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隨著衆(zhòng)人剛進(jìn)入府裡,一道亮麗的女聲瞬間從衆(zhòng)人的身後傳來。
沈萬里聽到這個聲音,眉眼一笑,卻在片刻後又版起了臉,回頭看向那道往自己跑過來的身影道:“清玉,又去哪裡玩了,今天爹爹都說了有貴客來,你怎的能不聽呢?”
那跑來的女子一看到沈萬里轉(zhuǎn)過身,便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裡。
“爹爹,江姐姐今日約我去賞荷花啦,你也知道,我們這裡很少有荷花嘛,她們家裡那幾株荷花可漂亮了,聽說是陛下因她姐姐賜給她家的……”
“好了,好了,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沈萬里將女兒的頭推開,眼裡竟是無奈。
但換意卻是沒那無奈裡面看到了深深地寵溺,不由得眸子一閃。
那女子聽了沈萬里的話,這才把頭擡起來,往四周看去。
就在女子往換意望來時,換意也徑直地往她看去。
只一眼,換意便垂下了眸子。
在這個女子的身上,她看到了與周子顏的影子,但,更多的是,雪山上,那個給自己的狐貍下毒的師姐的影子。
那是一種,眼高於頂?shù)母杏X。
而,沈清玉看了換意一眼,眼裡閃過一絲訝異。
他居然,似乎比江哥哥還要俊朗一些。
然而,少女的那一絲讚歎馬上隨換意垂下的眸子而散去。
少女的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便不再去瞧他。
她沈清玉雖說不是大美人,但至少別的男子也不會如他一般看了後便將頭垂下。
她,沒有在換意眼裡看到那一絲驚豔的光,這讓她很不滿意。
當(dāng)下,沈清玉看向換意的眸子裡有了不喜,回頭往沈萬里望去,“爹爹,他是誰啊?”
沈萬里眉頭微微一皺,拍了拍沈清玉的頭道:“清玉不得不理,爹爹昨日不是與你說過的嘛,這就是你念叔叔的兒子,念默?!?
聽了沈萬里的話,沈清玉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往換意輕輕一掃,眼裡的譏諷一閃而過,繼而將頭別了過去。
原來是他啊,故弄玄虛!
沈清玉在心裡對換意的成見更大了。
她爹爹說的念叔叔她也是知道的,畢竟爹爹沒少在家裡提起他,只是,這個沈叔叔故去後不是早些年家裡就敗落了嗎?
他來幹嘛?哼,想必就是來家裡蹭吃蹭喝,求爹爹介紹點(diǎn)差事做的罷。
一個從小地方來的人,在她面前裝什麼裝!這樣想來,沈清玉對換意的不屑在心裡擴(kuò)大到了最多。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女兒的動作,沈萬里有些尷尬地和換意介紹道:“這是沈伯伯的女兒,名清玉,被老夫?qū)檳牧?,默侄兒不要介懷?!?
而,隨著沈萬里這句話一出,換來的又是沈清玉的一句輕哼。
“好了,好了,大家都進(jìn)去罷,進(jìn)去?!?
看到這樣的氛圍,沈萬里也有些不安起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讓清玉和念默能夠……
畢竟在他看來,念默並非池中物啊,可是,女兒這個模樣,唉!
想到這些,沈萬里不禁一陣氣惱,而且,清玉更是對江家那小子似乎……
而,江家……
想起這個,沈萬里不由神色一沉。
司馬明瑜走在後面,看了眼換意,再看了眼沈清玉,不由微微低下了頭,眼裡有什麼一閃而過。
“來來,默侄兒,看看沈伯伯爲(wèi)你專門準(zhǔn)備的接風(fēng)宴。沈伯伯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按照你爹爹當(dāng)年的口味都做了一點(diǎn),默侄兒不要嫌棄。”
一進(jìn)來,沈萬里將衆(zhòng)人引進(jìn)飯廳,笑著對換意道。
換意看到那滿滿一桌的菜食,不由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沈萬里是真的對那個念雲(yún)蕭……
只不過,自己並不是。
心裡想著,換意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雙眸微微在桌上的菜色一掃,頷了頷首道:“多謝沈伯伯了,念默感激不盡?!?
