次奪嫡之時，父皇屬意我，我卻不想當皇帝，因爲我知道，我當了皇帝就更贏不回你孃的心了。”
“那你又爲何呢？”
爲何最終坐上了這個位子，守著這偌大卻沒有了半絲人情味的地方？
“柳夙心和我說，如果我當了皇帝，屬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我當了皇帝，瑤兒就會回來了。我當時不知道爲什麼就信了，誰知道我當了皇帝后得到的卻是你娘病逝，你中毒被南宮逸帶走的消息”
“病逝，我也以爲我孃親是病逝。”哪知聽了凌帝的話，換意終是忍不住冷笑出聲。
“難道你娘不是病逝？！”凌帝驚訝出聲，手都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身子下的牀單。
“你知道我是中毒，想必你也想到了下毒之人是誰，你難道沒有想過我娘不是病逝，也是被人害死的？！”
換意緩緩的將自己所調查的道出，打破了凌帝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怎，怎麼會？”凌帝顯然被換意的話驚到了，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仿若沒有聽到凌帝的咳嗽聲，換意接著道，而那說出來的話，卻又一次刺痛著凌帝的心。
“既然你知道我是被她下毒所害，你又爲何放縱她到如今？”
“那時，有了霄微，霄微還小，我而且我想，這些事等你回來再處理，也算是給你一個交待。”
凌帝急忙說，看著換意的眼裡有祈求的光芒。
“給我交待？”換意淡淡瞥了眼凌帝，然後轉開眼眸，“該交待的不是我，是我娘。”
說完，換意轉身離開，到門口時，換意又停下了。
“娘當年向你提出這樣的要求，怕也是愛慘了你。”
看著換意的身子緩緩的消失在視野裡，凌帝的耳邊一直迴盪著最後的那句話。
“怕也是愛慘了你”
原來，原來是這樣嗎……
“父皇？”
一聲柔柔的聲音將凌帝從思緒中拉回。
看著站在身邊的凌雨微，凌帝的眼裡有了些許複雜，不管怎麼說，終究是他對不住這個孩子。
“雨微，你母妃的事，你便別管了，你的病，父皇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來給你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