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狂沒有莽撞的接話,她只是用一雙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分的眼眸看著小孩。
小孩很冷靜,他看得出來她很珍惜那柄殘劍。
過了許久,他見到她笑了,若是隻看半邊,真是出塵絕豔的好看。
但是半面卻像是惡鬼一樣可怕。
整個空間只剩下夜風吹拂的聲音,他看見她滿頭青絲輕輕飛舞著,竟有幾分妖嬈。
但是他不會小覷這身體裡的力量。
沈輕狂深情凝視著他,微笑。
她捏住他的喉嚨,將他孱弱的身體提起。
“小鬼,你知道我還可以選擇逼你說出如何修復殘劍的方法嗎?”
她半瞇著的眼睛滿是惡意,她可不是隨便就能忽悠走的小孩。
眼前的少年要武力無武力,看上去也不像是個受寵的。
皇家不準修仙,但是一個皇室弟子的背後卻站著無數個修士。
否則,休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皇室也有皇室的心法,但是非常難以修煉。
非有奇功的皇帝不能成功。
眼前的小鬼野心倒是不小,想要稱王?
“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說出來?!毙』首蛹词箍煲懒?,表情還是很冷靜。
她收攏手上的力量,一寸一寸。
小皇子黑漆漆的眸子閃過冷意和憤恨,死死盯著她看。
恨她?
她瞇起眼睛,看著他的表情又變成冷靜,彷彿剛剛只是她看走了眼。
她微笑,鬆手。
很有潛力,值得培養。
至於恨?
儘管恨她!
一個不敢恨傷害自己的人,還稱什麼王?
小鬼的表現她很滿意,城府很深。
她不是沒有方法去逼問出來,搜魂術就可以。
但是搜魂術太喪天害理,一般她不願意用。
小皇子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倔強地看著她:“我是聖元朝九皇子,君靖耀?!?
君靖耀?
她眉頭一挑,腦海裡蹦出來一個鳳華絕代的人。
“你認識一個叫君非耀的人嗎?”
但是她卻並沒有這麼開口,而是很淡定的看著他。
假如君非耀真的和眼前的少年有關係,早晚有一天會再見?,F在問不問都沒有關係,而且放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君非耀。
而是斬月劍,她看了看斬月劍,然後說道:“我需要一個住所?!?
她並沒有多麼大的要求,聽到這話君靖耀鬆了一口氣。
裝模作樣帶著她前往他的宮殿。
那是一個很窮酸的宮殿,君靖耀觀察著她的表情,她並沒有什麼嫌棄的表情。
而是拉開幔紗,選了一個通風涼爽的地方盤膝坐下。
“這裡挺好。”
雖然早知道這小傢伙可能不受寵也沒想過居然連個丫鬟都沒有。
她當然是嫌棄的,但是這小傢伙城府深著呢,要是露出一點點被記恨了就得不償失了。
君靖耀鬆了一口氣,這是他的宮殿,今日迎來了第一個活人。
君靖耀的袍子上還有著腳印,雖然心智很高,但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也沒想著防著她,而是躺在牀榻上睡著了。
留沈輕狂一個人不是滋味的站在地板上,看著睡的極其安詳的小傢伙。
這小東西該不會錯誤的認爲修士就應該打坐一整晚?
沒錯遇到靈氣濃郁的地方會這樣,但是這個破院子還靈力呢?
憑啥她要睡地板而他睡牀?
而且這牀還這麼大?
她靜靜想了三秒鐘,然後拉開牀單鑽了進去。
“軒轅霸天,能聽得到嗎?”
斬月劍裡的靈魂縮成一團,渾身是傷痕。
聽見她的聲音也沒有反應,看得她心臟收緊。
即使是躺在柔軟的牀上也徹夜難眠,直到凌晨才淺淺睡去。
早起的九皇子一睜眼便看到了一張驚天地泣鬼神的醜顏,嚇得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但是君靖耀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下牀穿衣。
真心連一個丫鬟都沒有,堂堂一個皇子,就算是被廢棄的皇子,待遇也不會是這樣。
但是他身爲被詛咒的皇子,被嫌棄的皇子,無後臺無寵愛的皇子,自然也沒丫鬟誠心服侍他。其實是有丫鬟的,但是丫鬟欺人太甚,見他小便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仗著他不會有任何崛起的可能。
但是君靖耀沒有放棄,他安靜的打水洗臉,直到日上三竿,君靖耀朗誦詩經的聲音響起,沈輕狂才迷迷濛濛的睜開雙眼。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這讀的是什麼詩經,這不是道經麼?