換意說得平靜,然而,在沈清玉看來,這就是一個土包子來到她們家,只不過啊,是做做樣子了。
蘭韻看著沈清玉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而這一幕,恰恰被突然回過頭的沈清給瞧了個正著,當(dāng)下,沈清玉不滿的聲音便充斥了整個廳堂。
“你是在對本小姐瞪眼嗎?你是誰?。俊?
聽到沈清玉驕橫的聲音,換意往蘭韻那邊微微一瞧,待收到蘭韻的目光時,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在第一眼,她便不怎麼喜歡這個名叫沈清玉的女子。
但是,別人若是沒有做出過分之舉,她也絕對不會與人爲(wèi)惡。
若是有人不懂臉色,偏生要這樣,那便不能怪她了。
“沈小姐,這是我的侍從?!碑?dāng)下,換意放下了手裡的筷子輕聲道。
“侍從?他嗎?”
沈清玉聽了換意的話,眉頭不由挑了挑,繼而眼裡有著明顯的嘲諷,張嘴道:“當(dāng)真是不知禮數(shù)的人,看來,這就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
“清玉,怎麼說話的?”沈萬里一聽這話,終於繃不住了,但也在疑惑清玉怎的今日會是這個樣子。
雖說平日裡是胡鬧了點(diǎn),但也不至於在大庭廣衆(zhòng)之下如此行事。
“爹,你們吃罷,我不吃了,我回房了。”
最後瞥了換意,沈清玉忍住自己還想再說什麼,將筷子扔下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萬里看著女兒,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司馬明瑜看到那道背影,也是眸子沉了沉,心裡不由泛起一絲冷笑。
他雖說不清楚這位公子的真實(shí)身份,但值得樓主親自下令的人,自然不會差。
甚至,司馬明瑜想起了自家真正的少爺,不由感到一陣無語。
要說起來,自家少爺與這位公子,完全就是兩個性格的人。
若說這位公子是冰山的話,自家公子便是火山了。
兩個對立端口的人,也虧得他要來完成這個任務(wù)。
不過,他也是能感受到這個沈大人是真的對自家老爺曾經(jīng)的感情,但是他的這個女兒。
哼,當(dāng)真是狂妄自大了!
“你!”沈萬里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然而看到女兒的背影,也只得化爲(wèi)一聲嘆息。
“唉……默侄兒,真是讓你見笑了,老夫會好好說她的,還請你不要介意?!睋u了搖頭,沈萬里有些歉疚地給換意倒了一杯酒。
看著他的動作,換意微微一愣,繼而笑了笑,有些爲(wèi)難道,“無事的,沈伯伯,只是侄兒不善飲酒,這個,還望沈伯伯海涵……”
沈萬里端著酒杯的手一頓,便重新當(dāng)下,嘴裡道無事,心裡卻是閃過了一絲疑惑。
當(dāng)年,他可是經(jīng)常與念雲(yún)蕭把酒論道的。
但是,一想也便釋然了,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嘛。
“對了,默侄兒,此次聽司馬老弟說,你是要來入仕的?”飯後,待侍女們將桌上的東西撤走後,沈萬里將換意帶到了他的書房。
“是的,此事還請沈伯伯引薦了?!睋Q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引薦倒也不難,只是,默侄兒你……”沈萬里說道這裡,眉頭微微一皺,眸子也隨之閃了閃。
他雖說看得出換意身上有不凡的氣度,但是學(xué)識如何,他也不知道啊。
若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就真的不僅僅是敗了念雲(yún)蕭的名聲了,連自己都有可能……
想著,沈萬里不由在心裡搖了搖頭,此事還得要從長計議啊。
換意看出了沈萬里的猶豫,也不出聲,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對了,默侄兒,三日後,便是樑城一年一度的文聚了,你要不先同清玉一同去瞧瞧罷,也好認(rèn)識認(rèn)識你們這些青年才俊。”
想到這個,沈萬里心意一動,笑著對換意道。
這樣,他也能提前稍稍知曉這個侄兒是否真的有本事可以出將入相了。
“全憑沈伯伯安排,侄兒感激不盡?!睋Q意微微一拜,緩聲說道。
還是一樣清冷的話語,沈萬里卻是暗地裡點(diǎn)了點(diǎn)頭。
現(xiàn)下念默的態(tài)度沒有聽到自己引薦的自大與激動,也沒有方纔清玉對他而有所不滿。
單單是做好這一點(diǎn),沈萬里也不由再次在心裡對換意高看了一眼,隱隱中也有了期待。
“啪——”
瓷器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傳來,沈清玉不由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目光陰沉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小姐,這是奴婢方纔在老爺書房外聽到的,應(yīng)該是真的。”地下,一個侍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生怕小姐下一個杯子便會砸到自己身上。
好,好。
念默,既然你自己要與我一起前去,那便不要怪我不給你留情面了!
當(dāng)真以爲(wèi),文聚是誰都可以去的嗎?
沈清玉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念默,你要當(dāng)小丑,那就莫怪本小姐便成全你!
沈府的時日一晃而過,轉(zhuǎn)眼便到了沈萬里所說的“文聚”之日。
說起這個文聚,在樑城算是每年一度的盛會了,不說參與人數(shù)衆(zhòng)多。更是不論少年才俊,有志之士,還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皆可參與。
但,其中也有所區(qū)分。
先不說男子與女子之間的文聚有所不同,在男子眼裡,女子間的文聚,便是她們之間小打小鬧,略沾皮毛而已,當(dāng)不得真。
對於更多的女子,來此之處,也是暗自尋覓良人的絕佳方式,琴棋書畫,在她們有的人眼裡,卻是其次了。
先不論男子才情仕途,便是相貌至少可以先之一睹,這也是不少大家女子來此的目的。
而那男子間的文聚,原本也只是文人會友,墨客相交,但數(shù)年來,卻已經(jīng)讓它稍稍有了改變。
在這些裡面,赫然將世家大族與寒門子弟分成了不同的兩邊。
在世家子弟的眼裡,那些寒門學(xué)士便是渾身有著酸腐之氣,登不得大雅之堂。
在寒門學(xué)子的眼裡,那些世家便更是靠祖輩蔭庇,表面光鮮,實(shí)則沒有真才實(shí)學(xué)之人。
於是,每次的文聚,便也會有了不少的摩擦。但也由兩邊之人的領(lǐng)頭之人的控制之下,不至於弄得過於明顯。
但是,真正有心的人,便知曉文聚並非是如此簡單。
明裡是青年才俊,大家閨秀的聚首,但暗地裡,不說遠(yuǎn)的朝堂之人,便是家族裡的長輩也會是默默關(guān)注,在這裡面挑選其中意的子弟,將之妥善培養(yǎng)。
而,在這裡兩邊的人裡面,世家子弟突出之人叫江睿南,寒門學(xué)士優(yōu)秀之人名喚邱綿澤,此二人均是在歷屆文聚中脫穎而出,爲(wèi)兩邊之人有奉其爲(wèi)首之勢。
換意靜靜地站在屋裡梳理著這些信息,不由得在心裡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聽在跟在身後的蘭韻耳裡,不由微微瞇了瞇眼。
“默侄兒,今日便是文聚之日了,老夫便送你到這裡了,你與清玉一同去便可。”
沈家客廳裡,沈萬里看著不動聲色的換意,無奈地?fù)u了搖頭。
他已經(jīng)將文聚的一些信息轉(zhuǎn)告給了換意,也是在這兩日裡多次對其進(jìn)行試探,卻依舊是看不清,摸不透。
仍舊是那一副冷清的模樣,要麼真的是深藏不露,胸有成竹之輩,要麼就真的是故弄玄虛,無才作怪之人。
只是司馬明瑜已經(jīng)離去了,不然,還真的得在他那裡旁敲側(cè)擊的問上一問。現(xiàn)下,也只得期望他這個默侄兒能夠是真的有本事了。
“沈伯伯,那侄兒便去了。”換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擡頭看過沈府門前停著的兩輛馬車,很自然地走到了後面那輛。
隨著換意進(jìn)去後面那趟馬車,沈萬里朝著馬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揮了揮手,看著馬車徐徐前行,便轉(zhuǎn)身離開,只餘下低低一聲嘆息。
“小姐,那念公子真的一起來了。”前面一趟馬車裡,離兒將窗簾輕輕地放下,轉(zhuǎn)過頭對正一臉陰鬱的沈清玉說道。
“哼!他還真敢來,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沈清玉哼了一聲,眼裡閃過一絲嘲諷,但隨之而來的也有一點(diǎn)擔(dān)憂。
這兩天裡,她是看著這個念默在自家裡如何的,幾乎整天都說不到幾句話,跟在他身邊的便也只有他帶來的那個侍從。