她眨了眨眼睛,徹底清醒了過來。
扭頭看去,君靖耀讀道經的時候彷彿有天眷顧,甚至渾身帶了一點道的韻味,很是好看。
這小傢伙……若他的目標不是稱王而是修仙,難道係數肯定會很低。
她起身,下牀,君靖耀看也不看她一眼。她也不去打擾君靖耀,徑直飛出去尋找一處靈氣比較高的地方修復斬月劍,直至夕陽落山她纔回來,卻沒有看到君靖耀的人影。
她皺眉,畢竟這是皇宮,隱藏的氣息很多。
但是沒有修士會對皇家子弟動手,凡皇室,不管是不是凡人,身上都是帶著大氣運的。
傷害一下下就要倒黴,殺掉一個皇子萬一那皇子是命定的帝王,那不必修仙了趕緊找個地方把自己給埋了吧。
不死?行,天道給你記一筆賬,你這輩子倒大黴,要是還是個功蓋天下的帝王,十世倒黴都洗不乾淨這份因果。
所以她也不擔心君靖耀的安全問題,估計又是被人給欺負了。
雖然猜到了君靖耀遭遇了什麼,她卻淡定坐了下來,還喝了一口茶。
君靖耀需要幫助,但是不會讓她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她也不會去看,在他僅剩的尊嚴上踩上一腳。
待到夜晚,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君靖耀看著宮殿裡的燈光,微微一愣。
看到她換了衣服,長長的頭髮遮住半面可怕的容顏,還在發呆。
她抱著雙臂懶洋洋靠在門上,挑眉。
那傢伙發什麼呆呢?被打傻了?
君靖耀回神,瞧了她一眼。身上都是狼狽的痕跡,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啊……你想不想學點武藝?”
在他換衣服的時候,她突然說道。
君靖耀扭頭,看著她
一副心血來潮沒有絲毫誠意的樣子,渾身好像被抽去了筋骨,懶懶靠在門上,無所謂的說道:“你拜我爲師,我教你?!?
拜她爲師?
君靖耀看著她,也沉默了。
她不急,等著他的回答。
本身就是心血來潮,君靖耀心思深沉被捱打肯定是不能反抗,但是憑什麼不能反抗?
即使她想到他會有什麼爲難的,但是若是她處在他的地位上,管他什麼受寵不受寵,誰敢打我一耳光老孃不把你半張臉抽腫老孃不姓狂。
“好,你教我?!?
許久,他才說道。
她彎起眼睛,笑:“叫聲師父聽聽?!?
“師父。”
君靖耀倒也老老實實,還給她磕頭敬茶,成了她收的第一個弟子。
她喝著茶,心情有些沉重。這是心血來潮沒錯,但是真收了弟子,不管他之後的人生和她的性格不符。
但是她也沒有後悔,已經做下決定的事情有什麼好後悔的。
“洗乾淨了跟我出來,你既然想要稱王,我就不教你修行之法。”她說道,“你不能隨便修習我的功法,你要找到你們國度傳承的帝王心法,否則天地不會承認你的。所以我不會教你多餘的,我教你一些旁門左道好了。”
不教正宗的,不教怎麼打架,她要教他畫符。
他在道法上很有悟性,想來畫符也會有靈性。
“我最拿手的是畫符,我教你,能學到多少看你自己?!?
沒有功法輔佐,符道上能到達的成就也是極低的。
但是她知道,他的道不是符道。
所以她教他的,只是一些不怎麼重要的。不是她小氣,而是她沒有能教他的東西。
君靖耀洗完之後就盯著她看,她從儲物袋裡掏出硃砂筆和卷軸,認真給他講述符道上的所有。一開始君靖耀表情還有些不屑,認爲她不會傾囊相授,講的只是一些淺薄的東西。沒想到她根本沒有想過藏私,一股腦的全給他說了,只要他不懂的也給他解答,但是實際能運用多少,還是看他自己。
君靖耀沉浸在符道的世界裡,她看了一下,悄然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月色悽然,她靠在大門上,擡頭看著月色。
雖然小傢伙想要她輔佐他十年,但是她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去輔佐他。
沈如玉還等著她……她握緊了手。
渾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唸的沈如玉被自己狠狠坑了一把,留在了遺蹟內和溫玉一衆爭奪傳承。
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在某人走了之後彷彿開啓了什麼機關,煞氣毫不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諸位,不如聽聽我的想法?”
他們失去了沈輕狂這個符道大師,只得一步一步接受考驗。
而攔在他們面前的第一關就讓他們損失了一大半人,巨龍還虎視眈眈,沒有最後的傳承者出現,他們都得死在這裡。
他不能死,他要出去見她。雖然她沒認出他來,但是現在他的模樣怎麼能讓她看見?
輪椅上的男人雖然看不見臉,卻聽見他以極其溫柔的聲音笑了起來。
溫玉李忘生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但是這次卻看走眼了。
一地的屍首,而那罪魁禍首還坐在椅子上,毫髮無傷!
(本章完)