當(dāng)然,她擔(dān)心自然不是這個念默的人的問題,而是她爹給他派去的服侍的人都讓他給拒絕了。
在她看來,這個念默定然是存在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那心思便是在一次飯後,她爹爹與她們說起他與念默爹之間的事情。裡面說到了那曾經(jīng)的定親之約。
雖說只是一個曾經(jīng)沒有確定的約定,但沈清玉清楚的記得這個原本冷著一張臉的念默眸子閃了閃,眉頭也微微隨之一皺。
不知是什麼訊息,反正這樣有了反應(yīng)的念默,讓她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若說這個念默不贊同,她心裡自然是放心了,但心底又隱隱的不舒服。在她看來,便是他念默長得俊朗,但她配他哪裡配不上了,竟讓他看不上。
但若是這個念默贊同,心裡惦記了這個約定,那便更是不行了,畢竟她心裡已經(jīng)有了……
只是她爹的性格,想到這裡,沈清玉原本陰鬱的臉又沉了幾分。
不行,無論如何,若是他存了這個心思,那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沈清玉眼裡閃過一絲狠毒的光。
既然如此,那便讓這個念默自己主動離去便是!
“小姐……”離兒看著自家小姐千變?nèi)f化的臉色,有些緊張又擔(dān)憂的喊了一聲。
“離兒,本小姐告訴你,等到了文聚的地方,你便隨本小姐去尋江姐姐罷?!鄙蚯逵裥囊庖粍拥?。
“可是老爺說了,我們要與念公子一道的?!彪x兒有些不安的皺了皺眉。
“哼!說了他算個什麼公子,本小姐的決定你照做便是,他頂多去那些寒酸人裡面,再說,爹爹只說與他同去,沒說要一直與他一起!”沈清玉狠狠地瞪了離兒一眼,怒聲道。
她可不會讓這樣一個人跟在她的身邊,她可不能讓江大哥誤會……
想起江大哥,沈清玉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一些,臉色也不由自主的和緩了一些。
在她的眼裡,也只有江大哥那般神仙般的人,才能讓她高看,至於念默,哼,到了江大哥面前,才能讓他知道,什麼纔是跳樑小醜!
沈清玉如是想到,面上也有了得意的笑容。她可是記得前一陣子去江府,江大哥說過在文聚的時候會親自爲(wèi)女子這邊此次的魁首提詩作畫呢。
“離兒,你看看本小姐今日的妝容怎麼樣?衣服可齊整,髮髻可有散亂?”沈清玉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轉(zhuǎn)頭往離兒問道。
“???”離兒一愣,不知自家小姐爲(wèi)何突然又轉(zhuǎn)到了這個話題上。
“啊什麼啊?算了,你們下人也不懂這些細(xì)節(jié)?!笨吹诫x兒呆愣的模樣,沈清玉翻了一個白眼,便偏過頭去。
這個時候的她,甚至忘記了她的服飾便是身後的人爲(wèi)其準(zhǔn)備的,她的髮髻都是身後之人一縐一縐梳起來的,她的妝容便是身後之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精心描飾的。
離兒聽了沈清玉的話,心裡閃過一縷黯色。片刻後,將懷裡一直帶著的木梳拿出來,輕輕的梳過眼前一片黑色的長髮。
另一趟馬車裡,蘭韻看著閉著眼的換意,心裡驚了驚。
她怎麼覺得公主越來越有那個北國三王爺?shù)母杏X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蘭韻撇了撇嘴在心裡想道。
“蘭韻,你怎麼啦?”換意突兀的話突然在馬車裡響起。
蘭韻張了張嘴,不由苦了臉,公主不是明明閉著眼嘛?怎的自己的小動作被她發(fā)現(xiàn)了。
眸子一閃,蘭韻低聲湊近換意耳邊問道:“公子,你說,我要不要換一個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